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点头,把手上的东西移交到他的臂弯里。
“谢谢,”袁行凛道,“那个……你还有曾经的笔记吗?”话一开口,他觉得自己简直连吃带拿,非常过分,刚要解释只是随便问问,却听陆一鸣在一边认真答:“数学我好像没怎么记过笔记。但语文、外语和政史地有,也主要是这学期才记的,你需要吗?”
“要,要的。可以吗?我能私底下复印一下吗?”
陆一鸣同意了。于是,袁行凛离开时,手上抱着的各种资料约有十厘米。他把那堆沉甸甸的干货搂在胸前,感到发自内心的充实快乐。如李雅雯所言,原来在附中班级,他并非没感受过同学间明争暗斗的氛围。虽然知道这种做法无可厚非,但一旦因为借阅资料、请教问题的事情碰了壁,就多少会给双方带来一些社交方面的尴尬。
说实话,袁行凛一直担心陆一鸣没有借书给他人的习惯,但他在亲友里实在找不出半个成绩像样、能帮他解决问题的人,只好硬着头皮提出了这些请求。陆一鸣对他毫无芥蒂地有求必应,让他生出无限感激。
“太感谢了学霸,”他由衷道,“我很快弄好,个人信息之类会注意不印的,笔记我自己拍完照还你,一定不弄丢任何东西。”
陆一鸣对他轻轻勾了勾唇角,说:“没事,不客气。”
走到门口,袁行凛又环顾了一下陆一鸣的家,发现厨房也很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尘不染。里面虽有刀具案板锅碗瓢盆之类,但没有看见什么调料瓶罐。那只粉色卡通暖水瓶静静地放在桌面,旁边还有一只小型电水壶。他问陆一鸣:“那些吃了吗?”
“嗯,”陆一鸣道,“很好吃,谢谢。”他又立刻摆手补充:“不用再给我,我还没有全部吃完。”
沈捷如做虾球是一绝,因为裹了鸡蛋清、芝麻粒和面包糠,油炸一下再配上番茄酱或沙拉酱吃更容易凸显口感。袁行凛那天刚好有点醉乎乎的,没提醒他准备什么蘸料,也没想到拿些给他带走。此刻想起来,好奇地询问:“那虾球炸了吗?上次忘了跟你说放点孜然粉沙拉酱,味道更棒。”
“煮了。”
“煮……虾球吗?”
“嗯,两种一起煮的。”
“味道不会淡吗?”
“没有,很好吃,”陆一鸣真诚回答。
袁行凛听了,有些庆幸沈捷如把虾仁腌了很久,不致被陆一鸣煮后索然无味。
的确不失为一种吃法吧,他突然觉得有点想笑。看来下次给他推荐好吃的,要提前做好再拿过来。他已经跨出门口,又忍不住把头伸进来问:“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人很神?”
“嗯?”陆一鸣一脸疑惑与茫然。
袁行凛很快复印好了那些资料,并将它们及时如数归还。他仍感到非常过意不去,总想找个机会对陆一鸣表达感谢。请他吃饭也好,送他自己喜欢的小说或者食物也好,多少可以体现自己的心意。毕竟在学习方面,除了穆寒,他从未在任何人处获得过如此慷慨直爽的倾囊相助。不过,受穆寒返新这个消息的影响,他没能腾出太多精力敲定具体的感谢措施,而是在满怀期待等着穆寒的同时,决定将此暂时搁置,来日方长。
终于捱到周五下午,袁行凛一跨出校门,就看到了站在校门左侧花坛旁的穆寒。穆寒和从前一样穿着深色的帽衫和休闲裤,除了一只书包外没拿其他东西,此刻也正朝这边看过来。
袁行凛推着车几步跑到他面前,见对方带着温暖的笑意对他打招呼道:“好久不见,阿凛。”
“好久不见,哥。”
穆寒的衣着、发型和相貌都没什么太大变化,但比之前瘦了些,脸部轮廓更显清晰。相比之下,倒是袁行凛的个头在初三到高二这段时间里猛窜了不少。两人现下走在一起,他还高出穆寒小半个头。他把单车停在校门口的人行道上,和穆寒一同打车前往市医院。两人坐进出租,袁行凛问:“行李就这一个包吗?”
“嗯,别的基本用不上,就只带了电脑和两件换洗衣服。你今晚回这边还是市里?”
“市里吧,我等会儿从医院直接回家。”
袁行凛很想立刻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但这并非此行的重点,便暂且作罢。两人聊了姥姥的病情,又稍微聊了一下穆寒的情况和近期计划。
姥姥除了有点轻微骨折没什么别的问题,趁着这次机会又做了个全身检查,其他指标都相对正常。不过保险起见,医生建议她住院用一周药,然后回家调理。程阿姨目前除了陪护,也在考虑是否把她接回江城家里照顾,以减少她独自上下楼梯带来的隐患。姥姥一走,新城的住房就会彻底空下来。
姥姥慈祥和蔼,做得一手好菜。袁行凛以前去穆寒家,也曾吃过她的红烧狮子头和尖椒肉片。姥姥只在烧热的油锅里放入葱姜蒜,他就仿佛已经闻见了成品的香气。袁行凛听穆寒说,姥姥一人留在新城的几年,除了节假日去和家人团聚,其他时间都是孤单一人。如果她愿意,搬去和穆寒一家同住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不知不觉到了地方,两人在附近的小饭馆里买了晚饭,便直奔病房。
程阿姨坐着跟姥姥唠嗑,看到袁行凛,赶紧起身走过来。她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不停感慨道:“阿凛真是长大了,比那几年高了许多。”
姥姥笑容可掬,不停地向两人强调她的脚伤不动就不会疼。袁行凛和穆寒在她床边待了一会儿,轮番被她拉着问长问短了一阵,天就渐渐黑了。程阿姨把两人买的饭重新递了回来,告诉他们自己和姥姥已在医院吃过晚饭,催促他们赶紧回家。走至门边,她道:“你们两个这么长时间没见,周末好好休息休息、聊聊天。阿凛要是有补习班或者功课忙的话,玩过之后你早点送他回学校。”
穆寒点头答应,两人又探头去同姥姥道别,便一起离开了。
市医院距新城师大不远,离穆寒家也不到两个十字,他们没再继续乘坐交通工具,而是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边走边聊。虽然许久未见,但预想中的生疏感觉却并未出现。
“哥,你什么时候回江城?”
“打算周日回的,”穆寒说,“但其实也在考虑是不是请假直接放国庆。”
这个回答正中袁行凛的下怀。
穆寒问:“之前就问过你,转学以后怎么样?还适应吗?”
“其实除了不太熟悉环境和同学之外,跟原来没多大差别,”袁行凛说,“就是成绩不太行,高一没用功,所以现在排名比较差,只有英语还能看。”
穆寒笑了,他说:“那你对上大学这方面有什么想法吗?有没有考虑过申请国外的学校之类的事?”
“没有吧,我没想那么远,肯定还是按部就班参加高考,”袁行凛说,“不过哥,你还记得董志强吗?他应该是要去国外读大学了。”
穆寒想了想,说:“有点印象,是常骑电动车的那个男生吗?”
“嗯。”
“其实,我觉得你如果去江城上学也蛮好的,可供选择的学校也比较多,环境整体也比新城好些。我到时候可以帮你提供一些资料参考。”
“嗯,我也打算先按这个方向走着,”袁行凛说,“主要是目前的成绩悬,不敢想太多。”
“你没问题的,阿凛,”穆寒说,“对我来说,文理分科之后才是集中进步的关键时段,加上以前的一些基础,我觉得你应该可以逐渐达到想要的水平。”
穆寒的温柔程度是马力川那种爹味损友毕生都无法企及的,他的安慰的确让袁行凛获得了一些干劲。不过,他也并未被那些包含着宠溺的鼓励冲昏头脑,他把双手背至后脑勺,抬头望着路灯光覆盖之后的夜空,说:“那是你,哥。我虽然自恋,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这么安慰我,我该飘了。我就先慢慢学着就行。”
他一面保守地说着,一面却在心里下定决心小幅度地搏一搏,万一真的能进步一些,单车变个电动车也是好的。实在搏不动了,自己也没有任何损失,什么阶段有什么阶段的主要任务。
穆寒笑了,抬手拍了拍袁行凛的背。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温文尔雅的成熟气质,感情细腻,像极了那种通晓诗书礼乐的古代儒士,却又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理科生。他柔声道:“学习上有不太懂的地方,我可以帮你看看,文科数学我也可以试一试。”
袁行凛这才意识到穆寒也曾是地道的一中学生,这不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得天独厚的精英资源吗?他激动起来,马上开始在书包里翻找从陆一鸣处复印来的资料寻求指导,被穆寒笑着拉了一把:“到家了,回家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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