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头冷笑森森,“此獠嚣张不过两年!两年后,整个天门教被连根拔起!‘血手阎罗’下场凄惨!”
他做了个撕裂的手势,“传闻被五马分尸,头颅高悬总坛残门之上,示众三日!”
“何人有这般通天之能?”封灵籁惊骇吸气。
莫老头神色凝重,声压极低,“那魔头武功已臻化境,江湖稳居前五。可灭门那夜,据逃出弟子言,总坛内竟无打斗痕迹,仿佛……满教高手引颈就戮!”
他枯指摩挲木杆,声带微颤,“江湖传言纷纷,有说朝廷影卫出手,有传蓬莱仙岛高人下凡……自那巨变,我便与重溟师父,带着那孩子,远遁天涯,寻这僻静之地避世。”
封灵籁注意到莫师父握杆的手竟微抖,不知是因激动,还是深埋心底的恐惧。
莫老头长叹,气息萧索:“我们餐风露宿半年,才寻到这避祸佳地。安顿后,我买下这间铁匠铺,第一事便是迫不及待将那‘血纹寒铁’锻造成刀!”
他情绪又激动起来,重拍地面:“你可知此刀铸成后何等神异?斩金断玉如切腐!烈火不损!我数宿难眠,终日把玩,爱不释手……”
莫老头声音忽然嘶哑艰涩,充满悔恨,“那时……我还道得天眷,铸出了旷古神兵!”
他痛苦闭眼,“半年后,此刀被一江湖刀客重金购走。然而……仅三年后,我便在一盗墓贼赃物中,再见此刀……”
他喉头滚动,“那刀客,连同一家老小,及运刀镖局……百十口人命……尽惨死此刀之下!无一幸免!”
“我惊骇欲绝,翻遍古籍,尝试无数镇压邪祟秘法。耗两年光阴,终寻到唯昆山之石纯阳正气,能稍克其凶煞!”
莫老头苦笑摇头,“如今想来……那玉棺椁上诡秘符文……根本是上古先贤镇压凶物的法咒啊!都怪我……一时贪念,铸成大错……”
封灵籁这才惊觉,不知何时,两行浊泪已顺莫师父沟壑脸颊滑落。
“眼前这四条玄铁锁链,内熔大量昆山石粉,才勉强镇住凶性。待老夫闭眼那日,定带这凶物入土……永世不见天光……”
“师父!”封灵籁霍然起身,凤眸燃烧奇异光彩,“将此刀予我吧!或许……我能降服它!”
“胡闹!”莫老头如遭雷击,猛撑地起,须发皆张,“你可知前几任刀主下场?!”
他颤伸五指,声带恐惧,“五任刀主!整整五人!最终皆在无人逼下,如着魔障,用此刀自刎!滚烫鲜血……都……都被妖刀吸食……”
封灵籁充耳不闻,着魔似的盯着妖刀。
刀身暗红血纹,在她凝视下竟似活过来,在她眼底蜿蜒流动,散发着妖异致命的吸引力。
封灵籁突然跪地,紧扯莫老头破旧衣角,带哭腔央求:“师父!徒儿自幼有异,邪祟难近,您就让我试上一试嘛!求您了!”
“不行!绝对不行!”莫老头用力甩手,语气斩钉截铁。
封灵籁如藤缠上,赌咒发誓,软语哀求,终红眼眶泪光盈盈:“师父既收我为徒,难道……连这点信任也不肯赐予么?”
莫老头终究心软,看爱徒梨花带雨,长叹一声,似瞬间苍老十岁:“罢了……罢了……但要等三日。”
他转身,佝偻背,步履沉重走向石室门,背影透着无尽疲惫,“老夫……需先为你打造一副封煞刀鞘……但愿……能护你周全……”
两人前一后出石室,沉重石门在机括声中缓闭,发出闷响。
就在门缝将逝刹那,角落的“破甲”长枪竟无风自动,发一声清越悠长枪鸣。
声穿透石壁岁月,直抵人心。
封灵籁心头一跳,蓦然回首。
从仅剩缝隙望去,烛火将“破甲”枪影长投地上。
奇异的是,那影竟在地上扭曲拉长,化为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
她见那影双唇无声开合,似在诉说什么。
是祝福?还是执念挽留?
她无从分辨。
一声闷响,石门彻底闭合,将枪鸣与人形暗影隔绝石壁之后。
但那异响景象,却如烙印般刻在封灵籁心头,久久回荡。
回前堂打铁铺,封灵籁犹自沉浸在石室惊心一幕里,神思恍惚。
小曲乖巧,忙推醒竹椅上睡得流口水的戚玉嶂。
后者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支起身子,边揉眼边含糊问:“怎去这般久?”
戚玉嶂目光在封灵籁的空手上,溜了一圈,剑眉微挑声带戏谑:“没看中?你不行啊莫老头!”
莫老头捋胡子斥道:“臭小子,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她选了,只是让她三日后再来取刀。”
“哦?”戚玉嶂促狭眨眼,拖长调子道:“该不会某人小气,舍不得宝贝,故意拖延吧?”
话音未落,莫老头手中木杆挟凌厉风声劈来:“小兔崽子!讨打!老头子行走江湖几十年,一口唾沫一个钉,何时说话不算数?”
霎时,静谧铁匠铺又热闹起来。
木杆破空呼啸、戚玉嶂夸张闪躲讨饶声交织,充满市井鲜活气。
封灵籁望着眼前一老一少追逐打闹的熟悉场景,唇边漾开温暖笑意。
方才石室沉甸的诡异阴寒,似被喧闹的人间烟火冲淡了几分。
戚玉嶂见莫老头动真格,怪叫一声,滑溜闪身躲到封灵籁身后。
莫老头气得胡子直翘,跺脚骂道:“没出息的浑小子!还有没有男子汉担当?就知道躲我徒儿身后!”
“我怎么没担当了?”戚玉嶂从封灵籁肩后探出半个头,梗脖反驳。
“有本事别躲丫头后面!”莫老头怒目而视。
戚玉嶂见他被封灵籁挡着,暂打不到自己,胆气顿时壮了起来:“您老倒是打啊!打得到才算本事!”
他忽回过味来,猛一愣,“等等!莫老头,你方才说什么?美鲛人……何时成你了徒弟?你们不是去选兵刃么?”
莫老头顿时得意,双手叉腰挺胸:“正是!从今往后,她便是我莫某人关门弟子!你小子若敢欺负她……”
他晃了晃砂锅般的大拳,眼中威胁十足,“休怪老夫不讲情面,定叫你三月下不来床!”
戚玉嶂从封灵籁身后彻底钻出,上下打量二人,眼中满是惊异:“当真?”
封灵籁抿唇轻笑点头:“千真万确。”
“那……莫老头你可要好好教啊!倾囊相授,莫藏私啊!”戚玉嶂立刻换了副郑重其事的表情。
“混账东西!老夫教徒,用你指手画脚!”莫老头笑骂作势举杆。
莫老头执意留二人晚饭,封灵籁虽有意应承,奈何戚玉嶂已先应了陈大叔的邀约。
最终三人约定,待三日后封灵籁取刀时,定陪莫老头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暮色四合,晚霞铺满天际。
三人回到住处,戚玉嶂与封灵籁各提一条用油纸包好的猪腿肉,分头送往林墨娘与赵生家中。
待送罢猪肉,二人带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小曲,一同前往陈大叔家赴宴。
月华初上,星河渐显。
乡间小径上,封灵籁与小曲并肩前行,裙摆轻拂过路旁沾着夜露的野草,发出细微声响。
戚玉嶂懒散地跟在后面,信手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角,步履悠闲。
“重溟……是你的表字?”走在前面的封灵籁忽然回眸。
月色描摹着她清丽的侧脸,眸光清亮。
“是。”戚玉嶂吐出草茎,略感意外地挑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封灵籁不答,转而问道:“方才你去赵生家送肉……可曾遇见林墨娘?”语气平常,仿佛随口一提。
“不曾,”戚玉嶂摇头,眼中掠过一丝困惑,“为何这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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