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关寒之做了早餐，他和乔双吃完早餐以后就要去上班，见乔双仍坐着不动，他以为乔双要洗碗，提醒道：“等会儿有阿姨来收拾。”
乔双摸着肚子伸了个懒腰：“嗯。”
“那还不走？”
“关总，我今天请了假，麻烦您在系统里批一下。”
“……”
关寒之登录系统给她批了假，也没问她要做什么，就去公司了。
乔双一个人在他的大房子里溜达了一圈，就出门了，她去见了个人，耗费了好些心力，正想回关寒之家躺好，陆南星给她打了电话。
关寒之中午跟几个高管在一家港式茶餐厅吃饭，他一到餐厅就给乔双打电话，问乔双午饭怎么解决，需不需要他安排，乔双告诉他已经有约，关寒之问她是谁，乔双吞吞吐吐，关寒之接连追问了两遍“是谁”，乔双才说“陆南星”，关寒之“啪”地挂了电话。
几个高管眼观鼻鼻观心，哪怕心里疯狂八卦，见关寒之臭脸，一声都不敢出。
彼时，乔双跟陆南星也在这家茶餐厅，乔双躲去了卫生间接电话，出来刚好跟关寒之撞上，碰巧陆南星寻来，三人打了个照面，惊讶之余各怀心思，好在也都维持着体面，以各自的社会身份简单打了个招呼。
关寒之非常冷淡，视线扫过乔双，一秒都没停留，迅速走了。
乔双心乱如麻。
她跟在陆南星身后来到一个靠窗的位置，陆南星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索性问道：“需不需要我为你提供一份新工作？”
乔双吃了一惊：“嗯？”
陆南星：“跟前男友共事很不自在吧，毕竟有过感情，现在在一个公司上下级，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是难为你了。”
乔双：“……也还好。”
她迅速岔开了话题，生怕陆南星再提所谓的“新工作”，倘若陆南星提供的新工作条件更好，乔双实在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非要留下来坐关寒之的助理。
乔美琳让乔双和陆南星联姻的时候，乔双和关寒之的关系其实挺好的，所以关寒之很讨厌陆南星，但陆南星并不敌视关寒之。
当时乔双拒绝联姻，陆南星主动找她谈话，告诉她，他不介意乔双婚后继续跟关寒之谈恋爱，只要这段关系藏在地下。当然，乔双也不能干预他的感情生活。
陆南星说：“爱情只是假象，本质是一种价值交换，用外貌、金钱、情绪、感官、社会资源等等进行置换，爱情这个称呼只是对这个过程的一种美化。”
他不爱任何女人，但乔双有着他偏好的那款外表，家世也合适，是不错的结婚对象。
服务员很快上了菜，这家茶餐厅的菜量少而精致，清淡且有味，就算乔双这样重口味的人都觉得好吃。
她吃了几口，心里想：关寒之一定会喜欢。
想到方才关寒之冷冰冰的样子，她就心浮气躁，胃口消退，但她不想让陆南星看出来，就努力转移话题。
乔双跟陆南星从小的生活背景很类似，曾经的朋友圈也互有交叉，乔双喜欢听他说旧友的现状，有人混得好，有人像她一样落魄了，听来令人不胜唏嘘。
吃完饭，陆南星邀乔双逛商场，陆母生日就在下周，他请乔双帮忙挑个生日礼物。
商场很高档，一楼都是各种奢侈品的专柜，乔双以往也是此间常客，她的视线从各种包包、时装、珠宝首饰上流连，充满欣赏之意。最后，她帮陆母挑了条项链，陆南星买单时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副耳环，想要一起付钱。
耳环上镶着大颗宝石，造型经典，是乔双喜欢的款。
“等等！”
“嗯？”
“陆南星，这副耳环恐怕不太适合伯母。”
“这是送你的。”
“我不要。”
“这是你帮我挑礼物的谢礼，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下次都不好意思找你帮忙了。”
“谁家帮忙挑个礼物就送好几万的耳环，你是冤大头吗？请我吃顿饭就够了。”
陆南星也不勉强，二人有说有笑地继续逛着，最后乔双买了条围巾，花了她一个月工资，陆南星有些意外，乔双解释：“送朋友的，我自己现在可舍不得围这么贵的围巾。”
商场里恰好有活动，一群舞者在跳摇摆舞，乔双技痒，又看到熟人，就即兴去舞台上扭了一会儿，她许久没跳过舞了，肢体生锈，初时滞涩，后来越跳越顺畅，她整个人完全舒展，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像一朵怒放的花在迎风摇摆。
陆南星全神贯注地看着，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乔双跳了二十分钟就从舞台上蹦下来，走向陆南星，他们离开时，乔双挥手跟“熟人”告别。“熟人”是个很有气质的漂亮女人，叫缇娜，她是国内顶尖的摇摆舞舞者，开一家工作室，乔双曾跟她学过很久的摇摆舞。
那时候乔美琳不缺钱，大把砸钱培养乔双的兴趣爱好，乔双学过的技艺十个手指头数不过来，但唯一坚持下来的，只有一个摇摆舞。
当然，如今的她已经去不起缇娜的工作室。
跟陆南星分别后，她去了林熹家，给林熹打了电话，林熹过了十分钟才下楼，表情也很勉强，乔双把围巾递给她，她不肯收。
乔双：“这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不是关寒之的钱。”
林熹垂着眼帘，不看乔双：“我现在不想面对你，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嫉妒，我觉得这样的自己特别丑陋。”
乔双：“没关系，这很正常。”
林熹后来忍不住又哭了，乔双抱住她的肩膀，轻拍她的背，她抽抽噎噎地说，本来打算再也不跟乔双来往，等她离了职，就会彻底忘了这段令她羞耻的经历。
乔双难免失望，但她说：“没关系，我能理解。”
林熹哭得更凶了，像是要把这段时间压抑的所有痛苦纠结都痛痛快快地发泄出去，乔双耐心安慰，等她情绪平复下来，才打算离开。
林熹叫住了她，乔双回头，望着林熹兔子一样红通通的双眼。
“乔双，围巾我收下了，给我点时间。”
“好。”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
乔美琳不知道她请假了，给她发微信，说炖了鸡汤，让她早点回家吃饭，乔双看到她的信息就觉得厌烦反胃，食欲尽毁。
她没有回微信。
乔美琳：如果你不回来，我就一直等着你。
乔双的内心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就算乔美琳一直等她，等一夜，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她不在乎。
她只是不知道该拿乔美琳怎么办。
她是不是应该……放弃乔美琳？
假如她有一间独属于自己的房子就好了，现在就不至于无处可去。
她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竟来到了缇娜的工作室，缇娜正好结束活动回到工作室，几个工作人员手里都拿着物料，她看到了乔双，连忙跑过来请乔双到隔壁的咖啡店喝咖啡。
缇娜知道乔双家当年的变故，还曾发微信问乔双想不想继续跳舞，当时乔双没有回复她，到如今几年过去，已经可以笑着说起这件事。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也不是想让你继续花钱跳舞，我工作室少一个老师，如果你有意向，可以考虑一下，现在清州跳摇摆舞的人比三年前多多了，我这里忙不过来，你的舞跳得很好，简单培训一下就能带学员，薪酬方面你放心，一定高于市场价。”
“谢谢缇娜老师，我考虑一下。”
晚上，她是跟缇娜工作室的舞者们一起吃的饭，吃完饭还有派对，她就跟着一起去参加了。
鼓噪的音乐、哄闹的人群和摇摆的肢体让人忘却一切烦恼，期间乔美琳和关寒之一直给她打电话，她都没听到，乔美琳打了一个电话，关寒之打了十六个，并且在继续打，乔双犹豫片刻，还是接了，关寒之问了她的位置，就要来接她。
“等等，你会跟我吵架吗？”
“见了面再说。”
关寒之很快就到了，车里光线不好，乔双仍能感觉到，他面如寒霜，乔双知道，他不喜欢她参加各种派对，大学时就不喜欢。
“你今天请假就是为了见陆南星？”
“不是。”
“你跟陆南星到底是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或者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以后不要再跟他单独见面。”
乔双心说果然，她沉默不语，看向窗外的灯火霓虹，想解释，又觉得厌倦。
她挺喜欢跟陆南星见面吃饭的，但无关男女之情，陆南星身上有种亲切感，看到陆南星，就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如果她们家没有发生变故，她或许也会过着陆南星现在的生活。
“你不愿意？就算我会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你还是坚持要跟他见面？乔双，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乔双仍然沉默。
“你以为你家破产以后，陆南星还会拿你当回事吗？你不会还梦想着他会娶你吧？我不信你会这么蠢。”
乔双皱着眉一脸忍耐。
“说话！”
“我们分手吧，关寒之。”
关寒之猛地刹车，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乔双：“你为了陆南星，要跟我分手？！”
乔双疲倦地道：“跟陆南星无关，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是我们大学那时候，我家没破产，你会这么跟我说话吗？”
关寒之避开了乔双的视线。
乔双：“你不会。在我心中，你一直很好，跟曾经的我，或者现在的陆南星这种凭借运气享有富贵生活的家伙不一样，你是真的自身优秀，万中无一，但现在我发现，某些方面上，你跟曾经的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很抱歉曾经对你的伤害，本来想让你报复回来，我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但好像不行，那三十万我分期还给你。”
话音未落，她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掉落，仿佛所有被强自压抑的负面情绪集体反扑，来势汹汹，终于决堤，让她泣不成声。
关寒之侧过来抱住她，她怎么用力都挣不开，索性放声大哭，把一切的委屈和难过都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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