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说凌晨两点五十二分。
张清友又问孟知周庭照是怎么死的。
孟知说是因为在酒店出来后遇到车祸,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张清友想到他回家时看到的那一幕车祸现场,原来那个躺在地下满身是血的人是周庭照啊。
张清友问完那些话后没有迅速在那些文件上签字,他拿起那枚平安扣捏紧在手心,良久吐出两字——报应。
孟知没有听清,下意识问道张清友,什么?
张清友很清晰地又说了报应两个字。
这次孟知听听清楚了,孟知看张清友一脸平淡甚至是一只漠不关己的样子心情复杂。
说实话,作为周庭照的助理,他知道最开始确实是周庭照强迫张清友,但他们在一起的这大半个年岁,周庭照也的的确确有所付出,金钱或者是真心。
甚至于说孟知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算不算在一起,毕竟两个男人的组合还并没有那么容易地被世俗接受,况且他们没办法登记结婚,就连在国外做样子的仪式也没有。
可是周庭照在遗嘱里清清楚楚写了他的所有财产尽数归张清友所有,孟知和律师应遗嘱要求照办。
要说原来孟知看待他们两人的关系,孟知只会说作为下属不应该对老板的私生活点评,但偶尔也会心里对周庭照对于张清友的强迫感到不耻,现在他却有些替老板觉得可惜,付出金钱或是真心也并不会抵消错误,一样会被人厌恶。
张清友没有心思去猜孟知心里的弯弯绕绕,他问孟知需要在哪里签字,很利落地在那些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签完后心情甚好地说自己快到中年竟然变成富翁。
孟知这下不是替老板可惜,而是感到不值。
回到出租屋后张清友坐在沙发上脑子走马灯一样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生活里唯一出现的意外就是周庭照了,下药强|奸了他,然后他们两人偷偷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不耻交易。他一直因为周庭照不光彩的手段厌恶他,事实上这件事情你情我愿,周庭照用恶劣的手段强行占有他的身体,他在第二天在周庭照拿出那张具有侮辱意味的合约后甚至没有过多的纠结,只思考几分钟就同意了,亲手出卖了自己。
只是出卖自己并非想象中那么轻松,在出了酒店大门后张清友就后悔了,可那毕竟是五百万啊,他不是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了,他是为了哥哥,为了妈妈,况且他不是自愿的,他是被周庭照那个道貌岸然的犯罪分子强迫的,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但周庭照后来竟然会想捐肾给他哥哥,还偷偷拿走他的平安扣,太过匪夷所思,这已经超过一个金主应该做的范畴了。
他是真的恨周庭照,这个人噩梦一般出现在他的生活,又自以为是的去拯救他,
现在这些话不会有人听他说了。
最后他想到他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他自己的,他的名字也是他哥哥淘汰下来的,他的平安扣是为了替哥哥挡灾戴上的,唯一算是他自己的东西也许就是周庭照给的那些钱,其中一大部分还用作了哥哥的医疗费,那真正属于他的就只剩他那盆已经死掉的仙人掌还有他买来的那些拆封后就收起来的园艺用具。
可不过一个晚上,天翻地覆,他突然就得到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财富。
张清友没有曾经作为富人的经验,他想作为富人应该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辞去了现在的职位,找了城郊一座花圃育苗的工作。
他原本就不喜欢医学类的专业,因为妈妈、哥哥需要才去做的。
他喜欢花花草草,现在这份工作正适合他。
他重新租了房子,是郊区一个带院子的小楼,正好可以种些花花草草,让他的那些园艺工具有用武之地。
他还在雨里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黑色的小猫,他给小猫取名叫安安,小猫不喜欢他,抓伤他无数次,后来小猫生了病,相熟的宠物医生束手无策建议他给小猫安乐死,但他想就算是小畜牲也得好好活下去,辗转多处医院,西医中医全都试了一遍,小猫可能是看他实在辛苦,很给面子的活了下来,治好后他们的关系依旧不太亲密,但比之前融洽好多,至少他的身上不再出现新的伤口,他想小猫是有自己的脾气的,愿意留下来陪他已经很好。
他会时不时拿着当下时令的鲜花去看看周庭照,春天是一朵山茶,夏天是一枝蔷薇,秋天是一捧桂花,到了冬天是一株带雪的梅花。
孟知全家去了加拿大,每年会回来一次祭拜周庭照,也会和张清友像老友一样叙旧。
头两年,孟知觉得张清友应该替周庭照“守寡”,毕竟没有人会把所有的遗产留给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周庭照和张清友只是没有夫妻名分罢了。
第六年,张清友已经三十四岁,依旧一个人,孟知劝张清友可以试着找一个人,男人或者是女人都好,张清友点点头表示答应。
第十年,孟只的女儿已经要上小学了,张清友依旧一个人在那座城郊的花圃工作。
孟知说,已经十年了。
张清友抬头看他,好像说他在说什么废话。
孟知又说,再爱一个人十年也该放下了
张清友用那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孟知,说我并没有爱他。
说来也奇怪,这句话不是张清友最近第一次听见了,墓地的管理员老方、花圃的帮工王姨都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张清友在感慨现在老年人思想开放的同时认真思考过他到底爱不爱周庭照这个问题。
答案毋庸置疑是不爱的。
张清友把他的困惑讲给孟知,为什么觉得他会爱周庭照?
孟知回答很理所应当,没有人会风雨无阻地去频繁看一个他不爱的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个死人。
张清友点点头,觉得孟知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对孟知说,他并不爱周庭照。
送走孟知后张清友回家把花盆移到阳光房里,其中有三十七盆仙人球,大大小小挤在房间里,这些仙人球在昨天开出了花,今天就已经全都败了。
搬完所有的花盆后张清友身体出了薄薄一层汗,他脱了衣服走进浴室,一枚有着非常明显修复痕迹的玉质平安扣躺在他的胸膛上。
张清友手指拂过那枚玉扣时,他想起自十四岁起他就会一直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平安扣会保平安吗?张清友在拥有平安扣的第二十年八末尾年后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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