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树上的喜鹊叫喳喳

封灵籁咳出瘀血后强忍着周身传来的阵阵剧痛,双手撑地,艰难地爬了起来。她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疯道士,正欲拾刀再次冲向他,却意外地发现他的神色竟在刹那间变得惊惶起来。

疯道士的双眼瞪得滚圆,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嘴角更是勾勒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恐惧。

视人命为草芥的人也会有恐惧的时候吗?

还未等她细想,只见疯道士的身躯猛地一震,紧接着,一抹鲜艳的血色如同破堤的洪水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那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弧线,最终无力地洒落在地,将周围的嫩草染得一片猩红。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

封灵籁怔怔地看着疯道士那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庞,以及那双充满恐惧与绝望的双眼。

不知何时林中起了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她站在原地,手中的宰牛刀微微颤抖,她慢慢靠近倒在血泊中的疯道士。

疯道士的双眼仍旧睁得滚圆,眼下一片青乌,嘴巴同样张得大大的,口中鲜血淋漓不尽,他张开的嘴唇微不可查地蠕动,似要闭上又似想传达甚么给她。

他身下的鲜血浸入土里,为深埋在土里的草、树、花根茎提供了养分,他周围的植物好像活了过来,疯狂地靠近他想要将他仅剩的血肉吸干。

“叽叽。”

一只头部、颈部、背部至尾覆羽均呈黑色,并带有紫蓝色和蓝绿色光泽,其肩部羽毛为白色,腰部则杂有灰白色的小鸟落在了封灵籁的左肩。

它歪着头,很是友好的对封灵籁叫个不停,似乎在与她打招呼。

封灵籁只瞧了一眼左肩上的鸟,便又将目光移向了地上躺着的疯道士。

疯道士已然气绝身亡,他腿上的皮肤忽地迸裂开,粉色的肌肉化成血水,露出白骨森森。

白骨又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断裂又像有什么东西在咀嚼,这异响炸得封灵籁头皮发麻,霎时,白骨便碎成了齑粉,一半被风吹去,一半融进血里。

一刻不到,疯道士就这么离奇而又惨寰的死去,血迹被疯长的草遮住,翠绿的草丛里又开出了一朵朵粉色的花。

封灵籁尽管从头到尾都瞧见了这番离谱景象,可她还是有些恍惚,恍惚疯道士是不是没有存在过,一切皆是梦境、虚像。

然,花间草丛里的锯子却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静静地立在原地,观望了许久,直到耳旁传来鸟鸣声,才如梦似醒地拾起了疯道士的锯子。

锯子上的血迹如同它的锈,生了根发了芽,无论她如何擦,如何洗,它始终存在。

末了,她把锯子与宰牛刀放在一起,激战后的疲惫与困乏如同山塌压在她的身上,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她仰躺在草间。

林中暗夜未至,星芒却先显露。

她终于替陈大娘她们报仇了!也不知林墨娘是否安然无恙?

她再也支撑不住,地为床、天为被、草为枕、星为灯,意识渐入混沌。

“姑娘!”

在封灵籁额间跳来跳去的小鸟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振翅飞去。

*

被封灵籁救下的林墨娘,还算良知未泯,她一路逃回村里,先去戚玉嶂家寻他,只因她知村里,只有戚玉嶂会无所顾忌去救封灵籁。

可哪知戚玉嶂并不在家,她匆忙询问了小曲,得知戚玉嶂在张老三家便拔足狂奔,晚一刻,封灵籁便多一分危险,她不想再有人因她被害了。

绣鞋跑丢了,她也不在乎,被后来追上的赵生抓住质问,为何害他母亲,她也不在乎,她很焦急,可赵生对她纠缠不放。

她只能跪下向他磕头赔罪:“赵生,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你放我去找戚大夫罢,求求你了,你放开我罢,我找到戚大夫,等一切事了,我定上门请罪!”

她磕得砰砰响,额头被磕得淤青流血。

赵生冷笑一声:“好啊,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放你去找戚大夫。”

“你说,你说,不管是要我命还是当牛做马,我不抱怨。”

赵生从袖里掏出一手帕,一手掐住林墨娘的下颚,迫使她仰头看他,他颇为怜惜地用手帕为她擦去额头的鲜血与灰土:“你说的,愿把命给我!愿当我的牛做我的马!你承诺我的,可要永远记在心里了。”

林墨娘害怕的看着赵生,她无助地往后缩,赵生掐她下颚的劲力极大,好似要将她骨头掐碎。

赵生见她害怕自己,一瞬恍然又接着温柔一笑:“怕甚么?我是赵生啊,墨娘。”

他松开掐住林墨娘的手,温柔地将她扶了起来,替她拍去腿上的尘土,柔声道:“墨娘去罢,我在家等你回来。”

林墨娘战战兢兢地依从赵生,见他愿意放自己去寻戚玉嶂救封灵籁,她头也不敢回的狂奔而去。

林墨娘顺利找到了在张老三家帮忙的戚玉嶂,她开口只说得几字,戚玉嶂便提步往外,复又回头向她道谢。

*

戚玉嶂根据林墨娘所言,一路寻到了那条湍急的河旁,他跨河而过,一眼便望见了躺在花草间的封灵籁。

他紧张地来至她的身前,望着她阖上的双眼,心中竟生出了痛楚,脑中全是胡思乱想。

他摇了摇头,把脑内那些荒缪的想法揺散,他三指搭在封灵籁的腕上把脉,还好,伤得不重,只是睡着了。

他轻柔地将封灵籁扶上了背,顺带把她放在身旁的宰牛刀和锯子也一起带上。

今夜他背上的封灵籁很轻,比前几月他从海里将她救起时还轻,一个人怎么会这么轻呢?轻得好似一片羽毛、一片叶、一朵花、一滴水,他想,等回去,便将郭大哥家的鸽子都买来炖汤给她补身子。

被惊飞的小鸟又飞了回来,它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地立在封灵籁的头上,戚玉嶂侧首故作凶状:“别叫,再叫把你烤来吃了。”

小鸟被他这么一恐吓,立即噤声。

悠然转醒的封灵籁趴在戚玉嶂肩上,低声在他耳旁道:“戚玉嶂,这是什么鸟啊?怎么还跟着我?”

戚玉嶂关切询问:“身子可还有不适之处?”

封灵籁抬手掐上戚玉嶂的耳骨:“除了想睡便没啦,你还未告诉我这是甚么鸟!”

耳上传来异样,让戚玉嶂差点脚下一空,他立即停在树梢,树枝因两人重量低弯,他喉间发痒难耐,神情颇为局促。

封灵籁不明所以,“怎么停了?”

戚玉嶂吸了一口气,收起异样:“你别乱动。”

“我没乱动啊,你是不是累了?不然,放我下来罢,我自己可以走。”

戚玉嶂故意颠了颠背上的封灵籁,再次运起轻功向山下而去:“以后别乱摸别人的耳朵,尤其…尤其男子的。”

“为何啊?”

“男女授受不亲,你…你会吃亏。”

封灵籁这次改换摸戚玉嶂的耳垂,嬉笑道:“可是我没吃亏啊。”

耳垂被人用指腹轻捏,吐香如兰的气息喷洒在耳肉上,一股酥麻之感从尾椎骨四散。戚玉嶂这回彻底脚下一空,两人失重往下摔去,封灵籁头上的小鸟鸣叫一声,迅速振翅落于树枝上。

戚玉嶂抱着封灵籁翻身,让她趴在他的胸膛上,自己给她当肉垫。

“咚”,四周尘土飞扬,砸落的绿叶盖了封灵籁满身,她耳旁传来戚玉嶂痛苦的闷哼声。

她连忙坐起身,急切道:“摔哪了?”

黑夜里,她瞧不见戚玉嶂的神情,戚玉嶂也瞧不清她的。

她静听了一会儿,只感觉戚玉嶂仍静静地躺在地上,她以为他晕过去了,连忙将撑在他胸膛的双手,焦急地往他脸上摸索去,“戚玉嶂,你别吓我啊,你说句话。”

戚玉嶂仰望着封灵籁,脑内像浆糊一样,他已经无法清醒思考,幸好,疼痛驱散了方才他无法承受的酥麻感。

可一盏茶的功夫,消失的酥麻感又从封灵籁抚过的胸膛处慢慢窜了起来,她带着薄茧的手,摸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里好像有甚么被烧成了灰烬。

“哎?你脸怎么这么烫啊?”

忽地,有柔软从封灵籁的手心一闪而过,她又按方才的记忆摸回去。

她手心的微凉感落在戚玉嶂的唇上,他不假思索、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他很热,唇干舌燥,他想要水,想要冰。

刚巧,她手心的温度正是他想要的。

脑内传来“轰隆”巨响,封灵籁触电般回缩,整个人立即从戚玉嶂的身上弹了起来,她往后跌靠坐在一棵树前,像被人用泥浆灌封在了原地。

方才,戚玉嶂舔她手心了?他怎么会舔她的手心?难不成给他摔成傻子了?

唇上的触感消失,没了安抚的戚玉嶂浑身像烧开的水,骨血“咕噜咕噜”沸腾,他眷恋不舍地轻舔唇瓣,思绪早就抛到了九霄之外。

他望着天上的繁星,繁星汇聚又离散,慢慢又汇聚成了封灵籁的样貌,她的眼也是这般亮如星,她笑时也是这般璀璨华光,他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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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重山
连载中湘水泽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