邵太医:“是。”
殿内瞬时寂静。
顾房悄无声息走进来。
竹埗知是他,问:“太子还在添州?”
顾房:“是,添州的水患比起许州更严峻些,因此耽搁的时日更久。”
竹埗:“换个人去,让他回来。”
顾房:“是。那依陛下之见,换谁过去?”
竹埗想了想,选定一个人选,“把林耀派过去。”
若是他机警,等他回来,必有嘉奖等着他。
“是。”顾房接着又起话题,“陛下,昶王殿下来了,在殿外已等了许久。”
竹埗轻哼声,“他倒是来得勤。”
顾房:“殿下是心系陛下,时刻惦念着陛下。”
竹埗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他道:“你服侍我起身。”
顾房未动,规劝道:“陛下,太医说了需卧躺。”
竹埗锐利的眼风扫过来,“你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顾房忙垂首,“不敢。”
竹埗冷哼了声,“你最好是不敢。”
由顾房搀扶着坐于榻上后,竹埗唤了竹煊进来。
竹煊对着竹埗叩首,眼睛并未多瞟一寸。
“怀亭给皇叔请安。”
“起来吧。”竹埗定定看着他一瞬,“你倒是个有心的。”
竹煊:“怀亭受皇叔教导多年,自当为皇叔分忧。如今皇叔病倒,怀亭做不了什么,只能时时跑勤些,日日抄写佛经,只求皇叔健康平安。”
竹埗:“怀亭不必如此客气,你父亲早逝,照顾你是朕应该做的。”
“话虽如此,怀亭一直感念着皇叔恩德。”
“有你辅佐太子,我就算日后去了也该放心。”竹埗慢悠悠说着,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竹煊的表情。
竹煊忙惶恐道:“皇叔正值盛年……”
竹埗先一步抬手,打断他的恭维之言,心底不免嗤笑。
“只我还有一事放心不下。”
他刻意在此停顿,竹煊果然接话。
“皇叔有何事放心不下,怀亭若能帮得上忙,定当竭尽全力。”
竹埗见鱼儿上钩,心底愈发嘲弄,只面上仍旧叹了口气,接下去道:“还不是永乐的婚事,朕只得这一个女儿,千娇万宠着长大。朕允她自己择婿,可到现在都没个音信。”
“我京中多世家大族,那么多好儿郎,可她偏偏一头扎在梁深那小子身上。”他眼里眸色虽黯淡,却沉沉打量着竹煊。
竹煊深知他在试探,只得极力克制着自己,未有一丝情绪松动。
竹埗又道:“我想着只这一个女儿,便娇宠着,她要什么,做父亲的只管尽力为她寻来。”
听到这里,竹煊的心越来越沉。
“来人,传朕旨意,给少将军与永乐公主赐婚,让钦天鉴在下月选个良辰吉日,令两人即刻完婚。”
顾房应了,便要往外走去传旨。
“不妥!”
竹煊终是出声,他明知自己该保持静默,可身为梁深与姜素素两人的兄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
“皇叔在宫中有所不知,少将军已经定亲了。”
“噢?”竹埗状似十分感兴趣问:“是哪家的小姐?”
竹煊:“是原扬州知府姜致远的女儿。”
姜致远?
竹煊不提还好,提到他,竹埗便想到他曾拒婚之事。
而此前梁深也拒过一次婚,那时竹埗因顾忌倭寇未除,留了梁深一命,可如今……
“你是在暗示我他会拒婚?也是,他都拒了一回,也不怕再来第二回!他不是定亲吗?又没娶亲,这旨朕还非下不可!”
竹埗暴怒,当下又吐了好些血,太医院太医倾巢而出,竹煊只得在宫里守着。
他让顾房立即去宣旨,竹煊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得暗地里唤来自己小厮,想去报信,却又想到,竹埗当着他的面,故意说梁深的事,明显是知道了些什么。
说不定还会派人看着他。他若此时去报信,不正好是不打自招,间接承认了他与梁深来往密切。
不行,此时唯有按兵不动。
城郊山林里,一伙黑衣人在此安营扎寨。
忽地一阵风而过,一暗卫出现。
“殿下,圣上让您回京。”
今日才让回,那他少说得再过十天半个月才能出现在京城。
竹埗生性多疑,自留在京城的探子来信说竹埗吐血,竹郅便计划着回京。竹埗生病,他不在京中,身边还有个竹煊虎视眈眈,他不得不早做打算。
竹郅自秘密从添州赶回来,如今在这片山林中落脚,已有十天。这十天,每日都有消息从宫中传出来,竹郅皆是一耳听过。
直到暗卫道:“圣上今日给永乐公主与少将军赐了婚!”
竹郅蓦然睁开眼睛。
暗卫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但不知昶王说了什么,惹得圣上大怒,当即不顾龙体,也让顾太监去梁府宣旨!”
昶王能说什么,竹郅猜得到。
他八成提到了姜致远的名字。姜致远当年拒婚,梁深早前抗过一回旨,这两件事加在一起,父皇怎能不动气。
只是父皇为何执着于给永乐和梁深赐婚。
竹郅眉头紧锁,“再去打探!”
暗卫:“是!”
皇帝一病不起,京城中暗流涌动。
顾房来的时候,梁深正与姜素素在讨论眼下局势。一听竹埗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过来,两人皆是一惊。
梁深嘱咐姜素素道:“你别出面。”
姜素素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戴上面纱往门外走。
她藏在廊柱后,刚好能看清院中情形。
梁深一人而来,身后跟着梁堂与管家。
大太监顾房昂首挺立,此刻他代表的是圣上。
“少将军梁深听旨。”
梁深忙跪下。
梁堂与管家跟着跪下。
顾房拿出圣旨,宣读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少将军梁深年少有为,宠辱不惊,恐大将之才,永乐公主蕙质兰心,贤淑良徳。今与二人赐婚,望两人永结同心,夫妻恩爱。钦此!”
梁深紧紧拧着眉,这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已与陛下说清楚,陛下怎会又给他与公主赐婚。
而这次还是这般急匆匆的直接下旨。
顾房笑眯眯道:“少将军,你还不接旨?”
梁深仰头道:“公公,是不是搞错了!我已经定亲了!”
“定亲又不是娶亲,这是陛下的原话!”顾房接着道:“此等皇恩圣宠,旁人想要还不得呢,少将军还是早日退了那门亲吧。”
“公公,可是!”
顾房直接打断道:“咱家只管传旨,少将军你还不来接旨?”
这旨他如何接得!
梁深沉着声道:“公公请回,这旨恕梁深不能接。”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顾房顾不上许多,走到梁深面前,不顾他的推脱硬塞在他怀里。
“婚期已择钦天监看过,就定在下月初十。少将军还是早些准备迎娶公主吧!”说完后顾房扭头就走。
梁深捧着圣旨慢慢起身。转头看到了姜素素,他眼中刺痛。忙将圣旨扔给梁堂。
他扔得急,失了准头,眼看圣旨便要掉落到地上。
梁堂忙飞奔过去接。
好险好险,这可是圣旨啊!少将军当这是什么没人要的烂白菜么。
姜素素也看到了梁深,她脑袋发沉,慌忙想要逃走,可梁深比她更快,拦住她的去路。
“我不知道,圣上没有同我说要赐婚,先前我已拒绝一次,我以为他不会再提,可谁知……”
“婚期就在下月,眼下不过还有十多天。”
梁深急急解释着,“我真不知道!我心里只你一人,我若是知道,断不会答应……”
姜素素让自己始终高抬着头,忍住不去看他,“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我们没有缘分罢了!”
十多天如何成事,满盘谋划皆输。
“不会的!”梁深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相信自己,“这旨我能抗一次,便能抗第二次,我现在就进宫,你等我!”
“梁深!”
姜素素伸手去抓他,他已如一阵风一般急蹿出门。
她忙命梁堂紧跟着他,可心里已荒得像一片沙漠,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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