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苍白的脸上有些疑惑:“几位仙长在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
现在正是大昏天时,林家本来应该安宁一些,请来的仙长也会好好休息,但万万是没想到,一睁眼,门口站着几个人。
幸好林桑的心脏还算不错,没至于失控发病之类的。
杨青屿稍一点头,道:“我们是为公子治病而来。”
林桑张了张口,把想要“改天再治不行吗”的话咽到肚子里,算了,仙长定然是有他们的道理,可以理解。
“那便麻烦仙长了。”
陈非道:“那便请公子脱下衣物。”
林桑听了这话,苍白的脸瞬间涨红,微微攥着衣领:“……一定要吗?”
陈非有些疑惑,杨青屿咳了几声,在旁边小声道:“想来林公子是个传统的人,陈道友再怎么样也是个女子,要避嫌一些。”
陈非懂了,淡淡道:“我觉得无碍,我等是为林公子治病,医者眼中无需区分男女,只需了解病患。”
林桑也只好脱下外衣,露出消瘦的上身,还要再脱的时候,被陈非止住了:“可以了,请躺好在床上。”
于是林桑又躺回了床上,杨青屿看了一眼问:“许道友,看得出来在他身上吗?”
许以摇头:“在下学疏识浅,看不出来,可能是被转移了,也可能是被什么术法藏住了。”
陈非拿出一样长命锁,林桑瞬间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那样长命锁上,问:“仙长从何处得来?”
“林公子得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我才能告诉你。”
“什么问题?”
“林公子看到这个长命锁,感觉怎么样?”
林桑皱眉,抚上心口仔细感受,回答道:“感觉……心口闷,看着这个长命锁很熟悉。”
指腹摩挲着银制的长命锁,这不算是最好的款式,做工也有些粗糙,放在首饰里面都不起眼。
她叹了口气,把长命锁给杨青屿,道:“请道友解开这个符咒吧。”
杨青屿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挑眉饶有兴趣的说:“原来在这里,陈道友是如何知道的?”
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在意,拿出一张符纸低声念叨着术语,符纸开始燃烧,火光澄亮与黯淡的长命锁不相称。
小小的长命锁被放在手心,在符纸燃烧之后,它也开始发出光芒。紧接着长命锁的链子直接断开,从中出现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像有生命的字体。
林桑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始大喘气,胸口若隐若现出现一个图腾,阵法血红让人不寒而栗。
杨青屿掐手诀,不断念叨口诀,刹那间,林桑咳出一口血,长命锁直接“咔嘣”一声断成两半。
陈非站在床边,仔细看着林桑胸口的图腾消散,目光平淡,像是早已知晓:“果然在他身上,阵眼……藏得真深。”
有人大力敲击门口:“桑儿?桑儿!你怎么了?我听到动静了,你醒了吗!?”
林桑咳嗽起来,状态不好,但精神似乎是很不错。
没听见回答,人直接开门闯进来,见到屋里的人也是一愣,林老爷问:“仙长?几位仙长怎么在这?桑儿!”
林老爷匆匆过去:“我儿啊,怎么回事?又病了吗?”就离床边一臂之远,宽袍里的手伸出来,转腕间露出一抹红。
陈非抓住他的手腕,也不算重,但凭普通人是挣不开的,她定定看着林老爷疑惑的目光,问:“林老爷,请问你手腕上的痕迹是哪里来的?”
稍微翻转手腕,使它能完美的呈现在所有人的眼中。林老爷已经粗糙的手腕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图腾,非常眼熟,因为上一秒他们还在林桑的心口上看见过。
几人瞬间警醒,仔细端详着林老爷,才发现平日精神气还算不错的面相,如今已经蜡黄苍白,脖颈边还残留一丝血迹。
林老爷皱起眉,刚要开口说话,陈非开口道:“您可别说是什么胎记,前几天我看的清清楚楚,您的手腕上根本就没有这种图腾,更何况……”
陈非目光缓缓移到林桑,明知故问:“什么样的胎记,父子俩都有?”
林老爷在她的注视之下冒冷汗,说不出一句话,陈非放开了手,缓缓道:“看来您不打算睡说,既然如此,那我来说吧。”
“这个,是引祭阵反噬的印记。我们一开始就被带偏了,因为是委托人,所以我们一直在跟着他所提供的信息走,以至于我们只能从林老爷的片面线索从而判断林公子的病情。”陈非摇头道:“林老爷把信息都和林夫人挂勾,确实,他说的也没有错,林夫人的思想和行为都被他观察的彻底,所以他才那么对答如流。”
“从发现阵法术士到书阁中的书,侍女的供词,在屋里的争吵,一切顺理成章,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自导自演这出戏。”
林老爷脸更苍白了几分:“污蔑,一切都是污蔑,仙长你就算再有权威也不能——”
“污蔑?你真的是觉得我在污蔑你吗?许道士算卦的那句——亲缘伤人最深,我仔细想了想,伤人最深的恐怕也不是林公子的小姨,很显然林公子也并不是很伤心林夫人所做所为。后来想了想,伤人最深的当属为自己一心一意的好父亲。”
“就凭,就凭这算卦?”
陈非摇头:“当然不止,林夫人曾说,你从前并没有经商的天赋,也求过术士看命,无论怎么看,就是没有当富商的可能,现在却是做什么生意都不赔本,白手起家,看上去真是励志。”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就算开窍了也不可能做什么生意都稳赚不赔吧?这样子可就太容易让人想起引祭阵的作用了。”
许以思考片刻,就像想到了什么样,恍然大悟:“引祭阵,用祭品换取自己想要的,既然林家出过有仙缘的人……”
“这个祭品……我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把阵眼藏在林公子身体里,一边希望他痊愈,一边又希望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阴暗处。”陈非讽刺一笑:“想两头顾好,根本不可能,还藏在这个平安锁里面,算盘真是打的响亮。”
杨青屿皱眉道:“用儿子求富贵,又委托我们帮儿子,互相矛盾的。”
陈非道:“林夫人曾说,她嫁进来之前,令郎身体康健,还专门找过医师调理,但林老爷却对亡妻拼命所生下的孩子不闻不问,是否有其事呢?”
“……”
“您否认不了的,府中还有几个老人,现在随便叫几个也是知道的。现在如此珍爱这个孩子,为什么之前又视而不见?如此大的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林老爷低着头费力咳嗽,就是不说话。
陈非沉默片刻后,缓缓问:“是因为他是你唯一的传承香火了吗?”
林老爷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她。
“你以前行商的时候出了意外,导致不能生育,所以才会把这个儿子再重新重视起来。”
“为了富贵,找到了曾经祖先留下的阵法书,找到了这个效果最快的引祭阵。为了成为富商,献出了自己亡妻留下的儿子,觉得自己还能生育,所以毫不犹豫。”陈非摇头道:“后来出了意外,为了留下香火,中断了阵法,大肆出财出力就为了将曾经自己抛弃的儿子留下来,再后来,怕被发现,全部推给了现在的夫人。”
林老爷随着她说的话脸色越发苍白,咳嗽声更加大力,最后竟好端端的咳出了血,整个人就像被吸了精神气一样颓败。
“虎毒不食子,咎由自取。”
林老爷捂住头,他原本还算黑亮的头发出现了白丝,嘟囔着:“我也不想,真的……我本来没有这么想过,可是这样的念头就是突然出现,然后……我也想过收手,可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说着又吐出一大口血。林桑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耳边嗡嗡作响,茫然地抬起头:“父亲……”
陈非道:“恕我直言,反噬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这也算是因果循环,你让自己的儿子承受了十几年的苦,如今回到您自个身上。”
林老爷整个人颓废了不少,嗓音沙哑:“我认罪,桑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母亲,都是我的错……”
真是一场闹剧。林桑听了那么久,还没回过神来,也不知道从今以后林家的气运将会随着阵法的破坏而消失,往后几十年将会因林老爷的事而落寞许久。
这荒唐一样的闹剧,在此刻落下帷幕。
写这个的时候卡文好厉害,果然不适合动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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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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