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什么别的中心，只是开出来的一张收据。
殡仪中心开的。
手机对面的人也已经放弃给他打电话，开始给他发消息，手机不断震动，谢然握着手机坚硬的外壳，一直没有掏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车到了学校旁边，在中途又走了下来。
在学校的时候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课余时间永远不够自己消耗。
但等他站在四面透风的路口的时候，又觉得四周是如此的空旷，是自己一辈子剩下的时候还那么漫长。
太漫长了，漫长的让人空虚又心慌。
天气冷，风越吹越大，谢然收了收衣领，把纸张放在口袋底部。
在他口袋里的夹层里还有他妈的照片，照相馆的人让找当遗照的照片，谢然拿了一堆，最后选了最好看的一张。
谢然忽然想起了他爸爸，自从车祸过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谢然呼出来一口气，把拉链直拉到顶，他原本就白，这会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更显气色不佳。
有个小孩一边扯着他的衣袖，一边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沉默了半响之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块糖果，握住了谢然冰凉的手指。
“哥哥”，小女孩道，“别哭了。”
谢然愣了一下。
周围的几个人听闻也愣了一下，抬头才看见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颊白生生的，透明的水珠从眼角流了下来，直接洇入白色的羽绒服里，偏生本人还毫无所觉，只是怔怔地看着小女孩拉着他的手。
小男孩眼珠子转了半响，最后才犹豫道，“叔叔，你是不是抓挫人了啊。”
“...”，警察这才松开抓着他的手。
他无奈地看了谢然一会，这才低头跟这一群小屁孩嘴角抽搐道，“你们哥哥没犯事，就是饿的，饿哭了。”
领头的小男孩：“....。”
抓着谢然手的小女孩毫无自觉，她听完这句话只是眼前一亮，大声嚷嚷了一句，“我家有吃的。”
随后就有小孩应和，“对，周梦梦家开饭店的。”
“吃饭吃饭！”
这边就是十字路口，不远处就能看到路上的地标，蓝色的牌子上写着“清河路”几个字。
靠街口的几家餐馆人都很多，越往里走才越显幽静。
谢然记得这条街再往里走一两公里，就是一条长长的大河，谢然坐校车的时候经常能看到桥下滚滚的流水。
谢然的脑子很杂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任由这群小孩拖着他走。
他只觉得自己心口闷的厉害，像是塞着一团浸水的湿棉花，看着这群天真无邪的小孩的后脑勺，这股子闷很快就转化为无边的刺痛，谢然抽痛地闭了一下眼睛，用手掩饰了一下，这才撤了下来。
“我不饿了”，谢然勉强扯了一下唇，回过神来，想把自己的衣摆从这群孩子的手里扯回来。
“我没事，你们回家吧”，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重复性地又念了一遍。
但几个小孩这个松手了，那个又抓上来，跟一群小八爪鱼一样。
另外一个小女孩又把手心里的糖递过来，她个子才到谢然的腰间，伸手就想扯谢然衣服上的带子，把谢然扯的低下头来。
“吃糖吗？”小女孩脆生生道，“哥哥你是不是低血糖啊？”
她手心里的糖黄橙橙的。
橙黄的包装，印着一个水果的图案。
橙子味的。
那股子芬芳的甜味从包装袋里透露出来，勾起了谢然的味觉，他原本就饿了几天，这会更是感觉到一股火烧火燎的饿意来，但喉咙口又像是被什么堵着，让他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唇瓣上的那抹红意不久就消失了。
谢然口袋里还有二十块钱。
最后的仅有的财产。
直到谢然被其中一个小女孩拉进一个小餐馆，谢然都没有说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小孩一进屋就跟乳鸟投林一样进了后厨。
谢然坐在椅子上，下意识看了一下四周。
屋里装潢很简单，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坐着，还没看到菜单和价目表，门口收银的男生就冲了过来，他戴着一顶头盔，看样子要打算外出。
谢然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呲着一口小白牙笑道，“帅哥，吃什么？”
谢然压根不知道点些什么，刚想开口问，旁边的食客就喊了起来，“老板，再来一笼包子。”
被别人一打岔，头盔转头看别人去了，等他回过头来，谢然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愣了一下，随意指了指旁边人的桌子，说道，“跟他一样的吧.”
头盔欢快地应了一声，中气十足地往厨房喊了一声，“方哥，好了没有，我要去送了。”
头盔很快就回去了，不一会从厨房又出来一个男生。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毛衣，因为开了暖气，袖子被拉到胳膊上，露出结实的小臂，他也没抬头看店里的人，从前台扯了一条单子出来，一只胳膊撑着桌子，肩膀就自然而然地略微沉了一些，男生低着头用黑水笔在单据上快速写了几个字，他脖子上的铂金项链就顺着重力从锁骨处落了下来。
“喊什么？”男生维持着一个很舒展的动作，俯身的时候像一头黑色的豹子，他不耐烦道，“急着去投胎吗？”
头盔嘻嘻笑了两声，接过餐就走了。
谢然看了他几眼就收回了视线，一切发展的太快了，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的手机放在桌子上，上面还浮动着几条短信。
“你妈妈走了，你爸还在看守所呆着，你整天能不能别那么任性？”
“你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吗？你在跟谁耍脾气？”
“现在还有谁能惯着你？”
直到一笼包子端上他的桌子，黑衣服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眼皮微垂，眼角的一颗小痣就露了出来，眼睛里一副漠然的冷意。
小女孩扯着他的衣摆跟在男生身后，等男生把东西放下了，她又吭哧吭哧爬上了谢然对面的椅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谢然眉尖一跳，看见男生的脸又愣住了。
等男生要走他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摆，男生慢吞吞地抬起头，又看了谢然一眼，眸子里黑的像一片黏稠的墨汁。
谢然下意识把手收了回去。
他看着男生的脸，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方冬野”，这是谢然今天叫出来的第一个名字。
他跟方冬野对视，莫名其妙地咽了一口口水，茫然道，“你在这里打工吗？”
重修1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 1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