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身影向泉时归和申司移动，听到这话身形顿了一下。他缓慢摘下帷帽，露出稚嫩的脸。
泉时归毫不意外。
“小霍斯，你是要做什么呢。我猜一猜，你想复活堂哥？不，不对，你对堂哥的恨是真的，他虽然嘴里说着‘爱你’，但一直都只是利用……你应该看得出来。你只是蠢，脑子不坏。”
这话也就只有泉时归敢说。连申司都看得出来，小霍斯听完这话明显暴怒，身边甚至围了团红光。
泉时归罔若未见，像是真的在认真思索。他走两步，修长手指无意识地在腰侧点着。申司也不自觉地跟着他晃。
“啊，我明白了，你是打算用这些魂魄炼化他，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好可怕。”
泉时归跳到申司身后，按住申司晃动的手，“哎呀，说出了你的计划，我们还能离开么。”
月亮被乌云遮盖，路灯没有覆盖到这片街区。小霍斯脸色比天还黑。红光把泉时归跟申司笼罩在圆形区域。
“能，但是不是活着要看我心情。”
小霍斯咬牙切齿。
这声音跟移动端播放的一样。不，比移动端里传出的更好听。
少了电流干扰，些许失真影响，泉时归的声音更清亮透彻。邻滨洲比中心城冷，夜晚又靠近水域，他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喘息。
小霍斯当时就是被这甜蜜的声音吸引，脑袋一热，连麦，然后一步步，把自己套进去。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进[清泉石上流]的直播间，鬼使神差点了连麦，还给主播发信息。
对方没有回复，他还一个劲发，直到有一天看见讯卫队来搜寻。
小霍斯对自己的计划十分自信，被发现也没什么反应。
“好难说啊。即使你们来了，又怎么样呢。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知道了也没有解决方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做，然后给他们陪葬。你早知道是这个结局。哎，你不会是喜欢上我，对我一见钟情，故意来的吧……”
泉时归淡淡看向小霍斯，安静地等待说完，“你想多了。”
他沉默了片刻，“我就是看上他也不会看上你。”
申司警惕地盯住小霍斯，没想到自己还能躺枪。泉时归口无遮拦，他生怕小霍斯被激怒。好在双方都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星网上，那么多人不喜欢泉时归了。
“这不是重点。”
不过当事人好像没有意识到，或者他可能不在意。
小霍斯没接茬，泉时归似乎也没打算等。他摸摸手指，在虚空伸了伸，十指灵活翻动。雾气被他搅了搅，散开。
“我是听到邻滨洲出了‘重大案情’，被某位队长拐来处理……”
被点到的队长赶紧移开眼神，生怕跟泉时归对视。
“顺便拜访一下你。”
他说话真不考虑别人感受。
申司想。
小霍斯脸色比刚才更发青。
“你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对吧。”
申司替他尴尬了，赶紧找补，希望小霍斯能理解，并且愿意跟他们合作，处理掉“异种”。
“异种”危害大，总比人难对付。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生存环境被颠覆毁灭。
“你还没看出来么，所有你知道的事情都是他做的，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不然跟我们玩呢。是的，包括滨洲怪鱼，一直下不停的雨，还有这扰人的雾。”
泉时归摆手。
他的夜行衣被雾气腐蚀了一些，袖口像是被刀割过，隐约露着白花花的肉。碎布在风里飘动，白色和黑色印在一起尤其明显。
“他召唤‘蓝雨’，借直播间传播恐慌。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申司还想说什么，泉时归像看穿了他的疑惑，解释。
“作为联邦人，他怎么有这么大的力量我不清楚。恐怕还得让他自己解释。‘异种’，只是你们对未知生命体的称呼吧。这种东西，分明是……”
泉时归话没说完，小霍斯那边好像迟钝的钟终于上完弦，忽然有了反应。从他身后地下浮现出黑影，像一滩烂泥，雕塑成形。
“装什么‘思想者’。”
申司一把抱起泉时归，贴地面前滚翻。
那滩烂泥凝聚的形体绝不是徒有其形，遒劲结实的臂膀锤地，地面瞬间裂开一道口子。
“有这么多话说，不如留下来。正好我无聊的很。你也不用装高冷。”
经过风干，烂泥变得更加坚硬，一拳下地留下一个大坑。坑以落点为圆心，不断向外扩张放射。
申司只能左右躲闪，根据裂开速度，大致判断圆的半径。
“还是说回你堂哥吧。时间不多了。”
被申司托着，泉时归有点别扭，但一回头看见烂泥那张看不清五官的脸，他还是忍了。
“堂哥欺负你是真的，他们家人想害你也是。我从来不会看错。”
烂泥停止攻击，像是在等待什么指令，一直进一步退一步。申司把泉时归放下地，手始终抓着他的手腕。
“你父亲说处理好了。所以，这是你们的处理方式么。”
泉时归指着烂泥人，“这总不是你堂哥吧。”
小霍斯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不是能算，你不知道是不是？”
“算这个会累嘛，人家更想听你说。”
泉时归接话很快，申司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都说完了。
听他用甜甜的声音跟小霍斯交谈，申司心里堵了一团无名的火。他看向小霍斯的眼神暗了几分，原本对对方的同情和忌惮都散了。
小霍斯也没想到泉时归会这样说话，又愣了一秒。烂泥人顿在原地。
“就是现在。你有没有什么跟‘木’有关的东西。”
泉时归踮起脚，整个人贴在申司身上。他装作没站稳的样子，膝盖一弯，“你太高了，蹲下来点。他的烂泥，从五行上看也是属‘土’的，似乎用木头克制会好一些。”
泉时归翻遍身上，就是没找到有“木”属性的东西，把希望寄托在申司身上，睁大眼睛摆出祈求模样。
“你有没有跟‘木’有关的东西，木头做的、木头的颜色、名称中带‘木’……都可以。”
泉时归扒住申司手腕，“这个珠子不错，借来用用，回去，我还你十个！”
申司手腕上套了个木头珠子，用黑线编织的手绳单串着一个圆木珠，像是专门为此刻准备的。
泉时归伸手要解开绳扣，他没料到，申司居然会拒绝。
且不说作为讯卫队长，申司理应出一份力，在小霍斯暴动的时候，自己提出方法解决，身为联邦守卫者，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泉时归压根没想过有人会不听自己的提议，虽然他也不算提，直接动手，取下申司缠的那个结……
于是就有了申司反手别住泉时归手肘的场面。
小霍斯从泉时归声音的余韵中回神。他好像被限制在那片空间里，只听得见泉时归哀求，说想听自己说。
精神控制消失，烂泥人在原地打了个转，找准方向，继续发动攻击。
烂泥人不再克制，招招致命，直逼死路。泉时归跟申司对视，也不再执着后者身上的木头物件。
“来不及了，你真是根木头。我怎么早没想到，把你扔过去不知道有没有用。”
泉时归一边躲一边扭头埋怨。
申司站在原地，不知道想着什么。泉时归一把把他拉到旁边，堪堪避开烂泥人的连招。
“你的人什么时候来？来之前，我们靠靠自己吧。”
烂泥人接触地面便腐蚀出一道裂痕。好好的一块地被一分为二，石子在接缝处向下滚。漆黑的地底看不清有什么。
烂泥人穷追不舍，泉时归拽申司，猫腰，一前一后到树后。烂泥人果然不敢动。
小霍斯不知从哪引了道雷，把树劈成粉末。
“他这么厉害么？！”
泉时归震惊，也没打算听申司回应，在树炸开的瞬间纵身飞起，借助冲击闪进被烂泥人分开的地底。
他下去之前，顺手把申司推过去。
地下很黑，越往里越看不清。
起初还有些光亮，两人沉默地走，谁都没有说话。
像在赌莫名的气。
泉时归都不知道自己气打哪来的，好像遇见申司开始，一切都不顺利。
他忽视掉被父亲赶出家门，下意识忘记了和前男友分手才是他身无分文的原因。
泉时归越想越没好气。
一生气，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也不管申司在后头跟着。
申司费了一点力才追上泉时归。两个成年人拼腿长，摸黑前进，在乌七八糟的烂泥里蛄蛹，最后还是申司险胜。
讯卫队长仗着自己身高优势，又勤于锻炼，在地道中段拉住泉时归胳膊，把人别在旁边石块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说的是问句，情绪里全然没有疑问的意思。不用泉时归回答，申司就给他下了定义。
泉时归也没否认，“如果没有人在意，他做这些事根本没意义。无论是找我，或者找别人，他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人发现，关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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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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