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怡亲王见老三答应的这么快，还是怕他出幺蛾子。
喊道：“富明，进来。”
富明应声而入。
怡亲王指着三王道：“三王高义，决定以京城粮食往年市价出售，你随三王府管事一同检查粮食出库。”
“另外，再找右路军的人维持秩序，免得老百姓冲击了三王爷家的店铺。”
怡亲王又问三王：“三哥，你有多少粮食？”
三王听了往年市价，心里一咯噔。
要亏本啊。
先帝末年进的粮食，本来就贵！
要不然，他也不会不肯减价卖出了。
瞅着怡亲王的目光，他想反悔。“十三，这是你嫂子的嫁妆。粮食就算不挣钱，也不能亏了你嫂子的嫁妆不是。”
怡亲王：“哦，那你是想卖高价，扰乱市场？亲王带头涨价，囤积居奇，让京城老百姓吃不起饭，你不要名声啦。”
三王爷的老师和门客全是学者和无功名的布衣，如陈梦雷、杨文言、周昌言。因为编书，三王爷很受文人推崇。
挣钱让他快乐，亏钱让人难过。
名声太难听，他在士人圈子里就混不下去了。那是他的爱好。
三王正打算咬牙答应。
又听怡亲王说：“老三，若你能告诉我一件事，我就答应用国库银子与你贴本钱，让你不吃亏。
说不定，还能立功。”
怡亲王挥手让富明离开。
三王爷已经不想反抗，一整个被搓圆捏扁。
怡亲王：“你怎么知道贺家在收粮食，他收了多少了？”
老三的个人能力并不差，皇父一废太子时，说：“祉与礽往日虽然关系好，然而却未怂恿礽为恶，所以不加罪于他。”
在复立赵礽为皇太子的同时，晋封赵祉为和硕诚亲王。
二废太子他完美上岸。
不过，作为曾经的太子党高级成员，肯定知道一些内幕。
三王有所顾虑，他其实早就怀疑，贺家想玩把大的。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从老四继位后，贺家就一直在收粮。
只不过，贺老头太过自大，以为满京城的人，还会像先太子在时一样，畏惧他这个国舅爷，做事依然霸道横行。
先帝因为忌惮他，连儿子都忍痛不要了。
没了太子，贺老头就是拔毛的公鸡。
除了他不肯低价卖粮，只怕其他有后台的商家也不肯。
不过，贺老头应该还有别的手段，左不过威逼利诱。
“我也不知道，我的粮食没有卖给他，他压价太狠了。”
怡亲王：“老三，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上次，皇上可是说让你去守皇陵了。”
三王爷走到屋门口，背对怡亲王。
因与先太子赵礽和睦，他素来很得先帝好感。
作为先帝喜欢的儿子之一，在太子二废，大皇子被圈禁后，他一度觉得自己能继承大统。
但是，他虽然文武双全，相貌昳丽，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一紧张就口吃。
先帝在他幼时，便为他延请名医，可都不见效。
尽管先帝经常带着他参加行围或祭陵，可还是把他排除了大位的选项。
先帝驾崩那夜，他听到让老四继承皇位的遗旨后，心态崩了。
还没老八反应的快，山呼万岁。
跪了一园子的人，就把他给显出来了。
老四这小心眼子，只怕一笔一笔都记着。
不管贺家想做什么，总还是赵家的江山。
现在老四虽说把老八下了大牢，把老九打发到蓝海，老十四关在殿里守灵，可到低没有伤人性命。
若是，贺家成功了。
只怕他们这些成年皇子都会被杀头。
立身不正。
心下有了决断：“十三，你知道，先太子被废，很大原因是因为贺家么？”
怡亲王想起被幽禁的岁月，膝盖开始疼了。
三王又说：“皇父知道先太子文武双全，监察百官，理政议事都不在话下。”
他回头,“可是，贺家的野心太大了。他们等不及了。”
“念及先皇后，皇父把贺家的牙齿拔光，却没将贺家连根拔起。”
“你见过贺家煊赫一时的样子么，后宫的皇子公主想要吃一份鸡蛋都要看他们家的脸色。”
“内务府与太子的私库没有两样，十一的马都被直接过给太子的儿子了。”
“你说，享受过那么大的权利，甘心一无所有么？”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抄家的时候贺家财产就对不上那个数。”
“偌大的财富，大手笔的购买粮食，贺家掌过羽林军。”
“你说，他们想干什么呢？”
怡亲王心中虽早有猜测，可听到这些话依然有些触景情伤。
他最好的十年啊……
“这些我都知道。你还有别的要说么？”
三王人脉都在文人当中，但他物伤其类，还是开口提醒：“你应该想的是，贺家什么时候动手。京城左一出，右一出的，只怕都在打马虎眼。”
“混淆视线，才好干大事啊。”
怡亲王：“河堤溃坝，军队哗变，百姓饿死，还不算大事么？”
三王爷却笑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怡亲王：“贺家的粮食运出京城了。”
三王略有所思，若有军队要养，也不应该大张旗鼓在京城买，可除了……，放着京城大好的生意不做，要动手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只怕很快就会兵临城下。
三王色变，看向怡亲王，不发一语。
“也该先解决京城事，在其位，谋其政。”怡亲王扔下这句话就出门了。
富明被留在三王府。
三王看向富明，又想起自己亏掉的银子，肉痛不已，眉毛眼睛皱成一团。
富明拱手：“诚亲王，怡亲王不使粮铺亏损，核对账本，差价由朝廷贴补。”
三王的脸立时恢复正常。
既然站队了，三王这会倒想开了。
“三管家，你带马侍卫将粮食都运到店铺去吧，按马侍卫的吩咐办。”
富明拱手而去。
出了三王府，怡亲王对虎爷说：“虎爷，你真名叫什么？总不能叫爷叫你虎爷吧。”
虎爷滑跪：“小的不敢，小的大号韩飞虎。”
怡亲王笑了：“你既叫飞虎，又何必作此行径，起来吧。”
“爷让你去负责京城粮食调度，你敢么？”
“算出全城百姓消耗数量，大户人家不必考虑。”
“民间说，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京城人丁数目爷叫京兆尹拿来，再给你派两个钱粮师爷，你算算十日内京城要消耗多少粮食。
对了，不在丁户的人口也叫师爷给你个约数。
晚间富明会统计榆林卫那边的粮食数量，看看你会不会分配。”
“你不会也要我给你一成经手费吧，事情办好了，爷给你个前程。”
虎爷磕头如捣蒜，这可是怡亲王！总理事务王大臣，皇帝最信任的弟弟！
祖坟冒青烟了！
半下午的，烈日炎炎。
怡亲王还想去外城看看施粥情况，却有侍卫从远处奔来。
“怡亲王，左路军忠勇伯有紧急军务找您。”
怡亲王：“回府！”
忠勇伯从怀里掏出了折子，“王爷，下官仔细调查了左路军军粮消失一案，这是下官查到的线索。”
怡亲王接过折子，翻开折子，瞟了忠勇伯，有些惊讶，越看眼睛却越亮。
忠勇伯折子里的梗概，粮食经手的人员，前后两趟运送的具体时间经过的街区，各大城门布防人员，京兆府当时巡逻人员，以及住在附近老百姓的证词。
现在的线索就是指向了，先帝时期的羽林军统领，也就是贺家。
这大热天的跑来跑去，怡亲王却出了一身冷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羽林军在先帝时就是贺老头掌管的，里面有多少钉子？
他现在没空一个一个去抓。贺老头被罢官已经有十年，在家养老。
常胜运送粮食，有这么多人给他行方便。呵！凭常胜，可能吗？
他又不是左路军统领，老八只怕是给人做嫁衣了。
羽林军卫戍皇宫。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他拿着折子站了起来，对忠勇伯说，“你与本王一起进宫。”
要不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之人呢，他们右路军出去那么多的将领，忠勇伯要查什么东西，不要太方便。
看怡亲王的脸色那么严肃，忠勇伯也不敢表现的太高兴，他只知道这一次肯定是有功了。
皇帝知道自己不得人心，但是没想到居然有人要造他的反？
他气坏了，把折子摔在地上。
过了一会又自己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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