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云容念完了台词，就连忙收回了脚，藏在了衣摆下以掩饰自己的不安，他甚至不敢去看谢争流的反应。
太过分了……
他握了握拳头，掌心都紧张得湿漉漉的。
谢争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还被这么羞辱，一定会很生气吧。
云容这辈子都没做过这样的坏事。
一回想起刚才的画面，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藏在里面再也不出来才好。
事与愿违。
越是想躲着，就越容易引人注意。
四周的声音议论纷纷，似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边的状况，一道道目光投来。
好、好多人在看。
云容的脸颊发烫，头也晕晕的，耳边的声音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转身就跑。
一直到没人的地方，这才敢停下脚步。他深吸一口气，心口还在砰砰乱跳。
反派，太坏了。怎么能这样坏？骂人，还欺负人。要不是被逼的，云容怎么样都做不出这种坏事。
云容想想就心虚，发鬓散乱，唇颊尤带红意，格外可怜：“这算完成了任务了吗？”
【……不是】刚才云容一直埋头走路，说什么都不理，现在系统终于有时间发表想法了，【你就是这么骂人的吗？】
云容的眼尾圆润，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小声地反问：“不是这样骂的吗？可是你教我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容：“就，刚刚。”
系统回忆了。
系统沉默了。
丧假之犬=没有家的小狗？
这双狗眼也敢看我=不准再看我了？
这能一样吗？？？
这完全不一样好吗？！
【你这是骂人吗？难道不是在撒娇吗？一点攻击性都没有，这和猫叫有什么区别？】
面对一连串的话，云容只能回答最后一个问题，迟疑了一下，发出了短暂的一声：“……喵？”
声音又细又软，甜得像是要融化了一样。
【？】
云容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和猫叫还是不一样的。对吧？”
话音落下，久久没有得到系统的回答，云容后知后觉，好像又把事情给搞砸了。
每次都是这样。
他笨，总是弄得一团糟，不管什么事情都会搞砸，所以没有人会喜欢他。
云容有些着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吸了吸鼻尖，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云容的手指纠缠在了一起：“要不，你打我一下吧。”他软声哀求，“你能不能不要我……”
对于系统来说，惩罚宿主也是达成目标的手段之一。
可看见那双噙着泪水的眼睛，听着哀求声，再怎么样的铁石心肠都要软下来了。
系统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是回过头来安慰起了云容：【又不是什么大事，算了算了】
云容：“真的吗？”
【反正也差不多，没事的，要有事也都是我的错！和你没有一点关系！都怪我没说清楚】
云容的眼睫上还挂着一点晶莹的泪珠，唇角却抿开了一点笑意：“那就好，那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吗？”
【算……算吧】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能记得起什么任务？完不完成都无所谓了，这点权限系统还是有的。
再说了，这点任务改变不了主线剧情，真不是很关键。
系统看了一眼后台。
扮演反派，不仅要走原有的剧情，还有一点难的地方，就是要收集主角的情绪值。
这是要剧情和情绪到位了才能收集到的，缺一不可。
按道理来说，刚才那样的偷工减料，是不可能激发出主角的情绪的。
可奇怪的是，现在看去，代表主角情绪值的数据轻轻波动了一下，最终停留在了个位数。
——情绪值：7
虽然很少，但这确确实实代表着谢争流刚才被刺激到了。
系统不解。
这主角这么敏感的吗？
还是说后台的数据出了问题了？
系统仔细观察。
发现代表情绪的数字有些奇怪，透着一股淡淡的红。
……奇怪。
难道又出错了吗？黑色是仇恨，粉色又代表什么？
*
砰——
破旧的房门被人推开。
一群人鱼贯而入，吵吵闹闹的。
这里是外门弟子的住处，八人一间，阴暗狭小。
外门弟子修为低微，除了日常修炼，还要负责宗门里的一些杂事，消息灵通。
不过前后脚的功夫，就听说了谢争流在众人面前受欺辱的事情。
“小师叔又找你麻烦了？”一个灰衣弟子走到了谢争流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熟稔地说，“这些仙二代一个个都矜贵得很，人上人，不是我们这种人能比的，你别放在心上。”
谢争流正在擦拭身上的伤口。
衣领敞开，肩膀上的线条精壮而有力，低垂着头，阴影落在脸颊上轮廓分明眉眼锐利。
听见灰衣的话，他沉默不语，不做评价。
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么想的。
灰衣和谢争流的关系不错，知道他性格执拗，有股不服输的劲，还在喋喋不休地劝着：“那个小师叔，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和他作对的人都被迫离开宗门了。下次要是再针对你，你最好直接跪下求饶，省得吃苦头……”
谢争流：“不是。”
灰衣说得太过投入，一下子没听清楚：“什么？”
谢争流平静地说：“小师叔没针对我。”
灰衣“哈”了一声：“还没针对，他不是都踩在你身上了吗？我看得真真的——”
提起这个，谢争流下意识按上了肩头，似乎还能在上面嗅到一股淡淡的香。
他没有解释。
在外人看来，小师叔确实是在羞辱他为趣。
可只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至少——要羞辱人的话，踩在他身上的力度不会这么轻，就像是小猫挠一样。
灰衣瞅了他一眼，看他似有回味：“切——说不定是这位小师叔又想出什么花招来折腾人逗趣，你可别上套。”
谢争流的动作一顿。
灰衣：“别到时候被玩惨了，什么都不剩下。”
谢争流的手指微微用力，青筋迸现，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或许又只是一场游戏。
他只是游戏里逗人玩笑的一个道具。
无名的涟漪渐渐平息了下来。
若只是一场游戏，也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谢争流说不清是心中的情绪，是厌恶，还是期盼？
*
“……还要做什么吗？”
云容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生怕听到不好的回答。
【让我看看】
系统“哗哗”翻阅着接下来的剧情。
其实反派的剧情很简单，无非就是欺负主角，折辱主角，翻来覆去就是这点花样。
不过简单是对于别人而言，对云容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系统从来没带过这么心软的宿主。
【你还要继续欺辱谢争流】
云容立刻就慌了：“还要继续踩他吗？我、我……”他很想拒绝，但又说不出口，嗫嗫道，“真的太难了。”
系统哄着说：【很简单的啦，你不要有压力，我会帮你的。当反派就是这样的，以后你就会习惯了】
云容捏着手指。
习惯不了的。
再怎么样都学不会做坏事的。……呜，当反派还是好难，他真的不想当了。
不当是不可能的。
云容既不想欺负别人，又不想让系统失望，只好为难他自己：“我，我会努力的……”
系统很欣慰，为了能加快努力的步伐，很快就发布了下一个任务。
介于之前的表现，系统还特意提醒道：【你跟着我的节奏走，让你做什么就做，说什么就说，千万别自由发挥，知道了吗？】
云容被这生硬的话吓了一下，颤巍巍地说：“知道了。”
系统看着可怜的模样，生出了一股罪恶感，连忙补救：【只要你听我的话，完成任务还是很轻松的，你别怕】
云容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今天晚上，你到后山的温泉等谢争流过来……】
*
夜晚如期而至。
天色晴朗，月明星稀。
宗门后山有一处天然温泉，地下泉眼灵气涌动，雾气氤氲缭绕，如同误入仙境。
云容在这里等了小半个时辰，站得腿都有点酸了，左右一看没人，干脆蹲了下来。
这里距离温泉很近，热气涌上来，吹得他的脸颊都泛起了红。
云容觉得有些热，扯开了衣领，露出一抹雪白，在锁骨处竟生这一枚红痣，宛如雪中红梅，嫩得能拧出水来。
系统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明明是一个没有实体的数据，却也能感觉到不存在的心跳将加快了。
系统转移了注意力，说道：【等下谢争流过来了，你就一脚把他踹到池子里，然后……】
云容听得认真：“还有然后？”
把人踹下去还不够吗？
【然后把谢争流按在池水里，等到快窒息的时候再拉出来，这样反复几次】
云容“啊”了一声，捂住了嘴唇，被系统描述的画面吓到了。
“会不会太坏了？我不行的……我做不了。”
系统恨铁不成钢：【这哪里坏了？】
这个宿主哪里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一点，系统没有办法，只好换了一个方式说，【你这是在帮他】
云容只是有点笨，不是傻，半信半疑地问：“怎么帮？”
【虽然谢争流收到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伤害，但是他得到了机缘，就在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发现了池底灵泉里的宝物】
【如果你不这么做，他不就发现不了了吗？】
【所以，你不欺负他，就是在害他】
云容已经完全被绕迷糊了：“是这样的吗？”
【当然！】
系统趁热打铁，【谢争流来了，你快上】
一抬头，谢争流已经靠近了温泉池子。
不知是不是特意安排好的，云容所在的地方是他的视野盲区。他看不见云容，而云容只要一动手，就可以把他踹到池子里面去。
【动手】
云容比划了一下，刚动了动腿，就缓缓放下。
【？】
云容：“太脏了，我能不能用手？”
【……也行】
得到了允许，云容如释重负，伸手就要去推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谢争流突然回过头来，两个人碰了个正着。
云容本来就在做坏事，心虚得要命，现在被发现了，一下子没站稳，直接没收住力，撞了上去。
他呜咽了一声。
什么东西。
……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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