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爹怎么事先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满夏偷摸拉着兰知的胳膊,脸颊微红,半羞半恼。
兰知瞧他这副扭捏的模样,不由得轻哼一声,道:“借他立个契书罢了,要和你商量什么?”
这个不省心的,偷偷和人相好时,怎么不知道和家里商量商量,现在反倒说这话,真是惯坏了。
听着兰知的嗔怪,满夏扭扭捏捏,半晌才道出自己的担忧:“可……可他今天忙了一天,鬓发都不齐整了,这般出去见人,会不会印象不好?”
早知道爹有这个打算,说什么也不留下吃饭,若能回去洗漱一番,再换身整洁衣服,到时候再去祠堂,也能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嗯……确实有些灰头土脸的。”兰知淡淡道,“不过,男人糙一点没什么关系的,又不是比美。”
满夏叹气,想不到阿爹也不能理解他。
天黑了,族人们接到消息往祠堂里走,路上遇到人,都默契不提扇子的事情,只笑着打发过去。
也有人望着村里的动静,眼神中带着羡慕。
他们祖上是逃荒来的外姓人,在爷爷那辈才在小河村落了脚。这些年勤勤恳恳地垦荒种地,总算是置办下几亩薄田,盖起了遮风挡雨的屋子,日子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红火。
可终究比不得这些世代扎根的大姓人家。
瞧这熙熙攘攘的阵仗,族人们进进出出,这般齐心协力的光景,哪像他们这些单门独户的,遇到难处连个搭把手的亲族都没有。
家里媳妇喊他进门吃饭,院子里几个儿子都在忙活,孙子孙女们混在一起吵闹,被他们的阿爹阿娘领着摆碗发筷子。
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自家这日子过得也不差,今年卖了麦子和稻子,账上又能多些银子。
至少比隔壁陈小毛家,那可强多了。想到这儿,他的心里升起几分隐秘快感。让他们平日里嚣张,这下子不也倒了大霉。
先是被刘大山打了,麦子没人收,收成损了大半,眼睁睁看着那好麦子烂在了地里。眼下又为了种稻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每日都能听到陈小毛媳妇摔盆砸碗的声音,热闹得很。
这声,他听着可十分畅快,闹起来好,最好拿出冬日在他家门口泼水那泼劲,使劲闹。
因是商议制扇,此时祠堂里也聚了不少妇人和夫郎,周禾香得了信儿,匆匆赶来,挤到兰知身边打听消息时,发现他那儿已经围了不少人。
“兰哥儿,今儿什么情况?”家里的二儿子回来帮掌柜的收干货,她忙的都没时间到族长家听消息,此刻着急地压低声音问回来的兰知。
周围还有好些人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七嘴八舌地追问着,兰知被闹得没法子,悄悄将满夏往前推了推:“那我家夏哥儿和你们细说。”
说完,往后退了半步,将厂子让了出来。
满夏也不露怯,清了清嗓子,将他们进城后遇到的事情条理分明地讲了,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今日这三十柄扇子,合计卖了十五两四钱。
听了许斯年的意见,他甚至还把装钱的匣子带来了,说完并将匣子打开给大家瞧了瞧。
在场众人无不面露喜色,觉得这生意确实可做。有人等不及,高声问:“族长,人来得差不多了,咱们开始议事吧!”
刘继宗捋着胡须,脸上露出笑容。待众人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应该也得了消息,今日召集大家来,就是为商议一件关乎全族生计的大事。这桩买卖的主意,原是刘大山家想出来的。”
说着,他朝站在人群中的刘大山点头致意。
“咱们这一大家子向来最重情义,如今大山家愿意将这制扇的法子拿出来,是想着咱们大家伙,我们也要记住这个恩情。”
刘继宗环视众人,目光炯炯:“今日议事,我也将丑话说在前头,凡事都讲究个你情我愿。若有不愿参与的,现在便可退出,族里绝不勉强。但若是有人存心搅局……”
说到这里,他语气陡然转厉:“可莫怪族规无情!”
他顿了顿,又换上和缓的语气:“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这就开始商议细则。还望诸位以族中大局为重,同心协力,共谋福祉。”
这一段通恩威并施的话说下来,许斯年瞧着场子里没有不服的,心里愈发欣慰,他一个无身份的人,几乎不可能做这么多人的主。
接下来就是谈分账,刘继宗将分账的法子细细道来,这账目分得已然十分公道,既让刘大山家得了大头,又给各家留足了赚头。
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既然大山愿意带着族里赚钱,谁要是贪心不足,因为那仨瓜俩枣的坏了情分,岂不是要惹人生厌,往后还怎么在族中立足?
待刘继宗说完后,他环顾四周询问道:“在场的人,可有不同想法的?”。
堂下一片寂静,只听见几声赞同的“应当的”“没想法”,既然如此,他和几个族老交换过眼神后,都满意地点了点头,此事就算定下了。
紧接着,有人招呼许斯年上前。
许斯年早有准备,应声上前,在早已备好的案桌前研墨提笔,跟着刘继宗的口头交代,他手腕轻转,写下一行行干净整洁的楷书。
等人上前按手印时,许斯年听到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一个模样黝黑的汉子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这年轻后生是谁?不是族中人?怎么从未见过?”
被问到的那人也是个促狭的,故意抿着嘴摇头,一副知道但不想说的样子。那人果然上钩,耐着性子又说了几句,还许了半壶酒。
“哎呀,这你都不知道,早就传了消息来,这人是刘大山的准哥婿!”
“啊?!不是说和陈家再不做亲家了吗?”
竟然是把他当作了陈明远,在一旁听着的许斯年顿时拉了半张脸,心情很不爽。
“瞎猜什么?这是另外一个,姓许,如今这扇子的工艺就是他教的。哎呀,你就等着喝大山家的喜酒,别的不管许多。”
他的兄弟的脑子里除了那几亩地,估计就没别的东西了,都说和陈家闹掰了,怎么还能扯上陈明远,说话的嗓门又大,他都看见刘大山和那后生脸色都阴了。
插秧和收蚕本就是前后脚的日子,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各家各户也都能安排好事情。但如今加了这么一项制扇,日子便顿时紧巴起来。
早就料到如此,许斯年提了意见,刘继宗和几个族老商量过后,把活计条条理理安排了下去。
壮劳力们仍旧管着田里的活计,这是家家户户的根,轻易马虎不得。
留在家里的,手脚灵巧的专管绕扇这一项,半大孩子则负责削扇骨,打磨边角,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做些轻巧活,和娃娃们一起帮着搭把手,偶尔递个材料,跑个腿。
这样一分派,各家各户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大多数人都分到了合适的事情,做起来也还算应手。
只是从早到晚,家家户户都不得闲,有些夜深了还点着油灯继续干。
不过他们可都听族长说了,这暴利的生意估计也就做这一段时间,等市面上的扇子多了,也卖不上高价了。如此一来,真是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长出四只手来。
好在这做扇子和刺绣不同,只要捏着扇柄小心点,手法得当,就不用担心磨坏了料子,所以很多人做得也得劲。
想到城里那些穿绸裹缎的富贵人,日后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亲手做的扇子,而且还要用白花花的银子来买,刘家人手上的动作越发轻快起来,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另外一边,小东门雅集上,许斯年带着几个伙计连着好几日都在这儿支着扇摊。
如今城里正时兴绢扇,富贵人家出门若不执一把,便觉得失了体面。寻常百姓虽也艳羡这份风雅,却苦于动辄好几两的高价,只能望而却步。
如今听闻小东门有个摊子,绢扇只卖四钱银子,不少人半信半疑地前来探看。
待挤过围观的人群,将那绕丝扇捧在手中细看时,发现精致的缠丝工艺、光滑的竹骨折扇,竟好像与富贵人家手中的别无二致。
原本犹豫的客人顿时改了主意,爽快地付了银钱便走,有了这扇子,她回去便可以邀上几个朋友出行喝茶。
第一个光顾摊子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常来挑选新花样,自家小姐今日要配杏黄衫子,明日又要搭湖蓝裙,掐指一算,上个月就换了七把扇子,心道这哪里是用扇子,分明是在撒银子。
夫人拨不了许多银子,眼见着要得罪了小姐,却不想让他遇到了这样一个好摊子,以前一把扇子的钱可以买好几把,当然,他只说是冲着这城里独一份的手艺来的,绝口不提钱的问题。
不过几日工夫,刘氏绕丝扇的名声便在城里传开了。专程来小东门寻扇的人越来越多,摊前常常围得水泄不通,扇子卖空的也越来越快。
有人催许斯年多拿些货,也有人激他是不是要吊着大家胃口,听这些话,许斯年有苦说不出,他也不想吊着顾客,早早把银子赚到手里才是正经。
家里从早到晚赶工,可这每日近百把的销量,实在供不应求啊!
满宝:我也是个要面子的宝~
小许:我的脸满好看的,不给你丢脸
哇~嗷呜~发现好多人在看小许和满宝的故事,非常感谢大伙儿,他们一定会狠狠幸福的。小许和满宝夫夫俩也祝各位看文的小伙伴三次开心,幸福美满~笔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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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小河村事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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