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一路跟着郁松棠过来的封煜停在婆婆面前,要了和她一样的茶,静静品着。

“查到了吗?”封煜慢条斯理,压低声音问着

寸土答话:“查出来了,长帆客栈是官栈,对于薪炭数目的管理较为仔细,此前从未有过这么大的错漏,我顺着昨夜客栈内出入的马车查了查,有几辆车进出时间的登记对不上,车辙上也有些黑色粉末,车厩人多眼杂,我便不再多停留。”

“那你觉得,这两车是运到哪里去?”

寸土凑近了些:“大梁薪炭分有等级。有些专门用于厨炊和取暖,有些则用来冶炼,长帆向来是用最上等的,虽说用途更广泛,可寻常人家若是偷也不会偷这么多,何况也不是他们用得起的,这万一要是被官府知晓了,那可不好藏......”

“那这几车的用量确实只可能用来冶炼。”封煜想了想确实只有这么个解释。

寸土问道:“可光州本就繁盛,就算是冶炼也不至于来偷官栈这几车吧?”

“这数量对官府来说太少,对流匪就不多不少了。”封煜又是半躺,闭着眼睛在腿上打拍子,脑子里还在盘算,几辆马车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光州自然也不止这一个长帆客栈,日复一日,一个山头的土匪若是用来打造武器也很够了,更保不齐有别的阴谋,这葫芦山看上去可真不是个简单的山头。

“无妨,葫芦山乱就乱吧,最怕他大梁不乱。”封煜有些累了,摆手让寸土下去,不再因为这件事多分了自己的心思。

-

郁松棠左右摇摆了下,左边排队的人多,就算是个营销手段,那也值得一看,让仁若隔日门口的小厮塞了银子,几人便排在了末尾。

“那位公子后面的几位客官,今日轮到你们恐怕要过了时辰,不如改日再来,我家大巫愿为你们明日再开一场。”

郁松棠的后面又排了几人,突见那小厮被叫了进去,再出来便吆喝着他们今日先离开,这话说得好听有理,又给了赔偿法子,这些人自然不吵不闹便离开了。

没多久就轮到了郁松棠的次。

掀开挡步,内屋还有一层密密麻麻的珠帘,神秘氛围营造的恰到好处。

“姑娘不是这里的人吧?”郁松棠还没坐到蒲团上,那大巫的声音便幽幽传来。

“我确实不是光州本地人。”她只当是自己的口音和扮相依旧有漏洞。

“我说的可不是光州。而是这里。”大巫特地咬重了这几个字。

郁松棠愣住,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自己为何而来也有了眉目:“大巫,难道你也是?”

大巫长叹一声:“我跟你来处只相同了一半,剩下的问题,你究竟从何而来,为何而来我是没办法给你解释的。”

郁松棠病步完全清楚大巫嘴里的含糊其辞,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虽然答案早已摆在了面前:“那,我,我们还能回去吗?”

大巫掀开帘子,让郁松棠看清她的面容,一位极优雅的女子,年龄的痕迹在脸上显现,却自然从容:“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跟你差不多的年纪。”

郁松棠难掩失望,如果劳碌几十年都是同样一个结果,她是否还能有长久不变的勇气。

“姑娘,很可惜,你在我这里无法得到想要的答案,我只能跟你安慰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大巫见郁松棠的眉头依旧紧锁:“我知道你无法理解这里,或许明哲保身也是个好方法,人生在世,短如隔日,没有必要因着前二十年的旧事误了眼前的终身。”

郁松棠不置可否,思绪也因为她说的话恍惚了起来,说罢,扶着一旁的柱子摇摇晃晃起身。

“有个人跟我说过,若是来问这些的人依旧执念回去,可以去找她。”就在郁松棠转身的时候,大巫伸手拦住了她,从一旁的窗边指了指隔壁。为她引路。

郁松棠抬头:“另一家巫馆?”

大巫点点头,重重点了下头。

仁若站在门口一直巴望着,听见里面有人出来的动静,赶紧迎了上去:“小棠姐,你可算出来了,在呢么了这是,算命巫女说了些什么?”

郁松棠摆摆手,并不方便说出口,有些踉跄地下了台阶,仁若以为这就要回去,郁松棠却拉住她,等一下,还有一家没去。

小巫馆门前无人排队,更无人在门前招揽生意,郁松棠屏退了其他人,独自敲开了那间巫馆。

“hello啊”一进门,就听见个鬼灵精怪的女声,“就知道还会有人来找我。”

郁松棠惊喜,这不亚于当场相认,她急忙去寻着声音来处,一个闪现,小女孩模样的孩子跳落在她面前。

“是不是好久没听过人说英文了,你要再不来,我也只记得hello和bye了。”被称为小巫的人是个极活泼的,郁松棠还没来来得及开口,她就已经自问自答上了:“是不是隔壁那臭阿姨让你来找我的?还说了一堆让你云里雾里的?”

“我就知道她爱装神弄鬼。”小巫鼓起嘴,可爱摸样并不似郁松棠刚穿过来那般哀愁。

“小巫妹妹,既然你神机妙算,那到底知不知道我的答案。”郁松棠这三年来第一次抓住了救命稻草,难免急躁了些,抓着小巫的手臂用了劲。

小巫女吃痛,急忙甩开:“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别那么急,我也不是神通广大到想让你回去就回去。”

郁松棠冷静下来,连连为自己的失态道歉:“对不起,这三年来,这是我唯一抓住的线索。”

“我明白。”面前的女孩突然收起了玩闹神情,“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如你一样,一晃已经十四年了。”

瞥见郁松棠眼里的疑惑,她解释道:“刚过来的时候,还是个婴儿,只不过我已经有了那里的所有记忆,我在那里就是个算命世家的弟子,来了这里更加轻松拿捏了,只不过大家更相信有年纪有阅历的巫师,碰见大巫女的时候,我便同她结了伴。她的那里比我们更接近大梁,所以有些事她也无法解答。”

“你是幸运的,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名字和容貌都同那里一模一样,所以至今你都没出现过任何不适。而我们进入了别人的身体,无论是记忆还是身体都会有不适应。”小巫顿了顿,“千刀万剐的痛苦。”

见郁松棠露出不忍神色,赶忙换了个表情:“骗你的!没那么疼,但确实不舒服,所以我一直怀疑到了这具□□无法承载的时刻,便是可以回去的日子,可惜你身上的巧合太多了,情况未必与我们一样。”

“所以大巫劝你既来之则安之,也是为你好,谁也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所谓的回去也可能就是彻底死亡。”

郁松棠提起来的心又沉了下去,前路两难。

“我这有把镜子,今日赠与你,不想忘记来时的路,那就祝你莫忘前尘,莫失初心,莫毁初愿。”郁松棠伸手接过,这里的镜子仍旧是昏镜样式,只能照个大概,而小巫所增,便完完全全是那里的镜,她拿起来对着自己面孔,仿佛只是穿了古装,旁的一概都没有变化。

“巧合是双刃剑,也许只有你,才能真正解开这谜题。”小巫拍了拍她的肩膀。

郁松棠对着镜子,留下一滴眼泪却不自知,苦涩碰到了唇,她才轻轻抹去:“多谢。您说我幸运,这是事实,落在了一户极好的人家,那里从未有的亲情,这里让我尝了够。世家大族,衣食无忧,在这里应该已经不能再说些何不食肉糜的话了。”

“你有心了。”小巫起身,坐在了郁松棠身旁,“切记不要将愁情总揣个满怀,更不要随意过活,上天自有好生之德,从葫芦山跌落生死不明朗,但你现在是活生生的郁松棠。”

郁松棠点点头,一番开悟,竟开始后悔前几年的懒散:“要不您跟着我回郁家,也互相有个照应。”

“这就是你与我的不同,我和大巫至今都无法出光州,我们有过诸多尝试,可每一次都是快要踏出这地界的时候感受不到五感,好似整个人变得光亮透明,人各有命,咱们各有各的路,对你而言也是,不要妄图去更改历史。”

那时的郁松棠还并不知道这不只是一句告诫。

“对了,你说和一个朋友都来了这里,他是男是女?”

郁松棠道:“名为童烟,也是女子,怎么了吗?”

小巫摇摇头:“你是第三个同路人,第一个是大巫,第二个我总觉得同你有缘,看来并不是。”

现在任何一个线索都不能放过,那日一同登葫芦山的一行有五人,万一还有别人也是这般遭遇呢:“那您还记得他姓甚名谁吗?”

“那人用的化名,也是,还是要谨慎些。”小巫遗憾摇头,郁松棠暗自记下,准备平日里再去找找。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郁松棠抓紧那把镜子,起身离开,掀起门帘时还是犹豫了:“用来形容可能性都是一线生机,我还是想赌一赌。”

小巫没回话,合上门帘那一瞬,郁松棠听见一曲哼唱。

那是属于她们共同回忆里的思乡民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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