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下看,林落芜的名字赫然在目
——且两人只总分只相差了0.5,彼此间咬得很紧。
夏忱惊叹了一瞬,接着往下看。
他看了很久,也许也没那么久。只是他一回头,就看到林落芜眯着眼也往成绩单上看。夏忱意识到他挡人了,立马拉开距离,离开门口。
林落芜看了成绩不服地瘪嘴,心想下次不借夏忱真题卷了,这次考试好多都是里面的变种。可她也知道,就算夏忱没见过也能做出来——还回来的A4纸上每个题他至少都写了两种解法,思路很好步骤也没少,况且,“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说法,夏忱可能都没意识到只当她真的不会,在最后一张纸右下角写了很小的字
——再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林落芜对此感到不屑,不屑后又是对夏忱的佩服。
贫穷从没有消耗掉他的天赋。
林落芜第一次当老二就调查了夏忱的一切。
——孤儿、贫穷、努力、天才、不甘,这些词是形容夏忱最恰当的词。蝉联的奥数冠军和福利院里的孤儿,学霸属性带来的人人羡慕和无形之中形成的孤立,还有廉价粗糙的、洗的发白的衣服和鞋子。
林落芜偷偷跟踪过夏忱,盯着他俯身,手上的笔在纸上从容划过的线条,看见他是怎么抱着真题在书架边忘我的算却没有买回去,知道他到处兼职包括在学校小吃街被关皎澜称作“三无”的店铺里做着洗碗的活儿和到做家教,也知道他被孤立。
连他被那群人揍的原因她也知道。
那次考试学校乱排考场和座位,她和夏忱却还是在一起,只是位置离的远。
夏忱本不会遇上那些人,但奈何命运使然。
她坐在后面,教室任何一个地方她都能看到。
那伙人在考试前就找她“帮忙”,她拒绝了,没有大块头助威那些人得了她的意思再求第二次也不敢——她姓林又是女生,自然没人敢找她的麻烦。
夏忱却有人找。
林落芜看到他的拒绝被无视,他的反抗被人曲解成美人嗔怒,老师听了他的话想着小事化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像只困在囚笼的鸟雀只是供人玩乐,发出的声音也被解读成欢愉。
“这只是一件小事,你不搭理他们不就行了。”
啪嗒——
夏忱关上门,男老师的声音却一直在他耳边回荡。
林落芜不知道夏忱心里的想法但从他被欺负也没告老师引得那些人愈演愈烈里可见一斑。
夏忱自然是不会注意到林落芜对他的注意。一个普通人,光是维持生计就十分吃力了哪有闲心去关注别人呢,顶多就是在意自己穿着是否得体、站在别人身边不突出就行,当然那也只是一瞬。
而林落芜为了维护他那么一点点、该死的自尊,纡尊降贵地扯谎跟他分享一本真题卷集。
许凇桦的话简直是无稽之谈,也许癞蛤蟆会变成青蛙王子但天鹅永远是天鹅——一种最高飞行高度可达9000米以上,展翅羽翼就能独自飞过珠穆朗玛峰的鸟类。
荧光照出夏忱惨白的面孔,老旧的电脑呼呼大响地散热发出对夏忱开了许多弹窗给它造成负荷的抗议。
怪不得夏忱觉得林落芜眼熟,她一直都在他后面。夏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一直都没注意在他后面的林落芜,对她的名字和脸也只是算有印象,但不深刻。
并不是林落芜名字和脸不够让人深刻,只是他太自卑,他不敢跟这里的少爷小姐们撤太多。
古老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呜咽,院长妈妈小心推门但年事已高的木门早已经历不了任何风霜,哪怕是徐徐微风和悠然飘下的雪花。
院长拿了宽厚的大衣和一杯盛着简单热水的铁杯,“晚上风大,不要熬太晚了。”
“谢谢,您也早点休息,”夏忱接过她递来的热水,继续完成工作。
院长对夏忱始终有一股惋惜和亏欠。夏忱从小就懂事乖巧,在自己还是孩子的年纪里就开始帮她照顾更小的孩子,从不让她操心。福利院的孩子大部分都被人领养走了,而夏忱却屡次被退养,理由不过是——“他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孩子普遍是天真、幼稚的,搞不清楚他喜怒哀乐的原因是什么,哭声和话语弄得人头痛欲裂,这就是孩子——有着极致到天真的残忍。
夏忱不具有这份残忍连带着天真也没有丝毫。他会讨人开心,但粗笨拙劣的模仿孩童的天真只会让养父母胆寒。
林落芜对许凇桦调侃她的话没放在心上,但还是让他哄了两天才原谅。她对夏忱也只能算是可怜,真题卷就在两人手里传来传去。
林落芜照约定到停车场等着拿东西,没想到夏忱比她快,早早地蹲在一边。
夏忱看到她,几乎是立马跳起来。
林落芜少见他这般情绪外露,说句不好听的,夏忱在她眼里还是一个“人机学霸”。林落芜只背一个斜挎包——她原先是不背的,有时候要来拿书她懒得拿在手上,从衣帽间翻出一个相对低调的包一开始还不习惯久了也就好了——目无他人,眼神称得上狂妄、唯我独尊,任何人她都看不上眼。
这种眼神很熟悉——对夏忱来说。
之前孤儿院有个比他小几个月的女孩,从夏忱见到她第一眼,她就是这幅样子。
福利院的孩子都经历过迟来的痛苦,一个孩子认识到自己没有爸爸妈妈,他的哭声向周围传染,哭声一阵接一阵。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尽管他们对“妈妈”的认识只是一个生出他们的女人,但他们还是为她的逝去感到难过,更多的,是他们对自己不同于他人的悲哀,若是他们如同井底之蛙那么就不会难过
——他们不是。
院长不是他们的妈妈,但夏忱和那个女孩是他们的手足。所以只有她和夏忱哄着,他们才会安静些。
比起她,孩子们更喜欢夏忱。因为夏忱跟他们一样——没人要——而那个女生,她在大概5岁的时候离开了。
离开的那天很平常,将晴不晴,早上的风吹得人很舒服,到了中午,太阳终于破云而出。
她被领养了,在跟为数不多出来送她的孩子道别,更多的孩子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透过门与门框的那一条很窄的缝,算是好奇地打量。
夏忱跟她告别,才知道她有了新名字。
她的爸爸招呼她上车,手搭在她瘦削的肩上,“渡悯,走吧。”
她或许是没熟悉新名字,慢半拍上了车,夏忱再没见过她。
车子驶离后,那些孩子终于出来,阳光撒在他们脸上,领养渡悯的那对夫妇让他们开始想象未来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子。
他们内心渴望自己像她一样。
林落芜不知道他在发什么呆,在他鼻前打了一个响指,夏忱才如梦初醒般。
“发呆做什么?”
夏忱没说话,他其实不太会跟女生交流也可以说,他不擅长跟人交流,他把卷集递过去,“谢……谢你,我……”
林落芜看不惯他这唯唯诺诺、支支吾吾的劲,直皱眉头,“你哑巴啊?”
夏忱肯定不是哑巴,老师问答和上去讲题他都说的明明白白,就是样子有点欠,脸上挂着“怎么这都不会?”
说什么?说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本着礼貌,夏忱说不出口。他从书包翻出作业本,扯下一张纸拿来写,纸夹进卷集一起重重放到林落芜手里,挎上包就跑。
林落芜好像被石头砸中,远远看夏忱跑远一脸莫名其妙。
你不用可怜我。
林落芜:?谁可怜他了?
……算可怜吗?
遇事不决问度娘。
林落芜输入问题后就扔了手机,一边盘自己捡的石头一边悄咪咪看上几眼手机,看着洋洋洒洒一长串字,林落芜十分准确地抓住关键字
——是。
可怜就可怜吧,算积德了。
但是可怜对象不让我可怜了怎么办?
夏忱发现自从那天之后林落芜找他说话找得勤了,虽然每次借口都是问题,问完之后还要为表感谢直接把饭卡塞给他,说,“请你喝饮料,顺便帮我带饭呗。”
然后帮她买回来了,她又说自己吃饱了让他扔掉。夏忱舍不得,只能找个角落偷偷吃掉。
每次都是这套说辞,变都不带变的。
夏忱在第二天就严词拒绝了,林落芜漂亮狡黠的眼睛提溜转了转,微笑拿出自己餐盒,从塞得满满当当的水果里面挑了苹果出来,“一小块苹果总可以吧?”
这次夏忱看也没看,转过身体只留给林落芜一个背影。
林落芜:……
下午,林落芜将孟奕和许凇桦约到浅滩——高中以来她桌上的石头都是从这里挑的——手拿着树枝戳下一个又一个泥坑,“夏忱怎么就不愿意接受我呢?”
孟奕和许凇桦:!
一脸的洗耳恭听,林落芜意识到话有歧义一偏头看两人一副吃瓜的表情,立马嚷道,“不是你们想的那个!”
“那是哪个?”
“就,”林落芜支支吾吾,“夏忱说我可怜他,我装一下。”
几个月相处,孟奕和许凇桦都知道夏忱不可能说这种话,纷纷在心里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林落芜看他俩表情,就知道完了。
有点欲哭无泪的意思。
终于,许凇桦问出关键
——“那,夏忱对你可怜他的想法是什么?”
许凇桦说得犹豫,似乎是组织语言。
“他说不用我可怜。”
“按他说的做就好了呀。”
孟奕不解林落芜什么时候这么听不懂人话了。
林落芜说出顾虑,“我怕他饿死。”
嘿嘿,帮不上忙的落芜团团转。
小奕和凇桦:吓死了,还以为林落芜追人了。
夏忱:你不要可怜我啊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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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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