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意无意,总之张清节离职的事还是因为苏臣住院而暂时搁置了。
张清节只好做个称职的打工人,每天上岗打卡。
不过这个岗不在公司,而在医院。
一个星期后,总算迎来了苏臣出院的日子。当天张清节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快乐,心想总算可以脱离苦海了。
苏臣没让人来接,叫人把车停到医院停车场就利落叫上张清节出院了。
这段日子张清节在苏臣身边鞍前马后的照顾,俨然一副狗腿子的模样,此刻也自然的化身行李小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他后面。
电梯里没什么人,苏臣忽然开口:“离职的事我同意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工资我会让苏姐确认好打到你账户上。”
嗓音压抑着情绪,萦绕在密闭的空间里,有些低沉。
张清节反应了一秒,“啊?”
现在……说这事?
“怎么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苏臣语气淡淡的,无端让人想到失落两个字,他直视前方,一副故作轻松的样子,“其实你不想跟我接触,我也能理解。只是……”
张清节看着苏臣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心虚,那种心思被人看破还被当中说出来的滋味,怪怪的,尤其苏臣还满满一副“我没事啊,我理解,不用顾及我”的懂事模样。
仿佛做错事的人是自己。
怪异的感觉让张清节沉默下来。
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这年头,谁的人生里还没点“重逢”的戏码了,自己犯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嘛?
电梯门开,苏臣走出去。
没说完剩下的话。
张清节紧随其后,在后备箱放好行李,来到副驾驶旁,准备道别。
终于要结束了。
“那……”我就先走了。
话刚开口,苏臣出声打断:“先上车吧。”
张清节表情一愣,听到这句话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动作。
苏臣以为她不愿意,但此刻他大病初愈,实在没什么耐心跟她在停车场对峙。
“啧。”苏臣按响了喇叭,不耐提醒:“听见没,上车,我送你一程。你就算离职也要去公司办业务啊。我顺路送你过去。”
在苏臣耐心到达极限之前,张清节还是上车了。
等到车辆行驶如常后,才有人开口打破这一车的沉默。
“离职的事你想好了?”
张清节看了苏臣一眼,没说话,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苏臣悠悠开口,一副沉稳值得信赖的做派:“如果你是因为我想离职,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毕竟站在公司立场上,我是一个老板,不会关心底下小员工的事,就算你高中时拒绝了我的追求,你也可以放心,我还不是那种告白失败就恼羞成怒给你穿小鞋的人。退一万步讲,你的专业在公司里很有发展空间,你难道不想以此为跳板,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吗?”
苏臣说了一大堆,好的坏的利弊权宜都摆到明面上来。
直白的让人无法逃避。
张清节的心开始动摇起来。
苏臣的话不假,如果因为小时候的事就放弃眼前近在咫尺的好处,会不会有点亏?
张清节安静不语,紧皱的眉头昭示了她确实心有考虑。
没错,她纠结的原因只有一件事:苏臣的告白。
虽然苏臣话里说的简单轻松,但张清节作为主角,感受到的却远远不止于此。
苏臣高中的时候……
回忆刚起一个头,她就不愿再想下去。
“毕竟我们也认识一场……”苏臣循循善诱,继续加码,“就当照顾老朋友了。”
这时车遇到红灯,苏臣看起来也认真不少。
张清节被他一番话唬住,脑子里乱乱的。事实摆在眼前,答应留下来比较好,但她却始终开不了口答应。
前方是绿灯倒计时,张清节看着它倒数到最后一秒。
最终有了决定。
“还是算了。”
张清节有些不好意思地拒绝:“我已经决定离职了。”
如果愿意留下来,就不会那么纠结了,若是徘徊,离开最好。
她说完,期待地看向苏臣,苏臣刚才的话让张清节对他有了温柔的错误认知。
她心想:过了这么多年,苏臣也成熟了不少,会理解的。
“哼。”苏臣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轻哼可太有内容了。
但张清节却没怎么听出来,余光看到快到公司了,还不自知地问苏臣:“那我待会直接去找苏姐对接是吗?”
“……嗯。”苏臣不咸不淡地说。
苏臣进公司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张清节则趁机去找苏姐办理离职的事情。
苏姐接到电话,早就准备好了文件等她。
张清节到的时候,看到面带笑容接待自己到聊天室,总觉得那笑容带着一股公事公办的疏离味。
“公司这边已经了解您的离职意愿,这是终止聘用的合同,您看一下。”苏姐说着,讲一份文件放到张清节面前。
张清节被她的语气态度怔住,但转念一想很快明白过来。毕竟自己都要离职了,态度自然就没那么亲密了。
想起以前舍友在群里吐槽公司老员工离职时人事翻脸不认人的态度还没有感觉,此刻自己成了主角,便忍不住有些唏嘘。
张清节深呼吸忍下情绪,翻开最后一页签名。
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写下张清节三个字,一式两份,短暂可以忽略不计的工作生涯,结束了。
“好的,没问题。”苏姐抱着两份签署好的文件,说:“等老板那边签好字,我会把其中一份合同给到你,咱们的合约就正式终止了,另外违约金您这边是需要在一个月内给到的,老板看您刚毕业,所以给您宽限到了三个月的时间。”
张清节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白。
“违约金?”
“是的。”苏姐面带微笑,“是有哪里不清楚的嘛?”
张清节看着她,半晌后咬着牙说:“没有了。”
这无非是苏臣的手段罢了,能有什么不清楚的。
苏姐离开后,张清节越想越气,亏她刚才还被苏臣在车里的话弄得摇摆动摇,结果眼见软的不行,直接上硬手段了。
张清节简直想给自己甩两巴掌。
什么长大了,成熟了,都是屁话!
苏臣根本就是小时候那个记仇的人,不!现在比起小时候,简直有过之无不及,更过分了!
张清节在停车场堵住了苏臣。
苏臣没有下车,在车窗露出半个脑袋,体贴地关心起她此刻的心情:“恭喜你啊,离职快乐。”
快乐个屁!
张清节走到车窗旁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刁难我?”
苏臣看起来很无辜,“我可太冤枉了。”
“违约金。”张清节开门见山地说:“你骗我签合约,还骗我违约金。你明知道我是学生,根本拿不出这个钱,你这么做,无非就是——”
“就是什么?”
张清节在他的抢白下刹车般失语。
两厢沉默间,那点心知肚明的事再明显不过了。
“……”
“无非就是刁难我。”
质问的语气硬生生有了虎头蛇尾的作风,没什么底气的样子。
苏臣簌地一笑,欣赏起她这幅针扎气球泄气的样子。生起些逗趣的心思,“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针对你下的套吧?”
张清节以沉默作答,不是吗?
“自作多情也要有点限度啊,朋友。”苏臣摇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我承认,高中那会儿我确实对你有点想法,但是我想请问你,在你明确拒绝我以后,再重逢,我对你,应该贼心不死还是余恨未消比较好?”
张清节听到自己的呼吸加重。
好奇怪,怎么每次遇到苏臣,自己都没机会说话。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虽然她此刻说不出一句话,但不代表她没有想法。
在苏臣说出那句话以后,张清节脑中大乱。
贼心不死?
余恨未消?!
张清节此刻的注意力已经不是他想发设法强留自己了,而是他留下自己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张清节自认在感情上是比较迟钝的,但是耐不住苏臣火一般的暗示。
他那样的人,如果遇到以前拒绝了自己的人,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脸。
恨都要恨死了吧?怎么可能痴心不改?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张清节看向苏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苏臣的笑里藏着一股不怀好意的蔫坏感。
腹黑极了。
眼神沉默的对视中,交流仿佛进行了数千次。
张清节如霜打的茄子般安静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的风景。
要去哪儿?要干什么?
她已经不在乎了,目前的情况都在暗示她一件事:最好识相点。
苏臣开着车,余光有过几次的游移。
看到副驾驶上了无生气的人影,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纠结的快慰。
有种大仇得报的舒坦。
小时候被她弄得进退不得,长大总算有法子治一治这人了。
他心情好,随意开口闲聊。
“对了,我打麻醉出来那天,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他倒不是故意这么问,只是住院期间被同病房的人打麻醉苏醒后说胡话的样子逗笑,好奇这种情况有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张清节听着,忽然了悟般回神,猛地坐直身子,刷地看向他。
苏臣被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我说了什么?”
他有些心虚,该不会自己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不可能吧?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张清节看向苏臣的眼神里,有斟酌有判断有犹豫,也有孤注一掷的冒险一搏。
他的话在脑海中反复回忆了无数次。
字里行间都是关心在意,不会错的。
苏臣被她复杂的表情搞的一慌,以为自己被她揪住小辫子了,有些防备地等着。
“麻烦停下车。”
终于来了,苏臣心想,找了个就近的位置靠边停车。
“说吧。”他等着呢。不论说什么,他都有招数应对。
“苏臣,你别刁难我了好不好?”
苏臣:啊?
张清节小心翼翼的,认真地说着:“我不离职了,我好好在你这里实习,我们好好相处,好不好?”
苏臣表情肉眼可见的僵住。
“我是认真的。”张清节保证道。
这算什么?
平A骗大招?
他什么都准备好了,结果临到头张清节投降认输了?
苏臣没有第一时间高兴,而是很快想到一个关键的事,“我那天在医院醒来,说了什么?”
张清节压住心中窃喜,心想赌对了。
“你说,你恨我让你丢脸,要找机会报复我。”
“什么?”苏臣明显不信。
“真的。”张清节点点头。
“真的?”苏臣追问。
张清节忽然沉默,片刻后迎着她的目光反问:“不然呢?”
这下轮到苏臣沉默了。
如果不是余恨未消的想报复,那该是什么呢?
苏臣被反将了一军,只好言不由衷地承认。
“是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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