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叙升伤得重吗？”霍掩阑用筷子心不在焉剥开一只蟹黄汤包，他低着头，用平淡的语气掩饰着心中的醋意。
“医生说他最少还要养两个月，”孟栖弄觉得这话题跳的有点快了，却也没多想，“他起诉了打伤他的人，这星期五开庭，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霍掩阑死死咬住殷红的唇，本来就是自己心里计较，也不好怪孟栖弄回答得模棱两可。
但他听了这话，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你很看中他吗？”
“怎么说？”孟栖弄抬眼看他，眼中带着诧异。
霍掩阑动了动嘴唇，简洁道：“我头回来给你送东西的时候，听到有佣人说你在此之前没有带人回去过，所以我想他大约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孟栖弄浅笑，“蒋家流落在外的少爷当然是有过人之处。”
对面坐着的男人闻言心中震颤，几乎下意识抬头看向自己，大约也是没想到，自己会把这样重要的消息坦白说出来。
或许转头还要写几篇类似批发却不同走向的文章，来极力论证自己这样做到底是有多信任他。
这样想着，孟栖弄笑弯了眼。
少年腼腆低下头去，纤长的睫毛翕动着，给他白得泛粉的脸上镀上朦胧的光，嗓音却是清澈而坚定的：
“不管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会为你效劳。”
孟栖弄静静注视着他，耳侧发烫的同时，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上，也微微染上粉色，“复仇文剧情里的偏执暗卫，才和主人这样讲话...”
“……”
“今天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孟栖弄觉得难堪，主动绕过了这个话题，手下不自觉用勺子捣了两下刚吃到一半的蟹酿橙。
他问的当然是今天早上霍掩阑跟越盈发生的矛盾。
不知霍掩阑听出这话的意思没有。
“没什么。”却明显不打算多讲。
孟栖弄想，霍掩阑和自己还是不同的，被人几次三番扯着自己的旗子找麻烦，换作是他自己至少会让人知道这事。
不然真是任由越盈在他这里诋毁人。
这样想着，孟栖弄拖住脸颊，吃饭的时候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让他的味觉都发生了变化，嘴巴里鲜嫩的乳鸽嚼着嚼着，就像在吃被榨干水分的皮革。
这样糟糕的用餐体验，他曾经在孟家经历过许多次，所以现在其实除了必要的生意应酬，他都是自己单独吃饭。
孟栖弄自己心里也清楚，他这是吃饭前就没把心情捋顺，心里堵着口气，就越吃越想找个出口。
他喜欢霍掩阑，可是人活生生站在眼前就开始难受，忍不住要点煤气灯，就像孟家人对待自己那样，把霍掩阑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对于这点他从前没有细想过，但心底大约也是有数的，所以在看完那样狗血的剧情后，孟栖弄心底意外的平静，甚至于隐秘地欣喜。
孟栖弄叹了口气，“衣服我已经让人去拿，等下我们再逛逛。”
霍掩阑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孟栖弄心里憋着气，干脆把越盈找他挑拨的事情说了。
“两家生意上有点交情，他就觉得自己是我的朋友，认为我是受了你的骗。”
“...这点你不用搭理，如果他继续挤兑你，你也不必顾及我的面子，有需要的话也可以和我说。”
霍掩阑肩膀微微一抖。
每天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就够烦的了。他没想到还会有人专门拿这种事情在孟栖弄面前挑嘴。
换做自己怕是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
孟栖弄还能全程笑着陪自己逛街，脾气也真是够好的。
“你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孟栖弄继续问他。
霍掩阑不知道孟栖弄想听什么，就试探着说自己和钱晴关系蛮好的。
说完便小心翼翼得盯着孟栖弄脸上的表情。
却见孟栖弄皱起小脸。
“……”
孟栖弄脑皮紧紧的，觉得心脏都抽痛。
系统任务要求他把霍掩阑驯养成自己的金丝雀，这点其实并不需要他做什么，霍掩阑自己就能找根链子把自己栓住。
可他并不是打心眼里这样想的。
孟栖弄真真切切有做情感高位的需求，可他也纠结着，不想通过打压欺辱霍掩阑来实现。
这样想着，手上传来粗粝的磨砂质感，孟栖弄眨了眨眼，感觉蒙在眼前的白雾渐渐散开。
霍掩阑磨上他的手背，将冰凉的戒指套入他的手指。
银质的小蛇上爬着绿斑，孟栖弄看颜色，猜测镶嵌的是沙弗莱，虽然只是点缀，价格也不会便宜。
“我上次去看到你有养蛇，所以定制了这个蛇形戒指。”霍掩阑看他套着戒指转圈，想来应该还是满意的。
“不要不开心，”霍掩阑认真，“我说过，我会遵从你的一切安排，我什么都可以做。”
孟栖弄用力捏紧了戒指。
他不认为同样的剧情点能写800遍，并且每次都能写出花样的作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甚至于今天上车的时候，他问霍掩阑要不要搬出去住，他是明显感觉到对方察觉了自己的意图的。
那他刚才因为霍掩阑交到朋友而感到的失衡，是不是也被他看在眼中？
孟栖弄更难受了，“我难道是个法制咖，要控制你的人身自由吗？”
这话甚至听着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霍掩阑也是意识到自己陷入死局了，他良久地沉默，同样陷入到焦躁的情绪当中，“我只是觉得你在哪里都会受欢迎的，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万人嫌，占了你的光，才有人和我讲话。”
这是他的真心话，藏在心里的时候臊得慌，觉得露出半个字都能当即羞愤欲死。
等到真的说出口，发现也并没那么难以接受受，男人悄悄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少年的神色。
孟栖弄肩膀明显松了下去。
少年抿了抿嘴，侧目看向窗外，显然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蛮不讲理。
缓了片刻，索性便更加蛮横地将那只套了戒指的手，伸到男人眼前。
戒指上宝石发出的绿光有些闪眼，孟栖弄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你看你这尺寸合适吗？手那么糙，还蹭我手心...弄得现在还痒着，你这个人真讨人厌！”
孟栖弄说话没有顾忌，臊得霍掩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戒指是他之前比着孟栖弄手套算了尺寸，去网上让人定制的，本来也可以微调，只不过因为做成了两圈的蛇形，捏起来有些费劲。
“...那，要不要我帮你调下大小？”霍掩阑红着脸，眼中存着期冀。
孟栖弄抖了抖手，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霍掩阑伸手小心地去捏戒指，生怕再蹭到少年细嫩的手心，粗糙的指腹却还是意外在细长的指侧留下一道。
孟栖弄不住抖了抖身子，迅速抽回手来，下意识反手攥紧凳摆。
好似只要把戴了戒指的手藏起来，刚才就什么的也没发生，这样掩耳盗铃的小动作，落在别人眼里真是幼稚又可爱。
霍掩阑感觉心脏快得要跳出来，“你觉得那个老板说话难听在哪里？”
“他说你是我哥哥，说我是你的女朋友，说我是你的宠物。”孟栖弄撇了撇嘴，目光变得幽深，“我不要你做我的哥哥，更不觉得自己该去做变性手术。”
“！！”霍掩阑睁大了眼睛，咬住舌尖，避免自己发出上不得台面的声音。
因为自己被说成是他哥哥生气，因为自己被说成是女生生气，因为说关系的时候用了“宠”这个字生气...
却可以接受两人被调侃是情侣关系吗？
霍掩阑心中震颤。
J市的生意人，只要是同性别，不管了差多少岁都是叫哥哥弟弟的，就跟直播间吆喝的家人们是一个意思。
所以侧重点其实是在后半句...
不觉得自己是女生，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问题，不认为自己需要改变？
霍掩阑被自己的猜想惊到了。
他不敢再继续深想，紧咬着嘴唇，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弱弱提出了个不切实际的建议，“要不我回去帮你骂他两句”
孟栖弄怎么也想不到，不过片刻的时间，对面坐着的男人脑子里的念头已经打了八百个转。
他无意识顶了下肩膀，“你已经维护过我了，那老板侮辱我的事情，当时也已经解决。”
“刚才之所以难受，不是因为他冒犯我，是因为社会上存在这种冒犯。”孟栖弄看向男人，期待着他的回答。
视线不经意相撞，霍掩阑噌得红了耳朵，他快速眨了眨，眼喉结滚动了下。
“那你下次有什么想法，直接和我说，好不好？”霍掩阑微偏着脸，掐紧了手心。
孟栖弄看了一眼他，瘪了瘪嘴，“我有要和你说的，可是你不想提。”
孟栖弄静静的看着男人，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少年的视线有些偏移，他在心里默默的补充着：他讨厌推卸责任的人，如果霍掩阑死不承认，自己就不要喜欢他了...
“咔嗞——”
比霍掩阑更早回答他的，是椅子在地面略微腾空后移的摩擦声。
“是我错了，”心脏骤停的男人紧张地站起身，局促地道歉，“我当时觉得吃饭的时候聊这个很压抑，所以就想着把它绕过去，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在意。”
“我做什么才能让阿栖原谅我？”男人耷拉下了脑袋，像极了知错的修勾。
只是这修勾未免有点太大只了，阴影顺着窗户照进来的阳光逐渐壮大，将孟栖弄细弱的四肢整个笼罩。
①卡扎尼绿色沙弗莱价格：7000r/ct，
戒指是手作，价格5000r，攻找某乎答主做的，栖宝看到互动了，这点后面会说。
②男的不怎么会叫哥哥，但是女老板、阿姨和侄女的称呼是姐姐妹妹。
以下是情感分析介意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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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宝难受的点在于他需要确认攻的喜欢，确认攻喜欢人的方式，而后者意味着他将攻纳入伴侣的考察中。（没有明确意识）
首先他还没做好承担这段关系的准备，毕竟这对中学生来说太超过了；其次假设攻被否认，毫无意外攻会沦为他的刷分工具。
他很难放弃白捡的刷分系统，尤其是在尝过甜头之后。
但他喜欢攻，真的希望和攻发展的情感也是不可否认的，所以践踏攻，打压攻，会给栖宝他像曾经自己最讨厌的人那样，因为钱权而泯灭人性的感觉。
甚至于旁人欺压旁人，他自己倾轧自己，是更加轻贱自己的做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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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小爷要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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