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其实已经有点晚了,好在守夜人报时要深夜才开始。
徐知竞无所谓地带夏理吃完饭才往市区方向开。
他借了唐颂的车,里面有一股和纪星唯身上一样的香水味。
纪大小姐就连香氛都是定制的,说不上来和什么款式相像。
夏理莫名其妙想起徐知竞先前说过的话,难得开启话题:“为什么说她自身难保?”
“猜的。”
徐知竞答得很快,眉眼随话音舒展,笑得松弛又傲慢。
唐颂的态度实际上已然表现出端倪。妥帖得漫不经心,好像只是凭借向来的教养演出温柔。
“……我还挺喜欢她的。”
夏理始终保留着最初一眼的印象,毫无缘由地认为纪星唯就该是快乐自在的公主殿下。
他因而并不认可徐知竞给出的答案,像提出那个问题时一样突兀地结束了对话。
灯柱不久亮起红光。
徐知竞踩下刹车,和夏理一起看一对情侣从斑马线上走过去。
小雨还是不停,渐渐将玻璃打湿了,在雨刮器下一次移动之前将那两人晕成相融的一个小点。
“你记得Rita吗?”徐知竞又说话了,“那个蓝头发的女生,和我一个学院的。”
“……嗯?”
夏理其实不记得,也根本没有注意过。徐知竞念商学院,最不缺的就是亚裔留学生。
然而对方既然已经起了头,话题就必须要进行下去。
夏理装作若有所思地回想了片刻,末了点点头,示意徐知竞继续。
“她说那天她和喜欢的人在洛桑的钟楼上接完吻,对方就和她告白了。”
这实在是一句过分奇怪的话。
夏理甚至无法明确地指出它怪在哪里,只好归咎于徐知竞的表达方式,又或许是他记错了内容也不一定。
“我们也去钟楼吗?”夏理顺着问。
“嗯,我要和你在钟楼上接吻。”
徐知竞明明就连为他们的关系给一个口头的定义都吝啬,这会儿倒又说些天真烂漫的话,好像小孩子玩过家家,再沉重的诺言都是可以轻飘飘许下的。
夏理为这样随性的回答愕然半晌,不声不响地窥看徐知竞的侧脸。
瑞士夏天日落太晚,饶是此时也依旧满空青蓝。
迷蒙的光线透过车窗,为徐知竞的轮廓染上一圈深刻起伏的光晕。
他神情散漫地望着那盏迟迟不肯跳转的指示灯,矛盾地同时滋生出冷然与青涩,将先前的话衬得无比认真,仿佛对此感到疑惑的夏理才是掌控两人距离的一方。
“在哪里接吻都是一样的。”
Rita会得到告白是因为即便不在那座钟楼上,对方也早已准备好了要说的话。
而徐知竞从来就没有想过那样做,哪怕站上钟楼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他幻想出来的浪漫情节。
夏理戳穿他,但不把话讲得太难听。
一双眼帘追着目光落下,赶在徐知竞回看之前避开了视线。
“那你下车。”
窗外已经依稀可以望见古城的轮廓,夏理听见对方这么说,最初还以为是要一起从山下走上去。
他半天才读懂徐知竞的语气,是一种期待被否定之后非常直白的疏离。
夏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坐在副驾上定定地发愣。
徐知竞抬手替他解开了安全带,就停在堤岸边,同样不做声地等待着夏理的动作。
“徐知竞……”
“下车。”
面前的青年有得是撩拨人心的资本,他确实年轻而富有,也装得出温柔与体贴。
即便不是夏理,徐知竞也能够立刻找到下一位愿意和他一起去钟楼的人选。
有得是人为了金钱与虚荣前赴后继,何况光是这副皮囊就足够令人春情荡漾。
可夏理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只能依附于徐知竞,老老实实被豢养,当对方漂亮乖巧的宠物。
整个夏家都凭借徐知竞对夏理莫名的喜爱才能继续在圈中立足。
夏理当然可以偶尔任性,换徐知竞耐下性子去哄。
但那不足以支撑他真正挣脱对方的禁锢。
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是需要钱的。
夏理很有钱。是拿自己换来的,和徐知竞稠浊的宠爱一同涂抹在他身上的钱。
“……我不是那个意思。”夏理低声说。
他小心翼翼把手伸过去,讨好着轻抚,目光却仍旧上扬,一错不错地打量徐知竞的表情。
对方没有拒绝,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继续。
夏理只得往里探,生涩地尝试取悦徐知竞。
“张嘴。”
徐知竞看似神色如常,颈侧却鲜明地映出跳动的脉搏。
他去摸夏理的发丝,继而随着话音往上顶了两下,湿漉漉地戳在夏理脸颊上,留下一条比泪痕靡丽许多的水渍。
夏理茫茫然地听见他喑哑的话音,摒弃了字正腔圆的吐字方式,缱绻地将语调拖长,飘忽绕进车内香甜的空气。
他好乖地照做,强压下反胃感,小猫似的塌腰,由着徐知竞将衣摆掀上去,沿着背沟轻慢地游移。
“真够会玩的。”
夏理不知道徐知竞指的是什么,慢半拍地抬了下眼,很快又垂落。
他被弄得咳嗽了几声,换来头顶延迟的闷哼,再过许久,终于等到漫长煎熬后的解脱。
这次没有可以让夏理吐的地方,徐知竞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和早先一样的话。
他笑着看夏理,一言不发地等对方的反应。
终于,在注意到夏理的喉结显眼地游动过一瞬后,徐知竞捏住了对方的下巴,慷慨地向他的玩物赐予了一个吻。
“好了,不在钟楼上接吻也没关系。”
徐知竞就这么轻而易举原谅了夏理的叛逆,将夏理此前所有的惶恐衬得可笑且全无必要。
后者凭空诞生比一种比反胃更为灼心的感受,阻塞在胸口,窒息到让他连片刻的爱都再也伪装不出来。
夏理毫无征兆地扑到了徐知竞身上,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巴掌扇向了先前还被他主动亲吻的脸颊。
事实上,就连夏理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只是压抑不住,再也控制不了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躯壳。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夏理扇完又开始后怕,匆忙退回到副驾驶座上,妄想打开那扇始终落着锁的车门。
徐知竞并不如预想一般表现出愤怒。
他极度平静地盯着夏理缩到了车门与椅背的角落,沉默许久,这才朝对方伸出手。
“觉得我太惯着你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徐知竞。对不起。”
这期间,徐知竞的手看似温和地揪住了夏理的衣领。
纯白的布料挤出褶皱,落下层叠的阴影,灰败的波纹般一缕缕从夏理襟前散开。
他去捧徐知竞紧绷的手背,一边掉眼泪,一边一刻不停地道歉。
夏理甚至说不清此刻的自己是在害怕什么。
徐知竞的表情实在是过分从容了,以至于夏理就连再一次尝试去取悦对方的胆量都没有。
夜色就在这时骤然铺开,被窗上的雨渍晕染着将山坡上的古城藏回了黑暗中。
夏理只能看清眼前的徐知竞,除此之外就只剩荒芜的黑夜。
——
守夜人第一次报时的时候,夏理正被徐知竞牵着去摸自己的小腹。
他听不见除了两人呼吸以外的任何声响,晕晕乎乎只觉得空气很闷,肚子又酸又涨。
徐知竞用被他扇红的那侧脸去贴他的鼻尖,心满意足地看夏理失神的表情。
车里的空间太窄了,夏理完全不知道该把手再往哪里放。
他原本想去揪徐知竞的头发,末了又否定了这种想法,胆怯又难耐地抬手往后仰,忽地将车窗按得降出了一条缝隙。
雨夜湿冷的水汽倏然挤进车内,铺天盖泼洒到夏理脸上,让他在一瞬惊惶过后缺氧般深深往回吸气。
徐知竞停下来,低头凝着他轻笑,呼吸间还有没能彻底褪去的余热,沉沉扑向夏理,用不加掩饰的野性更为这夜平添几分光怪陆离。
他们后来真的去了钟楼。
可惜已经过了游览时间,只好站在广场上遥远地眺望,听寂静的午夜里最后一次传来报时。
徐知竞又去亲夏理,因为没有爬上钟楼而让它变成一个无端的吻。
夏理不拒绝,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睫毛浅浅触到徐知竞的鼻梁,将零落的小雨扫乱,映着灯火变成一道横越的微光。
“徐知竞,我想回迈阿密了。”
夏理不明白,中欧的夏天为什么会是冷的呢?
冷到让他回想起离开北山街的那个夏夜,隔着透明玻璃渗出来的冷气。
他说着撒娇似的从徐知竞怀里仰起脸,沿着颌骨一寸寸地往上亲。
绵密的吻爬至眼梢方才停下,不知羞耻地继续道:“太冷了,好想和你一直待在房间里。”
徐知竞大概没想过夏理会说这样的话,蓦地愣了一瞬,隔几秒才感到有趣,低下头回吻对方的眉心。
宽大修长的手掌渐渐从脊背下移,停在单薄的腰间,忽而揽得更紧,不疾不徐给出了评价。
“宝贝,你才玩了几次啊?”
夏理起先以为徐知竞是嫌没在这里玩够,温吞优柔地尝试去说服对方。
可那口吻听上去实在是戏谑,夏理话还没讲完便反应过来,徐知竞实际上是在说他放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