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一路风餐露宿、披荆斩棘,终是抵达了边疆。彼时,正值黄昏,残阳如血,泼洒在广袤无垠的沙原之上,将起伏的沙丘染成一片金红,仿若连绵不绝的赤色巨兽卧于大地。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沙砾如暗器,噼里啪啦地抽打在将士们身上,打得铠甲“叮当”作响。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营帐仿若钢铁铸就的丛林,密密麻麻,井然有序地铺陈开来;耳畔,喊杀声震耳欲聋,似汹涌澎湃的雷霆,一阵接着一阵,无情地撞击着众人的耳膜。凛冽寒风裹挟着刺鼻至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呛得人几欲作呕。林瑶刚踏入这修罗场般的营地,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煞白如雪。她抬手捂住口鼻,紧咬下唇,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目光迅速锁定军医营帐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后,毅然决然地投身到救治伤兵的队伍之中。
营帐内,光线昏暗,几盏摇曳的油灯在狂风肆虐下苟延残喘,光影晃荡,映照着伤兵们或惨白或蜡黄的面容。伤兵们横七竖八地躺着,痛苦呻吟声此起比伏。林瑶看着那些或鲜血淋漓、或皮开肉绽的狰狞伤口,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胸膛。她的掌心满是汗水,指尖发凉,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如此残酷的伤势,往昔在医书上看到的文字描述,此刻化作这般鲜血淋漓的实景,冲击力远超想象。可仅仅一瞬,她便狠狠咬了咬牙,心底涌起一股决绝的力量——这些士兵都是为国负伤,为了扛起肩上的责任,她绝不能退缩!
林瑶定了定神,迅速蹲下身子,双手虽依旧有些发颤,却稳稳地拿起纱布与药酒,依照所学,小心翼翼地为伤员清洗创口。每擦拭一下,伤员便疼得抽搐一下,林瑶满心愧疚,嘴里不住地轻声安抚:“忍着些,马上就好,忍一忍……”处理伤口、缝合、包扎,一道道工序下来,她的额头布满细密汗珠,后背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背上,但动作愈发利落,眼神愈发坚定。
与此同时,萧逸尘身处主营帐内,地图在案几上平铺开来,其上勾勾画画,标记着敌我兵力分布与山川地形。营帐内闷热压抑,空气仿若凝滞,唯余烛火“噼啪”作响,似在为紧张局势倒计时。萧逸尘剑眉紧锁,深邃眼眸里透着冷峻与锐利,手中令旗不时挥舞,一道道指令如利箭般射出:“左翼骑兵,伺机突袭敌军后方粮草;中军严守阵地,不可慌乱;右翼弓箭手,听我号令,准备放箭!”营帐外,传令兵马不停蹄地奔走传令,士兵们闻令而动,迅速奔赴各自岗位,紧张有序地应对着敌军的攻势。此刻的萧逸尘全身心投入指挥作战,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无暇顾及军医队伍这边的情况。
夜幕如一块厚重黑布,沉甸甸地落下,将整个营地笼罩其中。乌云严严实实地压在低空,一丝月光也透不出来,天地间仿若被墨汁浸透,漆黑一片。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刚合上眼不久,敌军却趁着夜色,如鬼魅般悄然发动夜袭。刹那间,喊杀声如平地惊雷,骤然响起;火箭如流星划过夜空,精准地落入营帐,瞬间点燃篷布、粮草,火势借风势,迅速蔓延,营帐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熊熊烈火贪婪地吞噬着营帐、物资,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与士兵们的惨叫哀号交织。滚滚浓烟扶摇直上,将夜空染得浑浊不堪,刺鼻气味弥漫四野,熏得人眼泪直流、呼吸困难。
林瑶本就睡得浅,警报声一响,她瞬间惊醒,匆忙披衣起身。营帐内乱成一团,医者们手忙脚乱地抢救药材、器械,以免被大火吞噬。林瑶心急如焚,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所需草药,嘴里念叨着药材名字,在浓烟滚滚、火光摇曳中一路摸索前行。慌乱间,她不慎被地上杂物绊倒,整个人向前扑去,药箱摔落在一旁,草药散落一地。林瑶顾不上膝盖、手掌传来的剧痛,满心焦急,眼眶泛红,手忙脚乱地捡拾草药。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身影如疾风般赶来。萧逸尘在激战间隙,瞥见军医营帐方向火光冲天,心头陡然一紧,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提剑朝着这边奔来。一眼便瞧见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林瑶,萧逸尘毫不犹豫地飞身扑过去,将她护在身后。四目相对的瞬间,萧逸尘眼中满是震惊,脱口而出:“阿瑶,你怎会在此?”林瑶亦是满眼慌乱与委屈,泪光闪烁。
可此刻形势危急万分,容不得二人多说半句。敌军如潮水般源源不断涌来,刀光剑影在火光映照下愈发森寒。萧逸尘不及多言,迅速转身,手中长剑一抖,剑身嗡嗡作响,仿若有灵,瞬间化作一道银白匹练,狠狠斩向敌军。他身姿矫健,剑招凌厉,所到之处敌军人仰马翻,鲜血四溅,一时间竟生生杀出一片安全区域,护住了林瑶与军医营帐。
林瑶望着萧逸尘那浴血奋战的背影,心跳如鼓,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她深知此刻萧逸尘分心护她,危险倍增,满心焦急却又帮不上忙,眼眶里泪水打转,只能默默祈祷他平安无事。周围喊杀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热浪滚滚袭来,烧焦毛发与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几近窒息。
萧逸尘仿若战神附体,愈战愈勇,身上铠甲沾满鲜血,分不清是敌军的还是自己的。敌军见突袭不成,己方伤亡惨重,士气渐颓,为首将领一声呼哨,残余兵力如潮水般退去。待敌军彻底退远,萧逸尘收剑回鞘,身形一晃,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长时间高强度作战,加之方才心急护人,体力早已透支。
林瑶见状,顾不上收拾散落草药,几步冲上前去,“噗通”一声跪在萧逸尘身旁,双手颤抖着扶住他手臂,声音哽咽:“侯爷,你怎么样?可有受伤?”萧逸尘抬起头,扯出一抹虚弱笑容,抬手想替他拭去脸颊泪痕,却觉手臂沉重无比:“我没事,别担心。倒是你,没吓着吧?”林瑶拼命摇头,泪水却如断了线珠子,簌簌滚落:“我没事,侯爷,你莫要再逞强了,我扶你回营帐,好好查看伤势。”
二人相互搀扶着起身,一步步缓缓挪回营帐。军医们早已等候多时,迅速围上来为萧逸尘检查伤势、包扎伤口。林瑶守在一旁,目光紧锁萧逸尘,一刻也不敢移开,直到军医再三保证侯爷只是些皮外伤与脱力,并无大碍,她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经此一役,萧逸尘知晓林瑶心意已决,再难劝返,又实在放心不下她独自在军医营帐涉险,便安排了亲信护卫守在她身边;林瑶则满心感激,暗自发誓定要精进医术,全力救治伤兵,绝不让萧逸尘有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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