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费那事儿呢,我去给你拿,”梁元直笑,正要站起身,被秦艽一把拉住,“你先等等,我问你个事儿!”

敛房内,一老一少围着具尸身大眼瞪小眼。

武师傅窘迫地缕缕胡子:“诶,不如再去请刑部的大人们来验看罢?”

“不妥,”薛灵玥摇头:“方才您在堂上也听见了,这案子丢了物证,恐怕咱们卫所里有内鬼。”

武师傅一个激灵,像蛇被抓住了七寸:“慎言,慎言!这样的话你都敢说,不要命啦!”

薛灵玥吐吐舌头,话锋一转:“但这可是您发现的,若是请刑部的大人来,岂不又成了他们的功劳?”见武师傅有所动摇,她再加把劲儿:“咱不贪功,可也不能放着到手的不要!”

“武师傅!您在吗!”

两人正围着尸身嘀咕,门外传来少年的轻喊,略有些耳熟。

武师傅眼睛一瞥:“来找你的。”

薛灵玥摸不着头脑。

“哼,那小子最是性矫爱洁,若非案子逼得紧,从来不登我的门。”

薛灵玥心道那也不全是,毕竟登您这道门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你自己出去应付,待我上库中翻找些手札笔记,再来看她。”武师傅说罢,撩起袍子,老腿飞快溜进后屋。

薛灵玥不慌不忙开门出去,果然见秦艽好整以暇地站在院子里,手中拎着一个小竹篮。

他故作姿态:“王婆子说你把今日新作的饮子漏了,我顺道儿给拿来了。”

“就只有饮子呀?”薛灵玥暗笑,走过去看:“没得透花糍,武师傅最爱吃了。”

“薛灵玥,你这是蹬鼻子上脸。”秦艽没好气地看她。

她乐得咯咯得笑了几声。

笑够了,又戳戳他,“你有没有去过逛过青楼,或者窑子?”

秦艽吓得一下抱紧自己,手里的篮子险些翻倒,“我一个黄花小郎君我去那儿作甚!”

“哦,那我再去找别人问问。”薛灵玥掉头要进屋。

“站住!”秦艽着急了:“你还想找谁问?”

薛灵玥奇怪地看着他,自然是能寻着谁问谁。

武师傅遒劲有力的嗓门划过院子:“你们两个,进来!”

…………

“武师傅,这人都死了三天了,还能生出什么反应,别您看花了眼,回头又是我们挨骂。”秦艽用帕子捂住口鼻,站得老远。

武师傅歪着头瞪他,双目炯炯有神,透出一种诡异莫名的兴奋:“哼,无知小儿!”

“这刑部专司验查伤口淤青,乃是取用上等麻黄,质子等物配以净水调和而成,可使淤血透骨,且轻易不会与其他邪物反正反应,干扰办案。”

“但此种药水,偏偏碰不得蛇床子!”

武师傅身着罩衣,手带布套,取来白棉方帕小心在边缘处轻拭两下,那淡粉色的粘液果然沾到了帕子上,他得意道:“若非今晨刑部验尸,将查找毒物的药水涂在皮肤,与皮质上原本就残存下的药物生出反应,恐怕我们还无从发现。”

薛灵玥听懂了个大概:“所以人的骨骼皮肉不过是个容器,这玩意儿并非是从肌理内生长出的?”

“正是如此!”武师傅非常满意,解了罩衣道:“蛇床子性燥辛干,若老夫所料不错,多半出自欢情散一类的助兴药物。”

欢情散,一种价贵难得,不易伤身的房中香薰。

“我道你怎得想去逛青楼,”秦艽捂着帕子走到薛灵玥身侧:“倒是让你说中了。”

这么说来,那摊药渣,兴许就是欢情散了。

薛灵玥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她本应在回到卫所后才毒发,但因她用过性燥辛干类的药物,这才致使毒发时间缩短,还未离开客栈便毒发身亡?”

武师傅捋着胡须:“倒也不无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杀她的人,只有与她在客栈中相会的男子了。”秦艽下意识又将帕子唔紧了点。

她所爱之人,夺她性命,她所忠之人,弃她如履。

薛灵玥愤愤不平,咬紧了嘴唇。

大人们口口声声爱护有加,却拿下属的死做筹码。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或许连赵楠都不如。

武师傅无奈的目光扫过薛灵玥那张略显严肃的脸,“唉,丫头,你听老夫一句,若不想被扫地出门,就将此事暂且咽到肚里罢。”

两个人年轻人同时抬头。

武师傅转身把手中的布巾扔到案上,轻轻靠坐在椅背上:“今日段大人用此案压你,不过是找借口对众人发威。你擅自与左卫共同办案,即便是身不由己,他也容不得。何况眼下右卫形势甚危,若此后人人效仿你,更留不得了。”

薛灵玥还没说话,秦艽先不服气道:“武师傅,我们敬您是长辈,但您老天天待在敛房里,上哪儿听得这些闲话!”说着转身拉着薛灵玥要走。

拉了一下没拉动。

“你真信他啊?”秦艽不可思议地看她。

薛灵玥别开他的视线,赵楠的死,让武师傅所言如千斤重石压在她心里。

她办差向来得过且过,从不出错,也从不出头拔尖,幼时练功吃得苦头,姐姐们偶尔无心的欺负,别人不想做的差事都推给她,都无妨,她不在乎,因为她想要的不过是留在这里。

她来这里只是为了阿耶阿娘和阿兄。

她没有秦艽那样把他当做亲子呵护的师父,她甚至至今未被哪位大人收入门下。武宁卫中这样的尉官有很多,她们是大人们手中最不起眼的棋子。

“我……”薛灵玥难得语塞。

秦艽恼了,执意拉着她走:“你别信他,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破了案子才是正经事。”

薛灵玥心中迟疑,就这么被他拽了出去,踉跄细碎的脚步声转瞬消失在门外。

武师傅坐在阴森的敛房,望着两人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他长叹了一声,不知是对这空荡荡的屋子,还是对那具早已没了生气的尸身。

“且看吧,这右卫变天是早晚的事了。”

第二日,朝堂忽然惊起轩然大波。

御史中丞许长宗上书谏言,请求陛下裁撤武宁右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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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案吗?升官那种
连载中八喜大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