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我一直认为什么邪教圣女都是一些艺术渲染的手法，她的存在和邪教教主不同，她不是标配。我觉得一个邪教的存在，它的立教宗旨，它的成长和变迁，都和领导者也就是教主有直接关系，它和受众的需求，和整个时代的格局有联系，但是一个所谓的圣女……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必然存在的需要。
我本来在对一个历史上真正存在的一个秘密邪教进行考据，然后黎簇抛出了一个“圣女”的概念，让我有种走错片场的感觉。
他这样说的时候，表情并不像在开玩笑，我迟疑了一下，没有纠结他那句“你也见过”的那句话，而是问他：“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黎簇笑了一下，忽然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我正纳闷他这是要干嘛，他忽然按下了喷头，一股烟雾弥漫开来。
我的鼻子忽然闻到熟悉的味道，脑子一下子懵了一下。我的嗅觉其实是在慢慢地恢复了，但是也只有很强烈的气味才能闻出来，一般性像香水这些东西我一般是察觉不出来的。这么说也不正确，我可以知道有人擦了香水，但是我分辨不出那个味道。
所以黎簇的行为在我看来像是冲我喷了一下香水，但是，为什么？
随着那股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我一下子回过神来，瞳孔骤然瑟缩，黎簇的身影在我面前仿佛晃了一下，在我的视网膜上只留下一个残影。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很快我就感觉黎簇抓住了我的手，他把我抱起来，不至于让我摔倒在地上。
“吴邪！吴邪！”
我还能听到黎簇急促的呼吸声，眼前一片浓的仿佛化不开的黑暗，但是黎簇的手上还有他怀抱的温度又在确实地传递过来，我用最后的一点意识握住他的手，想要告诉他我暂时还没有被他给害死。
眼前的黑暗如同雾气一般消散开去，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副一副极快的仿佛电影场景一般的布景。它们在我的眼前掠过，好像没有一点点意义，但是我知道它们一定是在诉说一段辛秘。这个秘密不被历史所保留，没有被记载下来，它被隐秘地保护起来，在很久很久的未来，它只露出了一角，却让人们趋之若鹜。
有一个女人自过去而来，与我擦肩而过。她为寻一人而来，虽然所寻之人近在咫尺，却未停留。族中有训，出山之人必带回子嗣血脉，可是她却过了很长的时间也没有回到族内，于是在二十年后，族里派了两名族人前来带回她。
我的意识就附着在其中一名族人的身上。二十年的时间对他们族的族里人来说，并不算长，甚至说微不足道，所以他们等了她二十年，且并不认为这是一件有多严重的事情。
可是当他们找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晚了。
女人身死魂灭，在世间只留一女。两名族人当即决定带回血脉，当他们知道那血脉竟然到了深宫之内以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力气才说动此女跟他们回乡。女子此刻以为贵人，虽富贵滔天却也行动不由自己，三人设计离宫后，女子回乡见过父亲，并以假死结束在这里的这一切。这二人又借助一位石姓男子的帮助，在女子假死后的墓中逃脱出来。
三人在成功脱离人间的羁绊以后，为了感谢石姓男子，赠予一古物。此物玄妙，是从我附身的那名族人的指上褪下，为一枚黑色指环，指环形状奇诡，且告石姓男子，此物为阴，女子佩之为佳，佩之长寿。
说完，这三人在石姓男子面前消失不见。
我猛地睁开眼睛，耳中心脏的声音轰鸣，我大口呼吸着却好像仍然缺氧。视网膜上仍然停留在那个年代的天空，停留在那里的崇山峻岭上，停留在那个秘密部族刻画在石壁的图腾上……
“吴邪！”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大耳刮子下来，原本有点回身的魂，差点被这一耳光又重新打出去。
“谁TN的打我！”我捂着腮帮子吼道。
窗外的阳光洒到我的身上，让我有种虚幻与真实交错的不切实际的感觉。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我一只手下意识地捂着脸，因为这一忽如而来的疼痛，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另一只手紧紧攥着。
黎簇与我的姿势此刻稍显暧昧，可是我们都没有在意，他伸手抓住我紧握着的手。他再次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吴邪！”
大概是看到我的目光转向了他，他的脸上出现了松了口气的样子，觉得我终于恢复了神志。他小心地掰开我的手指，我下意识地抵抗了一下，他柔声说：“放松点……”我的手指这才松开，原本紧握的手被他轻轻展开。
手心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
黎簇倒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的语气依然温柔，我还是真的很少听到黎簇这么说话，在我印象里总是吵闹嚣张的少年声音什么时候也变得像男人一样低沉温柔起来……
黎簇轻声问：“手里握着什么？”
我迟疑了一下，把手心轻轻握起来，缓缓闭上眼睛，回忆起那东西曾经拿在手里的触觉：“是一只有点沉的指环，摸起来有些像铁，指环的边缘不光滑……是不规则的形状，黑乎乎的看不出像什么。”
我睁开眼睛看向黎簇。
黎簇伸手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费洛蒙消散后的感觉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没有能习惯。那种强烈的信息素让我很容易沉浸在那个世界里剥离不出来，在那个很久很久的过去的世界。
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安静地靠在黎簇的肩膀上。最后黎簇说：“怎么样，还去医院吗？”
我点点头，我做好的计划，安排好的事情，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会轻易破坏安排。
黎簇忽然说了句：“你这个样子，他们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我被他扶着站起来，头还有些晕乎乎的，身上还用不上力。我犯不上跟一个孩子计较这些话，而是说：“你居然想到把费洛蒙做成了喷雾。”
黎簇有些得意：“是不是携带方便，居家出行必备？”
我翻了个白眼：“这内容你看过吗？”
黎簇点点头，沉默了一会说：“但是我其实不太明白这和瞎子有什么关系，不过看着倒是与避世一族有些什么关系。”
我扶着额头，黎簇从旁边给我拿了件呢大衣给我披上，他看我走不稳伸手又把我扶了过去：“王森得此际遇，创得百年闻香教，以香立教，延续至今。”
我冷笑道：“王森故弄玄虚，创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邪教，妄图以邪道证长生。他的弟子徐鸿儒更是荒唐，还想着做皇帝。”
黎簇却说：“在那个时候很多的农民起义，起初都是十分荒唐的，你想想古代的那些故事，武王渡河，白鱼跃舟；后有汉朝刘邦斩白蛇，王莽都称帝了还知道自己得要个‘天命’，派人埋石挖石。这也就是白莲教没成，若成了自然也都传成了佳话。”
我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之前查资料的时候，倒是还真看到徐鸿儒在反前，做了跟那些人相同的事，他“因出一镜，言能鉴人终身。悬于庭，对众自照，则冕旒龙衮，俨然王者。”。黎簇说的也没有错，他是造反没成，成了他也是一代帝王。
现在看来，其实王森徐鸿儒的邪教问题不大，我们最主要的可能还是要追溯到那群避世的人身上去。
我跟黎簇出了门，其实现在已经到了春季，不太冷了。下午天气挺好的，和那些年轻人比，我好像穿的多了些，不过想想自己也是年纪大了，不好跟年轻人比的。
医院里依然是热热闹闹的，尤其是首都这种大医院，患者都是从五湖四海而来的。
医生看起来是等了我一会儿了，他看了看我的样子，给我安排了一系列的检查，很多报告都是不能当场拿的，之后王盟会替我来拿，我只需要做检查就好了。检查是有严格要求的，我原本想着晚上就能回去，没想到医生要求我住院，说是明天还有一天的检查。
看到我一脸憋屈的样子，黎簇看起来倒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旁边一个小护士走过来给我安排病房，黎簇跑来跑去给我办手续，那个小护士看了他一眼，对我笑道：“这是你弟弟吗，真是个活泼的年轻人。”
我看了眼黎簇的背影，把我的病历交给那个护士：“不，这是我的螟子。”
护士不明所以，黎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我是他的养子。”说着他朝转头震惊的护士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护士下意识地翻了我的病历，大概是我的年纪与她想象的有些出入，她花了好一些时间回过神来，喃喃地说：“真是……看不出来，那个，吴先生手续办好了的话，请往这里走。”
我微微点点头，黎簇过来虚扶住我的手肘：“走吧，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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