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不少的汗,怕她脱水,傅律白拿来了放了糖的水给她,本来想放盐的,怕她不喝,但沈晞并不配合,不想动一下,也没叫你喂,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躺着,脸色是不正常的红,唇上都起了干皮,眼睛轻闭着再也不复往日的活灵活现,看上去脆弱又可怜,轻易就让人心疼,让人想主动为她做些什么。
傅律白就那样手托起她的后脑,知道她不想动,连起来都没让她起来,杯子放到嘴边的一口一口喂她,她连吞咽都没有什么精力,小口小口的,傅律白也不着急,甚至每喝一口都感觉愉悦,就好像这样她就能快点打败病魔,好像眼下再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什么多方混乱的局势,什么内忧外患不明朗的家族暗斗,全被被他抛之脑后,都不如她眼下喝下去的这几口水。
沈晞大概喝到第二口后,尝出些味来,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傅律白赶紧问:“不喜欢喝么,你想喝什么,我这就去买。”
沈晞慢慢地睁开眼,看着面前眉眼间都带着几分强压着焦急的人,好意外,她竟然会在傅律白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
这一瞬间的情绪真的好难作假,也没必要作假。
她生起病来,总是很磨人,连她妈妈都受不了。有一次她生病,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她妈妈拿着药碗半是心疼半是头疼看着她说,你这个样子以后可谁受得了你。
小时候的她也是很有脾气的,说,哼谁要他们受了。
妈妈笑着说,那茜茜以后不嫁人了?
她说,嫁人有什么好,我要永远和妈妈在一起。
妈妈也只是摇头笑,大概笑她童言无忌。
可那个永远不可能有受得了她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完全没有任何不耐烦,全是真心实意的怜惜。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往下流,滴到了傅律白的手上。
傅律白心都跟着紧了,“怎么了?很难受是不是?再坚持一下,马上就退烧了啊。”
就好像她只是发个烧,就像是天大的事一样。
沈晞脸上的泪越来越多,她带着哭腔的问他,“傅律白,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
或者是借着病意,人生病时总是很脆弱,连意志力都变得薄弱,问出了一直不敢问及的话,因为怕这些话在清醒时问,就像是在自取其辱,败的一败涂地。
傅律白带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好笑的,认真的问她,“你还要我怎么喜欢你?”
他以为的,是她在说他喜欢的还不够。
沈晞却摇头,不是的。她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哪怕是带着泪,也认真的像是想要将他看穿一般,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傅律白这次读懂了她眼中的情绪,也听懂了她的话,怔了下,有些哭笑不得的问,“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要是不喜欢你,我做这些是为什么?”
“我以为你只是玩玩,”沈晞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一开口就哭了出来,她边哭又还是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是真的喜欢我么?”
傅律白直接把人抱了起来,按在了怀里,心也跟着揪起来的轻叹了口气,“茜茜,是我没给你安全感么?”
他知道,他可能给不了她婚姻,但除了这个他对她当真是拿出了全部的诚意来,他以为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情况,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没想到她竟然不是。
他又轻叹了口气,垂眸看着她,“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只是玩玩?
沈晞眼神闪躲错开了他的视线,她私心里,觉得他不是的,他一点都不是。可是他们这种人,这种圈子里的人,真的很难让人相信有真心。
或许是有的,可感情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消遣的事。
但傅律白现在的行动好像都告诉她,不是的,如果这只是消遣,实在是太费力气了,投入的太多了。
看着她来回闪动的眼神,像是在快速的思考挣扎着什么,傅律白在圈子里听过很多也见过很多,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所想,他轻叹了口气,看着她认真的说:“茜茜,或许我给不了你婚姻,但我绝对拿出了我全部的诚意,我这么说,你能接受么?”
沈晞也索性抬着眸小声问他,“你的'全部'又有多少?你的世界那么大,可以做的事情那么多,感情也是不是只是你全部世界中,被分成无数份的一部分,无聊时来消遣一下?”
“你看我像很无聊么?”傅律白问她,又无奈笑了下,“茜茜,你是不是太高估了我的精力,认为我对你,只是无数份的一部分,还是用来消遣的那种。”
沈晞说不出话来,她确实觉得傅律白对她,已经足够的上心,如果真的只是消遣,哪怕不是消遣,是他说的拿出了全部的诚意,也确实真的很大的重量了吧,不然她怕是要怀疑他有三头六臂和用不完的精力了。
可沈晞却更加的说不出话来,有些脑容量过载,让她整个人有些发懵。
她一直的沉默,让傅律白有些急了,哑声问她,“还不信?”
沈晞下意识摇了摇头,又怕有歧义,说:“不是。我、我就是脑子有点乱。”
她像是真的很疲倦,连说话都是往下沉的沉重。
她身上也有了些汗意,整个人无力的贴在他怀里,“先休息好么?”傅律白说,现在实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沈晞点了点头,她脑子真的闷闷又胀胀,像是浆糊一样,什么也不想再想。
傅律白又拿了条打湿的热毛巾来,给她简单了擦了擦身上的汗,让她能够好受一点,做这些时,沈晞就那样静静地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带着柔软的依恋,傅律白抬起头时便看到了这样的眼神,他走过去再次将人抱住,沈晞便又这样渐渐地睡过去。
沈晞退了烧,但胃口还是不怎么好,吃着东西都不像之前那样香甜。
傅律白一直觉得她吃东西时很想,很有感染力,才认识时,他便爱看她吃东西,觉得很香,所以累时也总爱去找她,带她去吃东西,自己吃不下,看她吃也会觉得轻松。
后来从表妹那里知道,原来她这样的叫做适合去做吃播。
一个很新兴的职业。她总是很新鲜,很鲜活,朝气蓬勃的走在前端。
但她任何事情,她整个人都很有感染力。
就像,她现在精神并不怎么好,恹恹蔫蔫的,也会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低落与沉闷。
沈晞吃完东西,正在傅律白想问她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时,沈晞却率先开了口,有些慢吞吞的说:“我等会儿、回家。”
傅律白的表情微顿。
她以为只是玩玩,所以她毫无顾虑欣然赴约,现在发现,他是认真的,便开始重新抉择是否要入场走入这旋涡里了是么?
那她现在是已经做好了决定、像着最初清醒又理智的选择一样,选择离开是么。
沈晞看着他表情微顿,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安静的让她不自在的几乎下意识解释,“我、我外婆要过生日了。我就是、回去看看。”
傅律白眼睫轻垂着,也不知道信是没信,在想些什么,只周到又妥帖的像个最爱的恋人说:“我帮你安排车,再带些东西。”
沈晞却忙拒绝着,“不用,我买好高铁票了。”
“东西”?是指给外婆的么?
她又说:“东西也不用,我回去在给她随便买个小玩意,不然她又会怪我乱花钱。”
她语气间,全是缄默又对他关系与身份的抗拒。那生疏的语言都像是一种刺痛,她是不是在想,他会为她准备一些名贵又很拿得出手的东西,但这些东西恰恰是没办法让她和家里人解释的。
哪里来的,谁给你的,都会让她很为难。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买好的票,是半夜时就做好了决定?她是不是都没有睡?
沈晞也觉得这样连连拒绝,似乎连空气都透露着窒息的尴尬与别扭来,觉得自己反应的有些过,又语气故作轻松的说:“我刚刚看刚好有票就买了,下午的车。”
说完,又怕他不信,带着几分小心的悄悄打量着他。
好像是她做错了事一样,可她错了什么呢,不过就是喜欢上了一个给不了她未来的人,傅律白轻笑了下,又哪里还舍得让她为难,也用着轻松的语气说:“几点的车,我送你。”
沈晞愣了下,“五点多。”
说着的时候,还是不着痕迹又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傅律白低头看了下时间,“那时间不多了,你行李还没收拾,得抓点紧了。”
“哦……”沈晞愣愣着应,情绪还有点没转换过来,又说,“其实也不用收拾什么,家里都有。”
傅律白眸色不着痕迹的微沉。
说是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但磨叽磨叽还是差点晚了,一路风风火火的,也幸得田师傅的车技,把车都快开出花来了,才赶上。
傅律白看着托着箱子渐行渐远的人,很想问,是否还会回来,又是否会直接像上次那样,不言不语不回复也不拒绝,也成年人的方式冷处理着。
可最终又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他能给她的也就只有这样了,他哪里有理直气壮的底气去询问她的态度,应当尊重她的选择,不给她一点压力——哪怕是情感压力。
所以最后也只化成了一句:“到了告诉我一声。”
哪怕在那之后,她再选择冷处理掉。
“哦……”沈晞慢吞吞的应着。
此时人已经唰完身份证,进了站。可每一步都走的那样慢,明明周围环境嘈杂旅人行色匆匆,可傅律白却只能看到她,看着她走向人海就像是某种电影的慢放,在折磨着他的心。
他忽然叫住了她,“茜茜”
沈晞站住,回过头来。
两个人无声的对视着。
这很有可能就是两个人的最后一眼,最后一面,从此天南海北江湖不见。傅律白忽然大步走了过来,隔着栏杆紧紧地抱住了她。像是有千万个不舍,千万个关于以后得设想与叮嘱,最后千言万语也只化成了一句似是叹息似是呢喃的“茜茜。”
沈晞又差点哭了出来,或许已经哭了,在她被叫住的那一刻,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即使还没有离开,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他了。她又何尝不知前路茫茫,这一走,还有没有以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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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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