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满夏以为苏有德今天要挨顿好打的时候,吴老板的喝骂声却停了下来。
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苏有德,只见他发髻散乱,身上的蓝衫子也早被扯得歪歪斜斜,露出大片胸膛,上面还沾着显眼的胭脂印。
二两银子一盒的胭脂,全让着小白脸尝了去。
吴老板一挥手,跟着他过来的几个男人上前揪住苏有德的衣领,把人从宅子里拖到巷子外面。
苏有德吓得两腿发软,声音抖得不成调:“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吴老板踏过门槛,站在台阶上看他,冷笑一声,“你从我女人床上爬下来的样子,可不像是与我有误会。”
苏有德被架着,脑子嗡嗡的,抬头听见吴老板道:“走,咱们去苏家谈。”
就这样架着去?那岂不是路上的人都能看到,苏有德脸都绿了。
“吴老板!求您高抬贵手……这事儿传出去,对您也不体面,不过是个女人,咱们私底下谈,您要怎样都成,我可以赔钱,我有钱。”
吴老板嗤笑一声:“赔钱?行啊,外宅的租金、养她的银子,加上我的面子钱,统共五百两,少一个子儿,我就让全城都知道你这个读书人是什么货色!”
五百两!这岂不是开玩笑!这个钱苏有德还真没有,除非去家里讨要,但他爹一定不会给他。
就在他低头想去哪儿搞这笔钱的时候,吴老板已经示意男人们扯着苏有德的衣领,大摇大摆地往街上走。
苏有德踉踉跄跄,虽然极力用衣袖挡住脸,还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有认识他的,立刻指指点点:“这不是酒坊的吴老板和苏记杂货铺的少东家吗?两人这是搞什么呢?怎么这副德行?”
听见议论,苏有德头都要埋到胸里去了,吴老板反倒更来劲了,故意高声吆喝,生怕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诸位都来看看,都来评评理!这苏有德偷我女人,今日我吴某人定带他归家讨个公道!”
“光天化日在旁人家女人床上,岂有此理!”
人群哗然,看热闹的越聚越多。
苏有德的脸被挖出来,掐着下巴被摆正,好让更多人看仔细这奸夫的模样。
许斯年和满夏混在人群里,跟着游街的队伍走,满夏踮着脚往前看,许斯年顾着周边,时不时拨开不长眼往这边撞的路人。
许斯年低声笑道:“啧啧,苏公子这下可出名了,怕是要再娶不上媳妇了。”
满夏笑嘻嘻道:“这捉奸的性子也太烈了些,不怕这人一时想不开,羞愤致死。”
走到半路,后面赶上来一顶小轿,两个轿夫累得只喘粗气,轿子也歪七八扭地晃荡着,吴老板看到后,指着轿夫叮嘱道:“慢些慢些,这样岂不是要把人颠坏。”
那轿子稳当了些,从里面传出来一声带着泣音的软语:“老爷,您消消气~”
哦豁!
轿子里竟然抬着的是吴老板那外室,真是好大的热闹。
有路人指指点点:“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因为苏家那小子略微俊俏些,就舍弃了旧夫。”
也有人不赞同:“也不算舍弃,我瞧着这小娘子是想两个都占。”
“那更不成道理了,哪有占尽好处的事情,难怪事发!应该专心吴掌柜才是正理。”
“那小子占了一个年少气壮,约莫着这才是正理。”
竟然是当街谈论起两个男人谁好了。
人群中心的吴老板听见了,回头瞪了说话人一眼,又朝着身后小轿喝道:“好生待着!闭嘴!”
转头又指着苏有德骂道:“你还想躲着?我也瞧不出你是这般要脸的人。既然如此,我便要登门求问你家长辈,是如何教养出的,若是不行,我再去问你的夫子,是如何教授你圣人之道的!”
这是要把他往泥巴地里踩呀,苏有德气得满脸通红,可被几个壮汉架着动弹不得,又怕他真去书院闹事,只能哭丧着脸求饶:“您消消气,消消气,我爹一定赔钱!”
吴老板哼了一声:“赔钱是自然。”
满夏看得直摇头:“这吴老板,真掉钱眼里去了。”
许斯年漫不经心道:“这样才是狠法子,估计现在那苏少爷巴不得被打一顿。”
名声毁了,钝刀子磨肉才是真疼。
许斯年丝毫不提是他暗中报信,才有街上这一出好戏可看。
苏氏杂货铺前。
店里的伙计远远看到外面的热闹,一时好奇,走神后遭了店里掌柜的责骂。
他心中不满,暗骂这老扒皮实在太刻薄,又听到这热闹声越来越近,直至到了杂货铺门口。
吴老板一脚踹在铺子门上,震得门环哐当乱响吓得里面的客人一个激灵,苏掌柜拧紧了眉头,正欲说话,就瞧见人群里熟悉的身影。
突然,一丝不妙涌上心头。
“苏掌柜,我这里正有一事要同你说,有关你家这好儿子的。他今天下午,躺到了我女人的被窝里……”
“吴老板,吴老板且慢!” 苏掌柜赶忙出声打断,铁青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咬牙道,“吴老板,有话好说,请你陪我去后院喝盏茶。”
“喝什么茶!”吴老板一把推开伙计,拽着苏有德的领子就往台阶上拖,“我戴了绿帽子都不嫌丢人,你这个偷人的,有什么好遮掩的!”
苏有德脚下一绊,“扑通”跪在青石阶上,膝盖磕得生疼,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爹!爹救我啊!”
门外围着一圈看戏的人,苏老爷终于绷不住,铁青着脸跨出门槛:“吴老板,犬子无知,您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吴老板冷笑,一把扯开苏有德的衣襟,露出脖颈上几道胭脂抓痕,“您儿子偷到我女人床上时,可没想着高抬贵腿!”
围观人群“哗”地炸开锅,几个男人赶紧捂媳妇的眼,自己却踮脚往前挤,咂嘴道:“好家伙,果然是年轻。”
苏老爷额角青筋直跳,手掌“啪”地甩在苏有德脸上:“孽障!畜生!”
苏有德捂着脸往后缩,正撞上吴老板的腿。
吴老板一脚踢开他,顺势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抖得哗啦响:“吴老板看看,这里面有宅子的租契,还有我这外室半年来的花销单子,加上我头上这个绿帽子,还给你抹个零儿,总共五百两,你是给现银还是银票?”
陈老爷腮帮子咬得咯吱响,突然从店里冲出来一位妇人,那人将苏有德拉了起来,面露担忧为他整理好衣服,又拿出帕子擦汗。
吴老板抱臂看戏,慢悠悠道:“苏掌柜,你瞧你媳妇多疼这个儿子,五百两不多吧?”
苏有德他娘气得很,张嘴便骂道:“要五百两!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是这女人勾引的我儿子,我还没找她算账,你倒是先倒打一耙。”
“我儿子自幼饱读圣贤书,若不是那水性杨花的贱人勾引,怎会如此?我看吴老板,还是好好管着你家的人吧!”
苏掌柜喘着粗气瞪向媳妇:“闭嘴,别说了。”
现在是说这个事的时候吗?这么多人瞧着,就算是那女人勾引,被看戏的也是自己儿子,和人骂战占了上风又能有多少脸面?
吴老板却突然好奇道:“她一个弱女子,吃我的穿我的,分明是苏有德这厮仗着油头粉面勾搭她,你怪她做什么?”
“她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平日里我花了多少银子才锦衣玉食养着,她跟了我半年,从没出过幺蛾子,怎么偏你一来就勾搭上了?嗯?你摸上了我女人的床,这可就是偷到我头上!得赔钱!”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苏掌柜,人家说得没错,确实应该赔钱。”
周边顿时哄笑一片。
苏有德瘫坐在地上,今日算丢尽了脸面。
苏掌柜没了法子,拱手道:“你请进,我去给你拿银子。”
吴老板笑着应下了,还拱手朝着四周道:“能讨回这笔钱,今个儿我吴某人谢谢大伙儿了。”
路人又是一阵笑闹,吴老板跟他带来的人一同进了苏氏杂货铺,伙计飞快把木板装上了,将里面挡的严严实实。
没了戏看,大部分人又都散了。
满夏正看得津津有味,见到铺子门关上,还有点惋惜,怎么不在外面清点银子,他也想瞧瞧五百两是多少。
许斯年捏了捏他的掌心,问道:“都散了,咱们也到小东门和大家会合?”
“那她会被怎样?”满夏示意许斯年去看被落在铺子外的轿子,两个轿夫守着,那女人还坐在里面,只是没了声音。
许斯年耸肩:“不知道。”
满夏看了片刻,道:“走吧,回家了。”
阳光斜斜地照进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一长一短,却紧紧挨着。
回了村,还没进家门,就觉得嗡嗡嗡闹着,再推门一看,好家伙,院里乌泱泱站了二三十号人,全是刘家的人,妇人夫郎个个横眉怒目,叔伯兄弟们手里全都抄着东西。
兰知站在最前头,看到满夏回来,脸色铁青:“夏夏,那程媒婆欺人太甚!竟敢在村里散布谣言,说你不好,我们正要找她去。”
“对。”周禾香站在他身边,气势汹汹,“咱们家的哥儿,轮得到她一个媒婆编排?”
“走。”刘大山扛着锄头,默默往院子外走。
众人哄然应和,气势汹汹就要往外冲。
满夏吓了一跳,连忙拦住:“阿爹,伯娘,你们别冲动,出什么事了,赶紧和我说说。”
许斯年也赶紧上前打圆场:“诸位叔伯婶子消消气,先把事情说清楚了,咱们一起拿个主意。”
刘家:战斗家族,很少吵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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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小河村事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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