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我曾经梦到过的东西更加清晰出现在我脑海里。
屏幕碎开的switch不远处还躺着一个卡带，我拼命想看清，只能粗略判断出是塞尔达的某个系列。
那份录取通知书，写着X城大学，我看不清那个缺失的字。上面还有几个未干的泪滴。
那叠诊断书是最模糊的，我只能看清一个性别：女。
我醒来的时候脑子像是被什么打了一样，又疼又晕。
面前床位咯吱一声，余琛坐起来下床。
看清他的脸的时候，我一下子被吓清醒了。
两只眼睛眼底通红，肿的跟核桃似的。
余琛自己应该也是知道的，放轻脚步走到酒店小冰箱前面蹲下，轻轻拉开门。
里面放着两瓶矿泉水。
余琛做贼似的把它们抱在怀里，踮着脚溜进浴室，在里面呆了很久。
我才发现，现在才早上六点多。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洗漱好了。
眼睛的红肿也消失了，就像昨晚在我面前无声哭泣的人不是他一样。
周翊辰也醒了，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对余琛说早。
余琛点了点头。
我被他带的也想打个哈欠，手刚抬到一半，困意一下子消散了。
一只完完全全的手，白皙、骨节分明，在我面前。
不是只有轮廓，没有实体的手。
我冲进卫生间，镜子里的人怪异至极。
腰以上看不清任何，腰一下看清大概穿着一件白T恤，裤子是最常见的藏青色运动裤。
手撑在洗手台上，手指细长，虎口有一个黑点。
我离重新变回正常人越来越近了。
来不及细想，门外传来拖鞋哒哒走在地上的脚步声，周翊辰走了进来。
我只能慌忙出去。
我看着自己的手，像是第一次认识它们一样，勾了勾手指，攥紧又松开。
这种感觉新奇又微妙。
等收拾完东西之后，余琛和周翊辰就背着包下楼去吃早饭了。
我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感觉没睡好的疲惫又涌了上来。
周翊辰看起来睡的还不错，整个人挺有精神的。
余琛脸色有些白，眼底的倦意掩盖不住。
他昨晚估计没睡多久，睡了估计也没睡好。
等人齐吃完饭之后，大家就一起上了车。
今天就一个爬山的任务，下午就回学校了。
今天车上余琛和周翊辰周围都坐满了，我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车子开得很稳，我靠着椅子打哈欠，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大概是走到山路了，车子晃了起来。
我感觉自己的头在慢慢往边上歪。
意识模糊间，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人扶了一下额头，头好像枕上了什么坚固可靠的地方。
紧接着我的意识就彻底断了线。
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吵闹，车子好像停了。
我睁开眼睛，所有人坐在位置上，我的边上是空的。
来不及细想，车门就开了。同学们蜂拥而下。
我跟着人流下车。
周翊辰和余琛正好在我前面不远处。
周翊辰抬手揉了揉肩膀，余琛注意到之后立马紧张兮兮凑了过去。
周翊辰手立马放了下去，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
余琛的神色才慢慢放松下来。
大部队一起进入了景区。
崎岖的山路边，杂树野蛮生长，蜿蜒向前，在阳光的照射下投射出倒影。
山听说不太高，但是台阶看起来很陡，窄且不平整，不太好走。
但是永远不要低估高中生的体力，和朋友结伴而行，大部分人很快就看不见影了。
走在我前面的余琛和周翊辰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逐渐和我并行。
余琛的脸上泛着白，额上出了汗，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
周翊辰看起来很轻松，但是还是渐渐放慢脚步。
我听到心里传来一个声音，带着喘：“不行。”
我立刻转头去看余琛。
他停在台阶上，站稳，平复了一下呼吸，说：“你先上去吧。”
周翊辰在他上一级台阶上回身看他，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我等你。”
余琛没力气赶他，他额上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只能随他去。
前面的同学渐渐都看不见影了，太阳慢慢升到空中，日头越来越毒了。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照在他们身上。
余琛呼吸越来越粗重，他的脸已经白的像张纸一样了。
这样下去不行。
周翊辰突然停下了脚步，按住余琛，眼里满是担忧：“先休息一下吧。”
余琛摇了摇头，顿了几秒：“继续。”
然后就要抬脚上台阶。
我清楚他性格要强，不愿落后他人太久，而且点人的时候如果发现少了两个人，会给其他人平添麻烦。
余琛一直都不是个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否则当初周翊辰让他去自己寝室的时候，他就不会犹豫那么久了。
但是一直逞强只会让刀子刺向他自己。
周翊辰先他一步踏上台阶，捉住他的手腕。
余琛不解地抬头看他，几缕汗湿的发丝微微遮住他的眼睛。
周翊辰一字一顿地跟他说：“我带你上去。”
余琛根本没力气挣开他。
周翊辰单肩背着包，调整步调，几乎每次都先余琛一步踏上台阶，然后再回头手上发力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然后观察余琛的脸色，再进行快慢的调整。
试了几十级台阶，他们找到了合适的节奏。
他们不需要交流，天地间这一隅只有交错的喘息声。
一人登阶，另一人借力而上，交叠的手从未松开。
一口气登上山顶，阳光倾泻到他们身上。
余琛的嘴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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