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暴力谁不会？他也可以。刚好再过一会儿就得去工作了，他还没空回伏雨的消息呢，呵呵。
李洛严屏蔽伏雨的消息提示，关掉手机，直到又一个通宵之后，他才打开微信。
对话框停留在他发的那句【滚吧】，消息时间已经显示为昨天。整个页面都是李洛严发的信息，那刺眼的绿色一排接着一排，而伏雨什么也没回他。
李洛严想过伏雨会求饶，会道歉，也许差一点，又是寥寥几字的回复，就像上次那样。
但他没想过伏雨会直接消失。
届时李洛严站在化妆间门口，心脏被狠狠捶了一拳，久久没有迈开步伐，直到助理们又催了他第三次。
回家的车程，李洛严反复构思着要说的话，用什么语气说，冷漠的平静的还是暴怒的，说什么，教训还是质问伏雨让他自己说？
每每想到激动了，李洛严就掏出手机狂打一串字，然后又删掉。
洗澡时李洛严也不停想着，把手机带进淋浴间，方便他随时查看伏雨有没有发信息来。
终于，李洛严崩溃了。
在最后一次试图给伏雨发消息时，他打字到一半，毫无征兆地把手机砸了个稀巴烂。
手机凄惨地躺在浴室角落，而李洛严光着湿漉漉的身子站着，怒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努力平复呼吸。
良久，他缓慢地走向手机，幻想着也许刚才砸手机的时候，消息就不小心发出去了，然后伏雨会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事。但这消息不是李洛严他主动发的，是天意。
怀揣着这样的幻想，李洛严弯腰捡起手机——
黑屏。彻底坏了。
“操！！！！”
李洛严当即把手机摔出去老远，在大理石墙壁上迸发出一声巨响。
这次，手机彻底碎成零件了。
走出浴室后，卧室落地窗只敛着一层白纱帘，阳光柔和地洒进来。
李洛严定住脚步，望着阳光发了会儿呆，才倒进床里。他想和光照相处一会儿，今天上海出太阳了，阳光让他感到安全。
连续几天，李洛严只能在收工后匆匆一瞥升起的日出，然后精疲力尽地昏睡过去。等醒来之后，他还能再看一眼车窗外的天空，只是隔着黑玻璃，天色怎么看都像迟暮，也无法感受阳光的温暖。
可没过一会儿，因为光线太亮无法入眠，李洛严又不得不按下窗帘遥控。
卧室陷入黑暗的瞬间，他突然很想去冲浪。
他想去骑行，想见伏雨。
在昏昏欲睡之际，他又想，起来以后让小峰给伏雨打电话，只要伏雨来陪他工作，他就原谅伏雨。所有的矛盾都一笔勾销。相亲、冷暴力，都可以不计较。
今天的行程是某高奢品牌的新品晚宴，李洛严没睡一会儿就被拉起来做妆造、拍摄。
团队人多，大家都手忙脚乱。
下午，李洛严好不容易揪住小峰，间谍互通情报似的，压低嗓音问：“小雨怎么说？”
“他说没空。”小峰回。
“什么？”李洛严皱起眉，“他有什么事？”
“他没说。”
“那你问他啊。”李洛严气得胸闷，“你有没有跟他说，他来陪我，我就原谅他？”
小峰点点头，“说了。”
“那他什么语气呢？！”李洛严逐渐狂躁，“不要我问一个你答一个，你全部转述给我啊！”
“呃……”小峰面露难色，“他什么也没说，就说了没空来，语气就正常。”
李洛严的呼吸都静止了，他紧紧抓着小峰的胳膊，直勾勾望着小峰，紧蹙眉头，眉心渐渐开始发颤。
小峰浑身一激灵，一动不敢动。他始终认为美貌突破一定程度就会攻击人了，否则无法解释他一个直男被李洛严盯着看，也会不知所措，也会心突突狂跳。
今天总算是在天亮之前收工。
李洛严在活动结束的饭局上喝了很多酒。可笑吗？他得为这场活动吃很久没有味道的食物、视饮料酒精为毒药。可在晚宴结束的饭局上，他却不得不做个豪饮客，和品牌高层互碰酒杯。
太他妈无语了。
带着一身怨气和酒气回到家中，李洛严终于得空打电话给伏雨。
老实讲，他现在的心情难以言说，集愤怒悲伤讽刺无力于一体，等有一天他想出一个确切的词语，会申请加入新华字典的。
电话通了，李洛严迫不及待地开口：“喂？”
光听语气，他现在和路边的醉鬼没区别。
没人回他。
“喂？！”李洛严又喊了一声，他眯起眼睛，这样才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宝贝老婆】四个字，他没打错。
“你凭什么没空来？”李洛严吞咽了一下，醉醺醺道：“凭什么。不回老公消息？”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几秒后，才传来伏雨冷冷的嗓音，“你不是叫我滚吗？”
“我叫你滚你就滚。”李洛严笑了，“我叫你给我含你怎么不含？”
伏雨不说话了。李洛严喝醉了，很明显。
他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和李洛严争论，至少现在不要。和神智不清的人吵架没有意义。
“我叫你来陪我你怎么不陪？”李洛严激动地说，“我叫你安慰我你怎么不安慰我？我叫你不去相亲你怎么不听？”
“不是我想去的。我已经说过了，我事先不知道。”伏雨平静地说。
“好。”李洛严长舒一口气，吸了吸鼻子，“好。好。那你来陪我，像你实习的时候一样，你陪我，几天。十天。呃。二十天吧。二十天，二十五天以后，三十天，一个月。一个月以后，你再回去。我们和好。不吵了。好吗？”
伏雨沉默了很久，语气软化了不少，“Luke……你是不是喝醉了？”
“微醺吧。微醺。”李洛严在床上倒成一个大字，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发呆，“老婆，我想抱抱你。”
“峰哥他们呢？你有没有喝点解酒的东西？”
“没有，我不难受。”
“峰哥不在吗？”
“回家了。”
“你一个人在家？”
“我想操/你。”
“……”
李洛严闭上眼，自顾自低喃：“我想亲你。抱着你。”
伏雨的心情犹如过山车，才短短几分钟，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担心一会儿无语一会儿感动。唉。
“我也想你……”伏雨小声说。
“你明天就来吧，好不好？老婆，我好想你。”李洛严撒娇道，“你陪我到我休息，好不好啊？就两个月。老婆，宝宝，小雨……求求你了。我好想你，我好爱你。”
“两个月……”伏雨放开紧咬的嘴唇，叹息一声，柔和道：“两个月也太久了，我得工作啊。”
“我养你啊，好不好？你别直播了，别工作了，我养你，我们结婚，我赚的钱都给你一半，你就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你喝醉了。”
李洛严愣了一愣，他刚才脱口而出，那话根本没过脑子，反应过来之后，他自己心里也有点惊讶。
“你见的那个女的怎么样？漂亮吗？你能喜欢女生吗？”李洛严问。
伏雨没来得及回答。
李洛严突然就生气了，怒道：“你到了30岁不会自动变成直男去结婚生小孩吧？哪个女的会要一个被男人/操/过的男的？也不一定，脑残多了去了。笑死我了，我真是太久没谈恋爱了，我工作傻了，我真傻了。我以前从来不和你这种出柜都不敢的loser谈恋爱。要是谈到一半和女的跑了，真他妈跟吃了屎一样恶心。哈哈哈哈。”
“你……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伏雨颤抖着打断，“为什么，一直说侮辱人的话？”
李洛严僵住了，接着从床上坐起来，暴怒地吼：“因为我他妈生气了！！！我生气了！！操！！你凭什么不理我！凭什么！！凭什么去相亲！！事先不知道就可以去相亲了？！为什么不掉头就走？！！为什么还和那个女的吃饭！！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他妈怕我爸妈欺负你，我还没把你介绍过去就先给他们立下马威！！你呢！！你怎么对我的？！！你怎么处理你爸妈的？！！你怎么对我的？！！”
“我也在努力。我有我的方式。你为什么……”伏雨哽噎了一秒，平复呼吸，道：“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些空间，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点信任。”
“我拿什么信任你！！动不动就消失！冷暴力！！不回我！！”
“因为你叫我滚！”伏雨也吼道。
“我他妈只是生气了！！你他妈哄哄我不就好了！！我他妈是真的叫你滚吗？啊？！”李洛严歇斯底里道，“你脑残吗？！啊？！这都听不出来吗！！”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伏雨的呜咽声，李洛严哽住了。
大吵大闹过后，李洛严头疼欲裂，他重新倒回床上，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气喘吁吁地说：“我不想和你吵，我很累，你现在去订票，你有多少时间就在上海待多少时间。然后。这几天的事情我们就一笔勾销。行吗？别哭了。”
“……我做错了什么？”伏雨呜咽着说，“我做错什么了吗？我的压力也很大。不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那么幸运。有那么开明的父母。可以马上接受你的性取向。我爸妈是很传统的人。我是gay，对他们的打击很大，我不可能，逼他们现在就接受。我也不可能。在那天掉头就走。那家人是我爸单位的同事，大家都互相认识，我怎么能掉头就走？我爸妈以后怎么做人？别人又情何以堪啊？你能不能。能不能也尊重我一点。能不能不要这样。我真的承受不了，我真的承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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