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惶然地被抓进院子里，下意识用手臂挡了一下自己的脸。
“我没事”，谢然被方冬野拉着，气息急促道，“我真跑掉了...”
方冬野把他的手和围巾一起拉了下来。
谢然的嘴角一块乌青，脖子上有明显的指痕，因为气血不通畅，皮肤隐隐有些发紫，因为担惊受怕没睡着觉，谢然的眼圈也一片乌黑，平常翘起来的眼睫都跟着略微有些充血的眼皮耷拉下来了。
“知道是谁打的吗？”
方冬野握住他的手腕，吸了一口气。
谢然原本就不舒服，被方冬野握的手腕发痛，又毫无形象地疼的龇了一下牙。
方冬野意识到不对，连忙把手撤开了，他把谢然的袖子拉上去，发现他腕骨上方也是一圈青紫的握痕。
方冬野闭了闭眼睛。
周梦梦已经吓呆了，她站在谢然旁边，无助地拉着谢然的手指，小心翼翼道，“哥哥，你痛不痛？”
“我不认识”，谢然不自然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把伤痕全都藏了起来，“我就见到他们一面，他们上来就抓我，我恰巧跑掉了。”
谢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逃脱的，可能凑巧楼底下有警察过来出警，那一伙人还没有什么行动就四散而逃了。
谢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他最近东躲西藏的，根本不敢冒头。
那群人经常去他家楼底下蹲点。
“只是看着严重”，谢然想对着方冬野挤出一个笑，“真没事的。”
但他一抬头就怔住了。
方冬野脸上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表情，但明显能感觉到迫人的冷意，像是一把封存已久的利刃，终于抽出了刀鞘。
方冬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谢然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一步。
但他的行动没有成功，方冬野轻轻握住了他的臂膀，那只手跟蛇一样松松地圈了一下，用指腹擦了一下谢然的嘴角。
手指凉凉的。
谢然被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地缩着头站着，任凭方冬野站着笼罩了他。
“你还是小学生吗？”方冬野问他，“小学生都会告状，你却不会吗？”
谢然被他噎了一下，下意识反驳，“不是...”
“谁打的，在哪里打的，报没报警，最近去哪里了，为什么没回消息？”，方冬野一字一句道，“全都跟我说清楚。”
谢然被他吓的想跑，但方冬野虚虚圈过谢然的肩膀，把人带进了屋里。
谢然被他拉着，这次才确实地感受到方冬野真生气了。
而且气的不轻。
谢然被他一通质问，原本以为自己选择息事宁人，方冬野觉得他懦弱，但他还没来得及伤感，方冬野打开空调，一只手捏住他的衣服下摆，把谢然的衣服脱掉了。
谢然：“...。”
谢然一下子按住方冬野按在他后颈的手，震惊地回头看他。
“我看看伤”，方冬野皱眉把他的手指拨开，把谢然后颈的衣服拉了起来，“你擦药了吗？”
谢然这才把手放下来。
谢然站着不容易看，方冬野就让谢然坐着，他去屋里拿了药油和棉签过来，周梦梦坐在他旁边，担心地去摸谢然受伤的嘴角。
“没来得及擦”，谢然偷偷看了一眼方冬野的表情，看他还是一副乌云压顶的样子，抿了抿唇，又把视线撤了回来，“我家里没有。”
“你不是在你三叔家吗？”方冬野找到了谢然话里的漏洞，过来拉开了他的衣服。
谢然温顺地垂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他脖子很细，低头的时候正巧能看到中间凸起来的骨头。
方冬野的手顿了一下，但还是把谢然的后领拉了下来。
谢然脖子上有一圈握痕，肩膀上方有两块青紫，方冬野动手揉按了一下，谢然就疼的直吸冷气。
“忍着”，方冬野道。
“我忍着呢”，谢然总感觉方冬野在教育小孩，忍不住回了一句。
方冬野嗤了一声。
谢然不知道方冬野这笑是什么意思，感觉在嘲笑他，但他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他用手指揉搓那一小块皮肤，药油辛辣的滋味很快就传到了谢然的鼻尖。
谢然又想偷偷看他的表情了。
方冬野这个人平时总喜欢冷着脸，平常情绪起伏不大，但谢然隐约觉得他不同心情的时候，表情还是有点差别，例如刚才他说没事的时候方冬野气的不轻，但自己老实讲实话，乖乖地让方冬野擦药，他反而怒气下降了一个值。
谢然的头还没抬起来，就被方冬野又按了下去，旁边的周梦梦急忙道，“哥哥你别乱动，药油要蹭你头发上了。”
谢然听话地没再乱动。
方冬野揉完了肩膀，又用手箍住了谢然的脖子，冰凉的指尖总是蹭到喉结，让谢然有些发痒。
方冬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从三叔家回来拿东西”，谢然察觉到他说的话前文不搭后语，连忙圆上了，“碰巧遇见了，他们二话不说就要堵我，我就跑了。”
他也不敢说实话，半真半假道，“可能是追债的。”
“你家房子还等着卖”，方冬野道，“债主不会过来打你。”
谢然的话停住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半响才回了一句，“哦。”
方冬野的手已经换到了他的脸上，他拿着棉签让谢然抬头，轻轻地用食指勾了一下谢然的下巴。
谢然这才有机会仰视他。
方冬野抿着唇，一双眼睛里全是怒火，表情冷的像块冰，马上就要找个人来暴揍一顿的模样。
谢然缩了缩脖子。
谢然一躲，方冬野蘸着的药差点戳进谢然的嘴里去。
他一把握住了谢然的下巴，迫使谢然仰起头来，用棉签蹭了一下谢然的唇角。
谢然睁着眼睛看他。
谢然奇怪地感觉到自己要马上哄他，要不然方冬野还会有后续的操作。
他也不知道这种第六感是哪里来的，他总觉得一部分是别人的原因，一部分是自己的原因。
至于自己让他发怒的点在哪。
谢然没摸到。
方冬野是因为自己受伤不愿意告诉他而生气的吗？
方冬野把他当朋友对待了?
但看方冬野对周家两肋插刀的模样，谢然觉得自己猜的大差不差。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谢然把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我手机被他们砸了一下，开不了机了。”
方冬野已经把药油抹完了，用纸巾擦了擦手。
谢然总觉得脖子上湿漉漉的，忍着不用手碰，药油那股清凉的劲儿总是往鼻子里钻，谢然的眼睛被冲的有些发酸，原本就困的厉害，又被冲的落了点生理性的眼泪。
他的眼泪一挤出来，方冬野说话的语气能明显感觉到软下来了。
“吃东西了吗？”方冬野问他，“要不要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跟刚才说他是小学生的语气迥乎不同。
谢然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方冬野转身进房间了，他没来及看见方冬野的脸。
谢然又不明所以地眨了一下眼，碰了碰自己的揉了药油的左手腕，方冬野的力气用的重，这会皮肤还有些发红。
他原本只是被冲的眼睛涨。
这会鼻子真有些发酸了。
真好，方冬野愿意拿他当朋友。
可怜也好，同情也好。
还有人关心自己。
谢然想起来自己在叔叔家被当个货物一样抛来抛去的场面，似乎他是一件没有尊严的死物。
谢然抹了一下鼻尖，等见到方冬野出来，努力露出一抹笑，“我饿了。”
“想吃面条”，谢然接着道，“还想睡一觉。”
方冬野怔了一下，转身去了厨房。
班主任晚上十点的时候收到了方冬野的消息。
“谢然的家庭住址在哪？”
班主任不知道方冬野在干什么，但还是如实地告诉了他具体的信息。
方冬野刚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穿恐龙睡衣的租客还没走，见他出来，站在门口斜眼看了看睡在方冬野房间的谢然，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表现得像跟把谢然从上到下视奸了一遍似的。
“他屁股好小啊”，恐龙睡衣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腰腹，“你碰他的时候可得疼着点。”
“你有病？”方冬野上前一步，骂了一句：“给我滚。”
恐龙睡衣也怕方冬野打他，怪笑一声就回了房间。
方冬野坐在床边，看着谢然小半张脸窝进被子里，整个人缩成一团，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班主任发的地址离这不是太远，半小时就能骑到地方。
方冬野站了起来，把自己的衣柜打开。
下面放着几根棒球棍，因为用的时间久了，握把都有些磨损。
方冬野随便拿了一根，把它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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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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