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晚觉得有病的不是她,是拂生,他病得比病娇魔头还严重得多。
裴让尘爱的又不是她,他有怨气关她什么事?
“你希望你主上断情绝爱的话,把我杀了不就好了,咱们也算各取所需。”喻晚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你要是心存善念下不了手,睁一只闭一只眼,找个手下来下手也行,我看屠五常就挺不错的。”
“主上已经给魔族下了旨意,不可能有人来杀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拂生比谁都更想要喻晚好好活着。
毕竟一旦她死了,魔尊一定会跟着她去,他就又得陪着主上重新活一遭,继续这无休无止的轮回。
喻晚幽怨地叹了口气,那她只好一边想办法,一边被迫多过两日这神仙般快活的生活了。
反正这段时日里裴让尘暂时不能拿她怎样,此时不浪更待何时?
“二尊主,”喻晚扯开话题,“麻烦您和几位掌勺师傅说一声,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不用克扣着我的口粮了。”
“……”拂生上下扫了扫喻晚,“你不减肥了?”
减什么肥!她这身材多标致呀,有腰有臀,比原先皮包骨头好看多了。
“您说尊上有多心爱这位女子,我可不敢苟同。为了让她保持身材连饭都不给吃饱,也太苛刻太不讲道理了。”
说起这个,喻晚心中芬芳一片。这种大男子主义她最是鄙夷,长得再俊俏也得打零分。
拂生沉默了下。
他是希望喻晚越讨厌裴让尘越好,这样就能离裴让尘远远的,但他也受不了自己的主上受到这种污蔑。
她有什么资格指责主上对心爱的人不好!
拂生语气又冰冷起来:“她从前因为不喜欢自己的身材,过度节食过。你这样胡吃海喝下去,尊上怕她回来后又伤害自己身体。”
喻晚海豹鼓掌:“真感动啊,如果被饿的不是我的话。”
像是为了将前几天少吃的都补上,喻晚头一回吃了这样丰盛的一顿夜宵,一整夜揉着仿佛堵着一块石头的胃部,感受着烧心的灼热感,睁眼到天明。
第二日她幽怨地看着镜子中两只怎么都遮盖不掉的黑眼圈,心情非常差。
当厨娘送来一桌精致的早餐,喻晚却因阵阵胃酸涌上来只能干瞪眼的时候,郑重地对拂生说:“还是少做点吧。”
拂生:“……行。”
喻晚觉得自己使唤拂生使唤得越来越顺手了:“您能替我向尊上求个情,让我出去走两圈消消食吗?”
看拂生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没反应,喻晚又劝:“二尊主放心地去说,尊上一定会答应的。”
拂生并不知前一日两人在房内发生了什么,听她十分笃定的语气只觉得是在异想天开。
他都懒得劝说什么,投过去一个“不自量力”的轻蔑眼神,便按照喻晚的说辞回禀给裴让尘。
结果得到许可回来后,拂生的脸上浮现出除冷漠与愤怒之外的第三种表情:震惊。
喻晚前一刻还捂着肚子瘫软在院中藤椅上,看见拂生脸色难看地回来后便轻盈地站了起来,拍拍裙摆:“走吧,魔界有类似于集市的地方吗?”
拂生并未回答,告诫道:“主上说他在你的体内留了追踪符,上天入地都能找到你,所以不要想着离开。除此以外,魔界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
喻晚没想着要走遍魔界,她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能走出小屋,再慢慢谋划借刀自尽的事情。遇到的人多了,事情总会有转机。
也算是因撑得福了。
她无所谓地点头,接着方才的话自问自答下去:“也是,魔修一心钻研邪术,怎么可能存在集市那样富有生活气息的东西呢。”
拂生抿唇:“有的。”
“哈?”喻晚错愕。
“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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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生说有集市的时候,喻晚自动脑补了恐怖片中阴森的鬼市,摊贩售卖的都是滴着血挂着肉的恶心玩意儿,不小心与人对上两眼都可能被拉去制成邪毒的魔器。
所以她一时有些后悔要去集市的提议。
“要不算了吧”几个字挂在了嘴边还没说出口,拂生答完转身就走,半点没给喻晚改变心意的机会。
等她真的被拂生带到集市入口,震惊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这集市实在是太……普通了。
一路上喻晚被拂生带着瞬移到此处,沿途风景虽是一闪而过,却也清晰地见到了那血红色岩地上一片荒芜破败,杳无人烟。偶尔立着几棵无花无叶的枯枝,哪怕有人告诉喻晚树下埋着残肢枯骸,她都会立刻相信。
有几潭倒映着暗沉天色的池塘,附近潮湿的土壤被圈起来种满艳丽的芍药。可这鲜活的花朵并没有给魔界带来勃勃生机,只衬得周遭愈发幽寂,从而显现出诡魅的妖冶。
但这集市是不一样的。
从它的入口处开始,房屋的样貌与其间行走的男女老少,都像极了人间城镇的模样,与整个魔界格格不入。
因此喻晚用“普通”来形容它。
从长街一头粗粗望去,虽然算不上熙来攘往,但也绝不冷清。道路两旁开着的商铺大多朴素,但寻常城镇上能见到的布庄药堂、茶楼酒肆,此处应有尽有。
十步开外的地方还有人掀开刚出锅的蒸笼,袅袅雾气飘出,更添人间烟火气。
那摊贩的主人远远看见拂生与喻晚并肩而立,高兴地挥舞双手,与身前准备买吃食的顾客说了两句,便抓起两只包子跑来。
“二尊主,刚蒸好的包子,尝一个吗?”
拂生默默摇头,并没有多话。
喻晚觉得他有些不近人情了,哪怕魔修不常吃东西,也不该这样晾着旁人的好意,就伸手替他去接:“谢谢老伯,我拿着就好。”
那摊主转过身来,将东西往喻晚怀中一推:“好的好的,姑娘收好。”
喻晚这才看清楚他先前藏在烟雾后的脸,动作瞬间顿住,木然点了点头,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
那人的脸有一半是可怖的烧伤痕迹,另一半分布着深深浅浅的刀疤,十分吓人。他努力对拂生挤出的讨好笑容在这样一张脸上反而更加可怖。
尤其是贴得很近的时候,那视觉冲击让人很难遮掩自己下意识流露出的惊讶与害怕。
摊主老伯也是因为注意到了这点,才匆匆掩面而去。
喻晚反应过来,忙想开口挽留他,却被拂生制止。
“道谢的话你说过了,还喊他做什么?”
喻晚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为我刚才的失礼道歉。”
“用这种怜悯的目光向他道歉吗?”拂生说,“你有没有想过被人可怜,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更可悲的事情。”
喻晚说不话来。
她以为除了涉及到裴让尘的事以外,拂生可以算得上是个感情十分淡漠的人。这类人有另一个共性,便是对他人的情感也很难共情。
想不到他比她更敏感一些。
喻晚侧目去看已经回到原位上、装好一份份包子递给顾客的摊主,那扭曲的面目上让喻晚品出了些自如的感觉,举止动作以及和顾客们交谈的语气也十分寻常,比刚刚在拂生面前的时候放松许多。
“他是因为不想被人可怜,才来到魔界吗?”喻晚问。
“你不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凡人吗?”
“是啊,太奇怪了。”喻晚环视一圈,“更怪的是他们看起来过得都不错,与在人界没什么两样。”
拂生摇头:“这话说得不对,他们在人间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逍遥日子。若非来了魔界,早就没了性命。”
“……倒是没看出来魔尊有收留可怜儿的爱好。”
“嗯,魔尊是个好人。”拂生认真地给予肯定。
喻晚:?
好赖话听不出吗。
拂生这样一说,喻晚反而觉得这事情更不对劲。
“他们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
“因为有事相求。”
若要说裴让尘与前几任魔尊的区别在哪里,除了是历届以来最快登顶的魔修之外,便是在魔界开了接委任的先河。
从前只有正道修者会接民间或者其它门派世家的委任,以赚取灵石等珍贵的物品。但名门正派们大多规矩森严,只接妖魔而起的祸乱,或是帮着解决一些不明原因的灵异事件。
散修倒是无拘无束,可鲜少有金丹以上者,真有什么大冤情他们也是管不了的。
裴让尘带领的魔界就不一样了。
他们什么样的委托都接,报仇也好,为自身利益不择手段也罢……杀人放火,为害苍生,只要能达到目的,魔修什么都能做。
他们也不用什么金钱灵石的报酬,只要求委托者居住到魔界去,此后未经允许,不得离开。
可魔界原来就是块寸草不生的荒地,生活水平和环境与人间完全不能比。有一些权贵虽然藏着龌龊心思要坑害自己的对家,却并不愿意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去魔界居住的。
因此最终寻到裴让尘这里的,大多是穷途末路、孑然一身的悲苦人家,怀揣着一身的绝望与恨意,只求能与仇家同归于尽。
魔界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柳暗花明的希望,与新生活的象征。而且无论传言如何,去了魔界也不可能比他们从前的日子更坏了。
更何况,他们在这里过得远比想象的好。
喻晚听完再一次打量了一下熙熙攘攘的街道,只觉得愈发想不通。
裴让尘这是在……搞魔界移民计划?
小交代一下背景qw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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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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