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点小生意，勉强糊口。”张璋回答得轻描淡写，目光掠过对面正低头小口喝着大麦茶的宁梦奇。
周齐笑了笑，没有深究，转而看向刘柳师：“刘小姐呢？”
“我在一家画廊工作。”刘柳师声音清脆，很健谈，“主要做一些策展和艺术家联络方面的事情。”
“听起来是份很有艺术气息的工作。”周齐客气地恭维。
“哪里，混口饭吃罢了。”刘柳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她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宁梦奇，试图将她拉入对话，“周太太呢？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宁梦奇抬起眼，放下茶杯，语气平淡：“我做美食吃播。”
“哇！美食博主啊！好厉害！”刘柳师很给面子地露出崇拜的表情，“那今天可算是遇到行家了，待会儿烤肉的火候可得请你多指点。”
宁梦奇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周齐将第一批烤好的肉夹到宁梦奇面前的碟子里：“尝尝看，这牛小排应该不错。”
“谢谢。”宁梦奇低声说。
张璋看着周齐的动作，眼神微暗，也拿起夹子，默不作声地开始烤其他的肉。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周齐似乎为了缓和，又看向张璋，半开玩笑地问道：“张先生和刘小姐郎才女貌，是……好事将近？”
这个问题问得随意，却让桌下的空间瞬间绷紧。
刘柳师脸上飞起一抹红晕，连忙摆手：“周先生别开玩笑，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她说着，下意识地瞟了张璋一眼。
张璋将烤好的牛舌夹到刘柳师碟子里，动作自然，然后才抬眼看向周齐，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刻意的澄清：“周先生误会了。我不是随便的人。”他顿了顿，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宁梦奇低垂的侧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长这么大，只交过一个女朋友。”
“啪嗒。”
宁梦奇手中的金属长筷没能夹住一片刚烤好的还冒着热气的肉，那肉片掉回烤盘边缘，滚烫的汁水溅起，有几滴落在了她握着筷子的手背上。
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
她几乎是本能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缩回了手。
几乎是同时，对面传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
张璋猛地站了起来，身体前倾，隔着一张不算宽的桌子，一把抓住了宁梦奇被烫到的那只手腕。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烫到了？严不严重？”他的眉头紧紧拧着，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紧张和心疼，紧紧盯着她手背上那几点迅速泛起的红痕，语气焦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齐准备夹肉的动作停在半空，有些错愕地看着瞬间失态的张璋。
刘柳师脸上的笑容僵住，看看张璋，又看看宁梦奇，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宁梦奇也愣住了，手腕处传来张璋掌心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挣脱的力道。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上那毫不作伪的焦急，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麻。但随即，三年前的那些画面涌上心头，那点悸动瞬间被更大的愤怒和委屈覆盖。
她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声音冷得像冰：“放开我。不关你的事。”
张璋握着她手腕的手指松了松，但依旧没有完全放开。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慢慢坐了回去，只是目光还牢牢锁在她手上。
周齐放下了筷子，看着张璋，眼神里之前的客气淡去，换上了审视和探究。他抽了张纸巾递给宁梦奇，语气听不出喜怒：“没事吧？”
宁梦奇接过纸巾，擦掉手背上的油渍，那几点红痕格外显眼。
她摇了摇头，没看周齐，也没再看张璋，只低声说：“没事，不小心而已。”
张璋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面对周齐审视的目光，他扯出一个有些生硬的笑容，试图解释，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抱歉，失态了。我只是比较热心。”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寻找更合理的说辞，目光转向周齐，意有所指地补充，“就像那天晚上，看到周先生需要帮助，顺手送医一样。”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将一个过激的反应归结于热心肠，但结合他刚才那完全超出普通邻居，甚至超出普通朋友界限的紧张和急切，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周齐没说话，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尴尬的气氛在餐桌上蔓延。刘柳师试图打圆场，笑着对宁梦奇说：“周太太没事就好，”她又看向张璋，语气带着点娇嗔，“张璋你也真是的，吓我们一跳。”
张璋没理会刘柳师，他的视线依旧落在宁梦奇身上，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沉郁。
宁梦奇擦干净手，仿佛感觉不到手背的刺痛，也感觉不到桌上诡异的气氛。她重新拿起筷子，目光落在烤盘上。服务员刚刚上了一盘新的食材，其中有一种小小的形状有些特别的墨鱼香肠。
她夹起一根那种香肠，放到了烤盘最热的地方，看着它在高温下迅速扭曲变色，发出“滋滋”的声响。
然后，她抬起头，第一次主动地、直直地看向对面的张璋，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清晰地开口问道：“既然张先生这么热心，那我想问问你。”
她顿了顿，看着张璋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慢慢地说，“你对于……出轨的男性，怎么看？”
这个问题如同一个惊雷，炸响在原本就气氛微妙的餐桌上。
周齐看向宁梦奇，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刘柳师瞪大了眼睛看看宁梦奇，又看看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张璋。
张璋紧紧盯着宁梦奇，像是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意有所指的问题。他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宁梦奇言罢继续用夹子翻动着烤盘上那根已经卷曲成形，形态变得有些猥琐的墨鱼香肠。
“我觉得啊，”她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大，眼神却很冷，“出轨的男的……”
她手中的夹子猛地用力，将那根香肠狠狠地按在滚烫的烤盘上，几乎要把它碾碎。
“生殖器就该被剁碎了，”她抬起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张璋，“就像烤这个一样，烤来吃。”
“滋啦——”香肠在烤盘上发出痛苦的哀鸣，焦糊的气味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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