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还有第二个选择。”
旋开了手中的海马刀,岳一宛手起刀转,利落地摘掉了瓶身顶部的锡纸酒帽。
这轻巧流畅的一整套动作,优雅得有似拈起一片飞花。
“我会帮你在一天之内‘速成’葡萄酒的相关知识,当然,仅限于限斯芸出产的酒款。”
他将酒瓶旋转了几十度,好让酒标正对着杭帆:“要哪一种方式,你自己来选。”
酒标上,烫银的汉隶写着“斯芸”二字。
下面一行的端正楷体,则清晰地勾勒出“2022”的字样。
一眼看去,岳一宛手边统共摆出了八支酒,清一色的斯芸酒庄出品。
小杭总监在心里直犯嘀咕:您老准备的这些教具,可不就都是斯芸自己出产的酒款吗?这不是明牌了要让我选速成课!
无论是从帮助展开工作的立场来看,还是从学习新知识的角度而言,系统性的学习当然比“速成课”要好上许多。
但岳一宛是被Harris“逼迫”来给自己进行葡萄酒教学的,杭帆心想,这家伙大概也没有从零开始教会一个外行人的耐心。
更何况,向Harris“报告”自己在葡萄酒知识上的匮乏,本就是一招缓兵之计。
因为岳一宛拒绝配合直播的缘故,杭帆需要一些时间来琢磨新的方案。“想学习葡萄酒知识”固然是真,但这也同样是暂时用来堵住Harris的嘴的好借口。
知识没想到,对方竟会直接指派岳一宛来给自己上补习课。
……算了,他想,两害相权取其轻。
速成课之外的知识可以通过自学来补足,但如果惹怒了岳一宛,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在心里进行了几轮审慎的斟酌之后,杭帆终于做出了选择。
“我选第二种。”
深深地看了杭帆一样,岳一宛挑眉。
“我想也是。”他说,语气里莫名多了几分意兴阑珊的调调。
“那么就从这几支‘斯芸’开始吧。建议你做好笔记,我不重复第二遍。”
面前的六支高脚杯里,分别倒入了六个不同年份的“斯芸”红酒。
杭帆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奋战备考的学生时代,不仅要小心地倾斜酒杯以观察酒体的颜色,同时还得将拍下的照片归拢进电子笔记里,并仔仔细细地记下六支酒在颜色与清澈度上的不同。
虽然都是被统称以“酒红色”的液体,但越是年轻的红酒,色彩便越是鲜艳。在酒液的边缘处,还能清晰地看见明亮活泼的紫色调。
而陈放时间更久的那些,宝石般闪亮的色调日渐褪却,渐渐呈现出一种略带黄调的沉稳黯红色。
从小到大,杭帆都堪称是优等生专业户。只消片刻功夫,他就已经能够从面前的六杯酒中,娴熟地分辨出陈年时间最久与最短的那两支。
“这好像也不是很难啊。”
在酒杯顺序被打乱了第五次之后,依然顺利找到了最老年份的那支酒的小杭总监,一边悄悄摁下了心中的那份小小得意,一边抬头看向他的那位便宜导师:“然后呢?”
半真半假地,岳一宛为他鼓了两下掌。
“不错嘛,学得挺快。”
为师不尊的那位浅浅呷了一口酒:“不过,还是希望我们的这位好学生,不要就此折戟哦?”
那真诚欠奉的狡黠笑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不怀好意,直把看得杭帆心下一抖。
半小时之后,杭帆确信自己的不祥预感已然成真。
毕竟,“颜色”或许还是一种相对客观的事物,而“味道”却是极具主观色彩的东西。
在把一整排杯子轮番闻嗅到第十五遍的时候,淡淡的崩溃情绪,仿佛江南六月的潮湿黄梅天一样,将小杭总监整个人都兜头笼罩于其中。
无论如何努力,他都完全闻不出岳一宛口中所谓的“黑樱桃与青圆椒的气味”。
说得直白点,杭帆觉得红酒闻起来根本就只是葡萄与酒精的味道而已。
要能从红酒里闻出黑樱桃与青圆椒的气味?这份想象力简直是无中生有!
“如果你足够敏锐的话,还应该能分辨出雪松木或烟熏的气味。”
怡然自乐地晃动几下手腕,首席酿酒师低头嗅了嗅杯中摇荡着的酒液,惬意地眯起了那双碧色的眼眸。
“以及果干和泥土的味道。”这人的语气悠闲得几乎要让杭帆抓狂,“在17年的这支‘斯芸’里,这些气味都还挺明显的。”
是我的鼻子有问题,还是这个人真的疯了?
小杭总监禁不住要骇笑出声。
早上八点就起床,显然不是杭帆这种创意行业工作者的常规作息。昨晚没怎么睡好,早起之后又没来得及吃饭,他现在正处于头痛欲裂与饥肠辘辘的双重折磨之中。
在竭力忍耐了岳一宛整个上午之后,他觉得自己有权说上几句胡言乱语。
“要不是因为你的照片确实挂在酒庄官网上,我多半要以为这位‘首席酿酒师’哪个蹩脚的香水爱好者假扮的了。”
努力咽下那句已经浮到了嘴边的“你莫不是在耍我”,杭帆尽量委婉地发问道:“你确定这些气味真的存在,而不只是你的……呃,想象?”
嗒哒一声,岳一宛搁下了酒杯。
“杭总监不会以为,这些葡萄酒气味的描述,和互联网上那些‘爆汁玫瑰’与‘草莓啵啵茶’一类的陈词滥调同属一类吧?”
他看向杭帆,唇边悬着一缕冷笑。
“只有不入流的酒评家与睁眼说瞎话的新媒体,才会随口编纂那些似是而非的短语,试图最时髦最流行的词汇去取悦潜在买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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