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娘有些吃惊:“大人,这样是否太谨慎了些?”
孟滨脸上的横肉紧绷着,在漆黑的屋中更显骇人:“武宁卫是那老儿亲设,险恶诡诈,行事狠厉,朝中多少老臣被其所害,一切为了大业,谨慎些又何妨。”
“属下恳请大人,届时可否留全我柳家庄人的性命?这几年他们衷心肯干您是看在眼中的,我柳七以性命担保,他们绝不会背叛大人!”
柳七娘说着跪倒在地,耳边的珠翠发出叮当撞击的脆响:“属下今生誓死追随大人,来世亦愿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唉,你这是何苦。”
孟滨将她扶起来:“若非万不得已,我又何尝不想留下他们,要怪就怪武宁卫这群走狗扰得大人不得安生,再三阻我!”
“七娘,你跟我时日最久,该明白我的苦衷。”
柳七娘美目望着眼前的虚空,渐渐生出凶狠的冷意,“属下……明白。”
…………
“洗好了没,天都快黑了!”
薛灵玥在屋外插着腰,听到里面又传出一阵水声,也不说话,急得她凑到窗户上看。
湿漉漉的屋内放着一个巨大的破木盆,秦艽蹲在地上,又抓起两个皂夹,闻声歪着下巴示意:“长大可千万别学她,偷看人家沐浴。”
孩子坐在木盆里,不说话,小嘴边隐隐浮起两个酒窝。
“你说什么呢,”薛灵玥听不清,又挤到门缝边,心里隐约有股预感:“不会是说我坏话吧!”
“哪儿敢呢!”秦艽搓着泥鳅似的黢黑小手,高声应:“我是说,太脏了,得多洗一遍!”
薛灵玥没好气地站在门边嘀咕:“就你爱干净,都洗三遍了。”
她清脆的大嗓门回荡在院子里:“我要去王大娘家拿鸡蛋,水不够自己烧去!”
薛灵玥理理衣裙,打开门,不料刚出院子,迎头就是一声亲热讨好的招呼:
“哎呦,娘子这是要去哪儿,听说家里要鸡蛋,我这就给您送来了。”
薛灵玥定睛仔细一看,还是个“老熟人”。
三角眼大娘捧着篮子殷勤道:“都是自己家刚下的,擦净了,一点鸡屎没有。”
“我们家受不起,您留着吃吧。”薛灵玥侧身绕过她,却又被她堵住,那大娘的三角眼都快眯出一朵花来:“娘子莫气,先前是老身有眼无珠冒犯娘子,上回在孟公家老身便知错了,只是光嘴上赔不是可不行,该让您知晓诚意才是……”
薛灵玥冷眼叹气,心中并无半点快慰,这大娘惯会屈服淫威,踩低捧高,若是哪日她被柳七娘识破,这大娘恐怕是冲在第一个来打杀她的。
她正要走,那大娘又到:“老身不敢打扰娘子,听闻柳娘子回娘家探亲去了,才敢斗胆过来,只盼日后娘子你多帮我们美言几句,我儿柱子每日在作坊是从不躲懒的……”
柳七娘回娘家去了?
薛灵玥心中一冷,怎么会这么巧。今日他们前脚才传出消息,后脚柳七娘就出村了。
三角眼大娘还在絮絮叨叨地夸赞她儿如何勤快,薛灵玥一把抓起篮子,干脆道:“我晓得了,回头我见着她与她说,你快回去吧。”
“哎呀娘子可真是貌美心善,菩萨保佑您……”
薛灵玥走回院里,砰得一声合上门。
秦艽听到关门的声音,擦擦手从屋里出来,“怎么了?”
薛灵玥进屋干脆利索地点了那孩子的睡穴,又挠了几次,见他始终没醒,才道:“柳七娘突然离村,孟滨恐怕有所察觉了。”
秦艽静默片刻,道:“不要紧,我已告知师父去查柳家庄,快的话今夜便有消息。”
话音才落,屋外响起一阵翅膀翕动的扑通声,鸟儿咕咕啄打着窗棂。
真是及时雨,二人喜不自胜,赶忙将鸽子捉进屋,凑到灯下展开那细薄的纸条……
今日正逢十五,但因浓雾不散,阴云满天,看不见一丝月色。
薛灵玥一袭黑衣,如同一只灵巧的鸽子,借着夜色隐秘悄悄潜入。
待隐约看清那座漆黑的宅院,她足尖一点,轻轻地落在屋脊上趴好。
足足等了一息,秦艽才姗姗来迟,他衣衫带风,差点扇到薛灵玥脸上,她趴在屋顶忍不住悄声抱怨:“你轻功也太差了……”
明明是你轻功太好。秦艽跟着趴下,勉强管住了自己的嘴,悄声道:“你这轻功的水平,跟我大师兄有得一比。”
宋钰,秦艽的大师兄,如今的左卫副指挥使,当年的武宁三杰之首……
薛灵玥抱紧了屋檐,压着嗓子回嘴:“你少臊我了。”
“真的,骗你是小狗,下去让人揍!”秦艽说罢,起身一跃,跳下屋脊。
薛灵玥暗骂一声,连忙跟上。
孟滨这座宅子即便在乡间也并不算大,二人顺着围墙,直奔内堂而去。
暗夜漆幽,万籁俱静。
空荡的宅院内,几盏微弱的灯火摇曳,如同鬼魅魔影。
此间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
薛灵玥忽然一阵心悸,她拉住秦艽的胳膊,微微摇头。
秦艽脚步一顿,低声安慰道:“无事,今夜该是他们出去送货的日子,宅中本就人少。”
说罢,他反手拉住薛灵玥的袖子,示意她朝廊下走。
二人屏息凝神,掏出怀中匕首伸入门内,再往上一挑,只听轻微咔哒一声,开了。
薛灵玥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耳朵呼呼几道风声闪过,院中登时烛火大亮。
十来个长臂蜂腰的杀手从四周道口涌入,他们个个身着黑衣,手执陌刀,目中凶光毕现。
接着,一个着黑袍的纤细身影缓缓从暗中走出,悦动的火把照亮了她美艳的脸庞。
柳七娘摘下兜帽,得意笑道:“小阿萝,入夜了不睡觉,来找姐姐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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