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琛，你选谁做你同桌？”
讲台上一直没说话的陈洁突然发话了。
我按下心里的一丝悸动，转头看余琛。
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脸更红了，看了一眼边上人的脸色，他的同桌脸色黑如锅底。
“老师，我选周翊辰。”
他的头都快埋到胸口了，声音不大，但是全班都听到了。
原来他叫周翊辰。
我看到周翊辰勾了勾唇角，朝余琛笑了一下，身子转了回去。
“那你下课收拾一下，去换一下座位吧。”陈洁一锤定音，然后接着上课。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以我的经验，底下学生们的讨论定然不会停下。
我跳下窗台，落在过道上，肆无忌惮走在教室里，想听听在我快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我站在靠门最后一排的一对同桌后面，看到他们在传纸条。
我凑了上去，根据纸条上的信息拼凑出来了个大概。
陈洁课中间突然提到班级座位一学期没动了，如果有不满意自己现在同桌的，可以提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不会有人当面提出来，毕竟大家都是体面人。没想到还有帮忙出头的。
众所周知，八卦不会停止，一旦开了头，只会一个接着一个。
我看着他们猜测余琛为什么要换座位。一通乱猜没猜出来啥，我倒是看出来了余琛在班里确实就跟透明人一样，他俩把他名字都写错了，余写成了于。
八卦一个透明人是最无聊且没前途的。
他俩开始八卦周翊辰。
托他们的福，我把余琛这位新同桌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标准的家长嘴里最常说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成绩很好，从高一开学就是班里的第一，最恐怖的是从第二次大考开始年级排名能排进前百。一中一个年级一千多个人。竞赛班两个班，实验班七个班，加起来不过五百人左右，能排进前一百，说明他在实验班应该也能排进前十。
家境不错，从他的穿着就能看出来，衣服上虽然没有明显的logo，但是质感很好，家里好像是开公司的。
人也不错，班里同学去问他题基本上都会很耐心讲解，脸上常年带笑，那双桃花眼用女生的话来说就是看狗都深情。人缘特别好，男生喜欢和他打球，女生喜欢他温柔，还有学霸光环加持。
他们俩写得刹不住车，我看得津津有味。
看来这个男生确实是很适合当余琛的同桌，性格好而且成绩也好。
下课铃响了，陈洁把余琛后桌的班长叫走了，应该就是她提的让余琛换同桌。
我面前这对同桌赶紧收拾好桌子上的纸条毁尸灭迹。我回到余琛的座位边上，他已经收拾好东西了，正在磨磨蹭蹭地把椅子放好。
我看着他站在原地不动，面露难色，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一瞬之间福至心灵，我猜他是想和原来的同桌道个别。
果然，不到两秒，余琛抿了抿唇，小声说道：“再见。”
那个男生在写题，头都没抬。
就像身边压根没这号人。
余琛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最终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前方。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一向认为人际关系讲究一个投缘，不能强求，不如向前看。
余琛的新座位边上没有窗台了，正好靠墙。我正思考坐哪呢，结果眨眼的一瞬间就坐到了周翊辰的桌子上。
俊脸一下子面对我放大，我都被晃了一下。
感觉背抵着一个软软的东西，挺像沙发的。回头一看，是笔袋。
……
我就说为什么感觉周翊辰变大了很多。
原来是我变小了，比坐在窗台时候的状态更小了，周翊辰一个巴掌下来估计就能把我拍死。
我的座右铭就是兵来将挡，水里土掩，挡不了掩不了就摆烂吧。天底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像我一样接受这种灵异事件这么快的人了。
我直接把笔袋当靠背，挑了个舒服的位置看着余琛越走越慢，最后停在了空座边上。
他的手拽着书包肩带，无意识地抓紧。
周翊辰单手撑着脑袋笑眼弯弯看着他，对他说：“嗨，新同桌。”
余琛的脸以我惊叹的速度红了，挤出来一个僵硬地笑容，磕磕巴巴地道：“你好。”
然后轻轻拉开座椅，把书包放进桌肚，拿出书和笔袋，全程基本上没发出来多少声音，看上去生怕打扰到了谁。
我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了，余琛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翼翼的，像是一只遇到生人的家养猫，放轻脚步，避开和其他人的接触。这种程度我怀疑已经不是简单的性格内向可以解释的了。我真的很好奇他之前发生过什么，明明家人看起来挺爱他的，按道理来说不该啊，怎么会成这样。
不止我一个人在观察余琛。
周翊辰的目光一直没收回。我注意到他笑意不达眼底，眼睛黑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下后，余琛就开始整理上周数学周测的错题。我看着他写了几行，又停住了，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过了很久，还是没能在本子上接着写下去。
估计又不会了。
我去看着那道向量题，脑子也一片空白。
没事，我已经高中毕业七年了，不会写也正常。
我安慰自己，默默缩回看题的脑袋。
“需要帮忙吗？”
周翊辰突然凑了过去，歪着脑袋问余琛。
太近了，应该已经超过了安全距离，余琛呆滞的目光一下子回神，身体还不自觉抖了一下。
周翊辰抱歉地笑了一下，退回原位说：“我看你在这题停了挺久，想着来问一下是不是卡住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余琛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没！是有点卡住了……”
前面那个字喊得挺大声的，后一句音量越来越小。
周翊辰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我看着余琛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张了张嘴，估计又想道歉了。
但是周翊辰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觉得你摇头的时候挺可爱的。”周翊辰主动解释道，手攥成拳头移到嘴边，轻咳了一下掩饰压不下去的嘴角。
余琛的嘴张了又闭。我看他是完全呆住了。
“所以需要帮忙吗？”周翊辰眼神真挚，再次发问。
余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周翊辰得到首肯之后直接把卷子移了过来，笔在草稿纸上写的飞快。我觉得要是他有尾巴，现在应该在身后摇个不停。
我看着周翊辰轻而易举地写完了题，然后给余琛讲解了一遍解题过程。余琛恍然大悟，赶紧在错题本上写了一遍，写完才意识到忘记道谢了。
他的脸又红了，这次是微红。他本来就皮肤白，微红的脸颊称得他气色好了很多，确实很可爱了。
他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小得我几乎听不清。
周翊辰弯了弯眼睛：“没关系，下次有不会的还可以来问我。”
谁能拒绝学霸的补习，至少余琛不能。
我看着他的眼睛噌的亮了，是从我莫名其妙到他家的那天起，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里绽放出这个年龄该有的光芒。
之前的杏眼虽然是很好看，但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又黑又沉，像是两汪死水，泛不起什么波澜。
我听到他声音轻颤但又坚定地说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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