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说。我觉得可能跟三年前的事有关系。”半夜的风凉,祁宁解下自己的狐裘披了一半在苏云肩上,又从一旁紧紧搂住他,“冷吗?”
“还好。”狐裘毛绒绒的,苏云感觉有些痒,但没有感觉到丝毫凉意。是身旁的人渡了些温度给他。
“别担心,他们暂时不会对楚州下手。新晋和东魏那边刚刚结盟,对北燕的地虎视眈眈呢。要是真打起来,北燕的东边怕是安宁不了。”祁宁调整姿势让苏云靠着更舒服些,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肩。苏云轻轻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却没再说什么。
哄小孩儿似的。
祁宁见他这个样子,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其实祁宁心里清楚,这个世道,没有盟友,利益至上。楚州一定有北燕想要的东西。他也清楚,苏云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另一边的绥宁客栈内,殷、解二人也是一夜未眠。风轻轻晃着烛光,殷千树靠着窗边,解栖砚则是坐在桌前。
“所以你从小就生活在巷子里了,就没出去过吗?”殷千树感到有些不真实。
“有时会出来的,出来拍些相片。”解栖砚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拍相片?”
“我的职责。或者说,这是我的工作。”
“既然你说我们不在原来的世界里,那么巷子的运作规律是什么样的?”
“你可以将整条巷子理解成一个庞大的空间体系,它由不同世界的过去、现在、未来组成。我爷爷说,这个空间体系存在一位唯一的管理者,我们家族为他工作。”
“所以这个巷子的核心是时空?”
“不,巷子的核心是因果。世间万物,无论时空,都由因果联系。这些因果在不同世界、不同时间里循环,而由于人所含有的情感最复杂、最强烈,所以因果在人身上体现最明显。”
“那我们该怎么回去?”
“找到祂需要的因果线。”
“祂?巷子的管理者?”
“很聪明嘛侦探先生。”解栖砚淡淡地笑了笑。
“多谢夸奖。”
“那么这位殷先生,你来巷子又是为了什么呢?或者说,你想要得到些什么?”一个人身上的因果与这条巷子要有很强的牵连,才能找到这里。解栖砚记得,有人曾为财而来,最终同万千金银一道葬于汪洋;也曾有人前来为爱人求绝症药方,却在另一个世界移情别恋,不愿回来……他太清楚人的**了,他觉得眼前这位侦探先生也不例外。
“我?我没什么想要的,是一封信让我找到这里来的。我甚至不是自己到的那里,开车过来的时候我完全控制不了我的身体……”殷千树一五一十地跟他描述寻找巷子的过程,当然,也包括那场梦。说着,殷千树从包里翻出那封信递给他看。
“既然你生活在巷子里,那么你或许知道这封信的来头。”殷千树再次开口。在信息缺乏的情况下,他不能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境地。
沉默片刻后,他听见解栖砚开口问:“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封信?”几个小时的时间里,解栖砚一直都很平淡稳重;但这封信的出现让他变得有些不可置信,甚至有些无措。
殷千树没有回答,追问道:“所以你知道这封信?它和巷子和有什么关系?”解栖砚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就着昏暗的烛灯,轻轻摩挲信上的纹路。殷千树没有逼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默不作声。
良久,解栖砚抬头对上殷千树的眼睛,像是下定决心。他说:“这封信是我爷爷亲手制的,图也是他画的。但是上面没有写收件人,你是怎么拿到的?我会尽力回答你的问题,也请你不要用谎话敷衍我。”
解栖砚对外来者向来有所保留,当他确认信纸出自爷爷之手时,他想起了爷爷曾经对他说过终有一段因果会打破既定的规则。那是爷爷消失的前一天。他不确定殷千树是不是那段因果,但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找到爷爷的机会。
殷千树点点头:“这封信是夹在我办公桌上的一堆信件里面的,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因为平时信件不是我在管理,只是那天刚好碰上了。”
巧合是因果的一环。
“嗯。”
“那么……”殷千树想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系线人’,也就是人为干预因果的人。我们家族的血脉和世间因果相连。我们负责调整、重塑因果线,让世间的因果得以循环。我们通过古杏树的指引,去到不同的世界线收集因果,维系巷子的稳定。巷子是我们的落脚点,也是世间因果汇集的地方。”解栖砚很耐心,解释得很详细。
“那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或者说……巷子为什么会引导我来这里?”殷千树仍然对他的说辞持怀疑态度,毕竟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说辞对于这个科学化客观化的社会还是太离谱了些。
“我不清楚,”解栖砚苦笑,“一般情况下,能找到巷子来的人往往带有很强烈的执着或是**,他们的行为往往对周边因果造成一定干预,身上负载了很复杂的因果,所以才能找到巷子。但是从来没有人是像你描述的那天,被某种东西强迫着带到这里。”
“也许我是为了一个真相?我想知道巷子为什么会找到我。”殷千树跟他开玩笑。但他心底里也确实有一个他一直都想查明的事。
解栖砚轻笑一声,打趣他说:“这是你们做侦探的通病吗?”
“是对真相的执着。”殷千树笑着纠正他。此刻他才明白解栖砚为什么会问他想要什么。殷千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一边在心里理着事情的前因后果,随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露出手腕给解栖砚看。
“这是你口中的因果线吗?”
昏暗的环境中,红绳散着光晕挂在他手腕上,看上去朦胧而不真实。
解栖砚走近他,用手去碰红绳。熟悉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心间。是因果线,解栖砚想,这么强烈的因果牵连,能让这线实体化,这究竟是什么?殷千树见他碰着红绳发愣,便用左手轻轻推了推他。
“嗯?”解栖砚回过神来。
“怎么了?是有什么发现吗?”
“嗯,这是因果线。但是我需要确定一下它是从哪来的。”解栖砚想不明白一个人身上怎么会突然凭空出现这么纷繁复杂的因果线,如果殷千树没有说谎,那么这些因果一定来自某个契机或者……载体!解栖砚看向桌上的信纸。
殷千树看着他开始翻衣袖,最后翻出来一串珠子:琉璃的外壳包裹着木质珠子,一大一小排列着穿成一串,首尾圆合。
“坐过来,左手放桌上。”
殷千树不明白但照做,只见解栖砚将那串珠子绕在他腕上。起初手腕微微能感到一丝灼热,然后有红色线状一丝一丝从红绳里抽离出来,融进珠子里。随后解栖砚将珠子取下,平放在信纸上。
“这是做什么?”
解栖砚没回答他,但信纸有了反应。
珠子上的线渡进纸张中,火苗一下子就从纸里向外蔓延开。解栖砚伸手去拢燃烧旺盛的火焰:火从他的指尖蹿过,向空气散去,最后暗淡下去。信纸像是随火光散去了一般,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灰烬。
像是一场大梦,无疾而终。
解栖砚脸上难掩失落,信纸的消失意味着他找到爷爷的机会又少了几分。
“没受伤吧?”直到殷千树过他的手查看,他才从那火光中缓过来。他摇了摇头,他也没想到信纸会自燃,但眼下殷千树手上的红绳还算稳定,一定还有机会。
“看样子,确实是巷子主动找上了你。”
“怎么说?”
“你身上的因果关联非常强烈,导致这些因果线可视化。而这些因果来源于这封信。虽然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手里,但这些因果应该和我爷爷有某种联系。但是现在信没了,我也不好妄下定论。”
殷千树点点头,表示理解,看样子他接受了这种说法。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事实胜过一切。而且在不了解这个世界运作规则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相信解栖砚。至于后面怎么办,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会尽力配合你的行动,但你也得帮我找出这段因果的真相。”
“好。”其实就算没有殷千树这句话,他也会想方设法留住殷千树,也会想方设法找出真相。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爷爷了,哪怕走过了成千上万个世界线,他也再没有看到过那个身影。
“那……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
桌上的灯火晃了晃,终是熄了。月光依旧皎洁,人间残风作响。所有的暗流都埋在了云里、藏在了风间,等待着给人间带来一场暴雨。
注:
便(pián)言令语:花言巧语
感谢阅读(^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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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弦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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