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亲密的人面前,人们难以控制内心真实的缺陷。有人拉着对方跳进坟墓,有人反思后抱着对方相互疗愈。
首席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气得咳嗽不止,小渔搀扶着首席,偶然间注意到他鬓边的胡茬,竟有几根不明显的灰白色。
小渔说中了,果不其然几天后主城爆发游行,游行者高举横幅堵在军营门口,高喊着“平权,抗争”四个字。
不少居民的生活都受到影响,有胆大的跑出家门看热闹,被乱扔东西的游行者误伤,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老实关紧大门。
首席们无法得知游行者的幕后推手,但大家都很清楚,这件事或许有统帅授意。
以往统帅要想治理什么棘手的事情,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怎么会任由它声势浩大地出现在主城。
游行比暴乱难处理,后者只需要派人把暴乱者打服抓起来,而游行影响力强,攻击力弱。
但这次情况却有些不同,游行人群中居然出现了自制武器和枪械,守门的士兵被攻击,枪声穿过空气,激起人群一片尖叫,然后被口号声掩埋。
小渔和首席站在安全的区域,目睹游行的发酵,却无能为力。
首席的两条眉毛拧成麻花,怒气在胸腔膨胀,经由喉咙爆破而出,他狠狠地咳嗽着,拿不稳手中的望远镜。
“首席!算了,您别看了,注意身体。”
小渔接过望远镜,扶他坐下。
她拿起望远镜观察军营门口的情况,几列行动有素的士兵汇集到门口,带着特殊材质的防弹盾,身着黑色防弹甲和头盔。
小队领头的士兵与其他人一样蒙着下半张脸,戴着护目镜,她却一眼认出那是郝运。
望远镜口随着郝运的方向移动,她的视野里只剩下表情严肃的郝运,高高的眉骨在他的眼窝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飞鹰小队一字排开,艰难地向前推进,逼退游行者,在小队身后的士兵适时朝人群中投掷□□和干扰烟雾弹。白色烟雾四散,模糊了他们的视野。
这不是一般的游行,因为枪声再次响起,不知道打伤了谁。
士兵们有无穷无尽的弹药储备,军营门前快成了小型战场,不过伤亡远比不上尊严之战。
飞鹰小队精英集结,不久他们就在其他小队的帮助下将游行者重重包围,眼看游行者也要撑不住了,天空突然下起暴雨,雨水浸润烟雾弹的烟尘,驱散了白雾。
“平权!抗争!平权!抗争!”
雨水是新的催化剂,他们再一次被点燃,行动慢了许多,口号却越喊越响。
暴雨与地面激烈地刀剑相交,雨滴的鼓声和着口号,让人绝望。
小渔没有注意到,人群的末尾,跟着一位蹒跚的老人。那是她的老爹,高举手臂,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出四字口号。
妻子拉他,扯他,要他跟自己回家去,他就宛如钉在原地钉子,机械地投注热血。
“我不回,我不回!你知道我以前进城务工那些人怎么对我吗?贝洛领导来的时候,他们拿辫子抽我啊! ”
“推翻贝洛的压迫,就要先切掉我们坏了的地方,那些不团结的人,就是我们一直没办法打赢贝洛的罪魁祸首! ”
小渔的父母没有文化,他们连姓都没有,一般按家里的排名叫,什么老三老四的。
如今从他的口中说出这些文绉绉的话,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小渔忙起来的这段时间,她都拜托戴大姐照顾父母,小渔爸爸爱和人聊天,聊着聊着,就成戴大姐的发展对象了,这才跟着他们参加了游行。
但这些小渔现在一无所知,她的目光追随着郝运的一举一动。
暴雨让她的心揪得更紧,常听人说着急像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现在她体会到了。
游行在暴雨中持续了近三个小时,普通人的体力无法与士兵相比,他们最后筋疲力尽,喊也喊不动。
有的人用力过猛晕倒了,被同伴狼狈地抬走,有的人继续抗争想突破防线,撞向士兵的盾又被弹开,摔倒在地。
士兵们化身为一座座石像,坚守到最后一刻,直到人群散尽,他们才喊着口令整肃队伍。
雨夜中每个人都格外壮烈,没有流血,没有死亡,他们身为同族,却在误会中对抗。
小渔左手举完换右手,生怕错过一点有关郝运的画面,看到他带着小队回了室内操练场,这才不安地放下望远镜。
首席见她动作,问道:“怎么样了?”
“散了。”她挂心着郝运,再说不出更多的信息来,“首席,我,我想去找个人。”
首席一下就明白那人是谁,他点点头,又咳嗽了几声,遮雨棚下他显得那么无力:“去吧,别担心我,放心去,等你回来再说。”
小渔不自觉地抿紧嘴唇,搁下望远镜就下楼,留首席一个人在阳台上沉思。
她顾不上拿把伞,出了办公室门,借了辆车库里轻便的小能源车,车速拧到最大,直直地朝操练场开。
她平时都是坐四轮车,在军营训练的时候学过其他车的开法,但过去很久也生疏了。
几乎是忘却一切潜在危险,风夹杂雨滴斜斜地砸在头盔表面,咚咚咚,和她激烈的心跳同频。
室内操练场两扇大大的敞开了其中一扇,白大褂和军绿色短袖进进出出,她看到医生瞬间觉得情况不妙,几下利落的翻身下车。
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她跑得很快。到门口她突然停住,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操练场的情况。
操练场里,不少士兵席地而坐,医生轮流替受伤的士兵包扎。
她顺着门口慢慢找过去,在中间位置找到了郝运,途中士兵都和她打招呼,他们脸上没有笑意。
郝运躺在垫子上,表情痛苦,一只手捂着左肩。
“郝运。”小渔在他面前蹲下,小声地说。
郝运听到小渔的声音,奋力一卷小腹坐了起来:“小渔长官。”
他解开脸上纠缠的纹路,恢复正常的表情,忍住疼痛,嘴角咧出一个笑容。接近伤口的上衣被剪开,绷带从肱三头肌缠到肩部。
小渔想关心她,一开口眼圈红了,眼泪不争气地滑落,声音免不了哭腔:“你怎么样了?”
“哎呀没事,别哭呀小渔长官。”他伸手轻轻擦掉小渔的眼泪,殊不知自己眼角也染上心疼的粉红。
他不知道自己在心疼什么,只觉得让小渔担心,他很愧疚。
他试图缓和气氛:“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哭,不害臊了?”
“为什么是你们去?不应该啊。”小渔撇开他的手,自己擦眼泪。
“统帅让的,说是试验一下新飞鹰小队的实力。”
话音刚落,小渔就说:“狗屁!”
“哇,小渔长官你敢骂领导啊。”郝运压低了声音玩笑道。
小渔问:“怎么伤了?”
提到伤势来源,郝运脸色混进几分凝重:“好像——游行的人里,有带枪的。”
“枪?”小渔诧异,瞪大了眼睛:“怎么会,你,你不会伤到什么紧要的地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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