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
宋和风在大门前来回踱步,宋舒棠晕过去后他便急匆匆地将人带回来,途中还遣了人去请太医,只是怎么还没到?
“少爷,您别着急,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然无恙。”柳毅出声劝慰,他自小跟在宋和风身边,自然知道宋和风对家人的重视。再加上从前二小姐就已经在宋和风眼皮底下出过一次事情,如今再来,只怕他心中已经万分自责。
宋和风看着依旧空荡的街道,心中焦急,安排柳毅再去请位郎中。柳毅走后不久,载着李太医的马车终于驶到,等李太医从车上下来,宋和风说了句得罪后,便直接将人一把背到背上,快步朝着宋舒棠的院子而去,李太医身边的小童提着药箱慌忙跟在背后。
到了院子,宋和风将李太医放下,宋夫人从屋内走出正好看见,先是斥了宋和风几句又慌忙将李太医迎进屋内,宋和风自知失礼也不反驳,跟进屋内后站在门口不敢打扰。
李太医将一块帕子放在宋舒棠手上后开始细细把脉,皱起眉头。宋夫人的心立即揪了起来,却担心出声影响,只是紧紧抓着帕子。
片刻,李太医将手收回,夏琦将宋舒棠手上的帕子放到旁边侍立着的丫鬟的托盘上。宋夫人声音急切:“李太医,如何?”
“宋二小姐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并无大碍,等会我开副方子调理几日便好,这手上的伤敷上药膏便不会留疤。”李太医身边的小童立即从药箱中翻出一支药膏,递给旁边的侍女。李太医又看了眼宋舒棠,眉头紧皱:“只是……”
“只是什么?”宋夫人追问。
“只是宋二小姐这心结还是尽早解了为好,长期郁结于心于身体损害不可小觑,若老朽猜得没错此次宋二小姐气急攻心恐怕也是有这个原因在,老朽言尽于此,希望各位好好考虑。”李太医又叹了口气。
宋夫人又对李太医好一番感谢,让宋慧语带着人去写方子。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心中很是难受,把药敷上后,她挥退下人,只留下宋和风。
“和风,你告诉我,棠棠三年前真就只经历了那些吗,没别的事了?”
“娘亲,三年前的事我已经事无巨细全都说了,绝无隐瞒!”宋和风说着还要发誓,宋夫人赶紧拦住他。
宋夫人看着病榻上的女儿只觉万分后悔,三年前就不该让她们一同出门,本是活泼善言的孩子,回来后却性情大变,沉静得如同一潭死水,甚至患上哑疾。如今也没什么办法了,只希望能尽快找到那位燕神医,宋夫人想着决定再多派几人去寻,吩咐好夏琦仔细看顾后带着宋和风匆匆离开。
*
太阳西下,有光透过窗户照到床边,金色细碎的光照洒在宋舒棠脸上,苍白的脸添了几分生气。
夏琦准备关上窗户,却正好看见宋舒棠眼皮微动,随后睁开。她走到床前,扶起宋舒棠,又感受到了手心的字。
“小姐,不必担心,那位老伯三小姐在照看着,安置在三小姐院子旁的客居,也已经请了大夫。”
宋舒棠从床上起来,随手拿过一件外裳后便打算去寻那老伯。夏琦赶紧拿上披风跟着,“小姐,你等等我,不要着急。”
夏琦追出门时只来得及看见宋舒棠的背影,加快脚步,但宋舒棠直接跑了起来,很快便到了安置老伯的地方。
夏琦追进门时便看见姐妹二人站在一起,老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准备给宋舒棠跪下却被一旁的夏玖稳稳扶着。
老伯改为作揖,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语无伦次地说着感谢的话,眼角落下浑浊的泪。他胡乱抹去,复又开口:“姑娘,您的大恩大德老头子这辈子恐怕是无以为报了,下辈子我定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宋舒棠摇头,握住妹妹的手,宋舒桐立即会意:“大爷,您言重了,本就是他们无理在先,换做他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你就安心在这住着,等身体调理好了再回去。”
闻言老伯嘴角扯出笑,但眼中却抑制不住地流露出酸楚,思及半生悲痛心中更是凄怆:“姑娘,多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家中老婆子还在等着我回去呢,而且这几日也是农忙时节,我若不回去,家里实在是无法过冬。”
宋舒棠眼神落寞,放开了妹妹的手,手握成拳。宋舒桐虽然不同于一般的世家小姐,却也并不了解一般百姓的生活,她心中疑惑,出声询问:“大爷,您孩子呢?”
“没了,都没了。”老伯自嘲一笑,“大儿子去当兵,运气不好连尸体都没留下。二儿子打猎的时候伤了腿,又生了一场大病,没熬住也去了,二儿媳带着孙子改嫁了。小女儿嫁到外地,前几年收到信,说是女婿已经没了,被人诬陷通奸,以死自证清白。”
宋舒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愣愣去看姐姐,只见宋舒棠脸色苍白,辨不清眼中情绪,老伯还在说着,“老婆子哭瞎了眼,身体落下病根,受了一场风寒,一直咳嗽。我没本事,请不起大夫,听人说那云周山的菊花可以入药,就想着试试,没成想不中用到这个地步,得罪了贵人,还害得恩人受伤。”
说到后面,老伯情绪有些失控,不断念叨着自己没用,夏玖将他扶到床上,夏琦拿过一方帕子替他擦拭泪水。
宋舒桐已然发懵,她虽然已经见识过战场的残酷,也明白大多数人过的日子艰难,却是第一次直面人间苦难,她转头去看宋舒棠,想从姐姐那里获得一些精神支撑。
宋舒棠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妹妹,轻轻抱住她,无声安慰。宋舒桐看向姐姐,欲言又止,看见她点头后开口:“大爷,您别担心,您给我说您家住哪,我让人去将大娘接过来,请郎中给她看病,您家的庄稼我也会请人收割的。”
老伯又要给她们跪下,被拦住后不住地诉说谢意,宋舒桐宽慰他几句后让夏玖安排人去接大娘和请郎中。
宋舒棠看事情被妹妹处理的井井有条便走出门去,她此时心中混乱,不知自己该怎么办,该做些什么。看着天上悬挂着的太阳,她眯了眯眼,心中不断诘问自己:真的问心无愧吗,面对这一切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吗,真的能一直逃避下去吗?
她又想起那个梦,想起梦中的炮火,想起梦中的那一双双坚定的眼睛。她不知自己该怎么选,她开始动摇了,有些后悔,可是又想到这么久以来自己做的无用功,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能做到吗,要做吗?
她又陷入了这几年里的思想怪圈,该出来了,她想,去看看吧,到人间去,看看这人间,总该有一个决定的。
宋舒桐追出来时便看见姐姐一直眯着眼,盯着太阳,她走到宋舒棠旁边,将夏琦带来的披风披到她身上:“姐姐,别盯着看,仔细伤了眼睛。”
宋舒棠笑笑,心中郁气散了些。她牵着妹妹的手走回院子,阳光撒在身上祛除了些冷气。宋舒桐也被姐姐感染,不再是之前那副沮丧的模样。
二人慢慢走着,宋舒桐仿佛又回到了幼时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的宋舒棠不像现在,是非常活泼的性子,每天都充满精力,热衷于教她一些书本上没有的东西,还会教小丫头识字,经常带着自己施粥行善。虽然不知道姐姐是不是想通了,但宋舒桐很喜欢看见姐姐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
回到院子,宋舒棠让夏琦去把宋和风请来后,开始在纸上书写,将将写完就看见宋和风出现在门口,微微喘气。
宋和风看见宋舒棠确实安然无恙后让柳毅再给李太医送一份谢礼,走到两个妹妹身边:“棠棠,怎么了?”
宋舒棠将纸张递过去,确保宋舒桐和宋和风都能看见。
“你想出门逛逛,到乡野中去?”
宋舒棠面不改色点头,但宋和风却十分纠结:“这……你们二人出门实在是不安全,不如我跟着你们去。”
回应他的是宋舒棠的拒绝,还有宋舒桐的反驳:“兄长,论功夫我可是比你强上许多,姐姐的安危交给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宋和风一时语塞,略过她的问题,“棠棠,真的不能让我跟去吗?”
宋舒棠又在纸上写上:不可,兄长不必再说。
“那我派几个人跟着你们总可以吧。”
宋舒棠还没表示,宋舒桐便直接拒绝了,“兄长,你是不相信我的身手吗?就你手下的人,加在一块都打不过我,真遇上危险了只会是累赘,拖累我和姐姐。”
宋和风沉默了,因为自己没法反驳,只能干巴巴地让她们注意安全,拿好防身的东西。
送走宋和风,宋舒桐眼睛亮亮地看着姐姐:“怎么样,姐姐,我表现得好吗?是不是合你心意,我知道你也不想让兄长派人跟着我们的对吧?”
宋舒棠不忍心告诉她事实,只点点头,自己是不介意宋和风派人的,不让他跟着只是担心有人认识他而已。
约定好三日后出发后她便让宋舒桐回去准备,又拿过一张纸后又开始写写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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