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门十三针”

她正欲隐入暗处,厨房木门被猛地推开,一道带着风声的寒光迎头劈下。

封灵籁拧身急闪,镰刀擦着衣角,深深砍入一旁的案板。

“大娘且慢!”她压低嗓音急道,双手微举,“我并无恶意!”

月光透窗而入,映亮她凌乱发丝下苍白憔悴的脸。

农妇举镰的手缓缓垂下,浑浊眼中满是惊诧与怜悯:“造孽哟……姑娘家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借着昏光,农妇看清了她褴褛血污的衣衫和布满伤痕的手腕。

她粗糙的手颤抖着放下镰刀,摸索着点燃了半截蜡烛。

“可怜见的……你这是遭了什么大难啊?”农妇粗糙的手带着暖意,轻抚过封灵籁凌乱的鬓发。

“家中……遭了山匪,只我一人……逃了出来……”封灵籁涩声道,喉头哽咽。

这谎言如刀刃刺心——那些黑衣人,又何尝不是比山匪凶残百倍的豺狼?

农妇不疑有他,颤巍巍走向里屋,捧出一套叠得整齐的粗布衣裳,边角绣着几朵稚拙的小花,“这是我闺女……出嫁前穿的……”

随即塞入封灵籁怀中。

布料上残留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干净而温暖。

封灵籁指尖微颤,这质朴的善意竟比刀光剑影更令她难以承受。

她张了张口,最终只低低道:“多谢大娘。”

“等着,老婆子给你烧点热水。”农妇转身走向灶台,佝偻的背影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踏实而温暖。

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

封灵籁望着怀中粗布衣上那歪扭的小花,眼眶蓦地一热。

农妇将冒着热气的温水倒入浴盆。

封灵籁褪下血衣,农妇倒抽一口凉气——少女单薄的背上布满了可怖的青紫瘀痕,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仍在渗出暗红的血珠。

“天杀的……作孽啊……”农妇声音发颤,急忙寻来家中粗劣的伤药,为她轻柔涂抹。

温水流过伤口,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她紧咬下唇,硬生生将痛呼咽回。

沐浴更衣后,封灵籁换上洁净的粗布衣,躺在散发阳光气息的床褥间,将贴身的密匣紧紧按在胸口。

朦胧间,见师娘立于茫茫白雾中,唇瓣开合,殷殷嘱托。

她拼命向前奔跑,那身影却渐行渐远……

“师娘——!”封灵籁嘶声惊呼,猛地惊醒,枕畔已是一片湿凉。

窗外,启明星孤悬天际,清冷而微茫。

封灵籁指尖摩挲着密匣上繁复的纹路,轻声道:“弟子定会查明真相……为你们……报仇雪恨!”

说罢,极度的疲惫如潮水般将她拖入黑暗。

这一次,梦中的师娘对她露出了温婉的笑容,那温暖的手仿佛轻轻拂过她的额发:“傻孩子……好好活下去……”

一滴泪,无声地没入鬓角发丝深处。

春雨如丝,绵绵不绝,将青峰镇笼罩在一片凄迷烟雨之中。

夜色尚未褪尽,天边只透出一线惨淡的微光,挣扎着穿透厚重云层。

骤然,马蹄声如闷雷炸响,滚滚而来,震得群山回响。

无数黑衣铁骑如鬼魅般涌入沉睡的小镇,刀鞘与铁甲碰撞的铿锵之声,瞬间撕裂了黎明的宁静。

为首一人勒马而立,冰冷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在青石板路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搜!”一声冷酷的命令,如同寒冰坠地。

农舍简陋的木门被粗暴踹开,尚在梦乡的百姓被粗暴地拖拽起来。

摇曳的烛光下,映照出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一老妇人手中的油灯“啪”地摔落,微弱的火苗在湿漉的地面上挣扎了几下,终化为一缕绝望的青烟。

黑衣人阴鸷的目光如淬毒的刀锋,冰冷地刮过每一张惊恐的面孔。

斗笠下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幽光。

每确认不是目标,便是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

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潮湿冰冷的青石板上,迅速与雨水交融,蜿蜒成一道道刺目的猩红溪流。

“不是这个。”

“也不是这个。”

冰冷的宣判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利刃割裂皮肉的闷响。

一孩童刚发出啼哭,便被母亲死死捂住嘴巴,妇人颤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凄迷的雨幕中,小镇如堕无间地狱。

街巷中充斥着绝望的哭嚎、凄厉的哀求、铁蹄踏碎水洼的浊响与刀剑的铮鸣。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青峰镇已是血染长街。

鲜血飞溅,染红了窗棂上喜庆的剪纸,浸透了妇人昨夜细心浆洗的粗布床单。

几个后生刚冲出家门欲要反抗,便被呼啸的劲弩无情钉死在竹篱之上,温热的鲜血顺着翠绿的竹篾,滴滴答答落入泥泞的血水中。

血水混着雨水在狭窄的街巷横流,将青灰的石板染成片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一总角小儿无声无息地趴在冰冷的血泊里,小小的手中,还紧紧攥着半块没来得及吃完的麦芽糖。

黑衣人们踏过横七竖八、尚有余温的尸身,沉重的靴底冷漠地碾碎滚落在血泥中的藤球。

他们步履从容,仿佛脚下践踏的不是人命,而是无足轻重的草芥枯枝。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刀锋上不断滚落的血珠,却洗不去那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远处,隐隐传来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像濒死幼兽的哀鸣。

为首男子微微侧耳,斗笠下的唇角勾起残忍的冷笑。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两名手下循声而去。

片刻之后,呜咽声戛然而止。

绵绵春雨依旧无声飘洒,雨水顺着茅檐滴落,将石板路上大片的血迹晕染成淡红的泪痕。

远处青峰山沉默巍峨的轮廓,静静伫立在凄迷的雨雾中,宛如冷眼旁观人间惨剧的亘古神祇。

镇中心,飞阁重檐之下。

檐角雨帘如注,一身着玄甲的中年汉子静坐于太师椅中,面庞隐在斗篷的阴影里。

甲片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

将军的手指轻叩着扶手,节奏与雨声微妙地重合。

“报——!”

一声急促的呼喊撕裂雨幕。

一名气息精悍的黑衣人踏着血水泥泞疾奔而至,单膝点地,溅起一片猩红:“禀将军,尚未寻获!”

斗篷阴影之下,两道寒芒骤然亮起,锐利如出鞘的刀锋。

周遭的滂沱雨势,仿佛被这无形的杀气所慑,微微一滞。

“王庚……”玄甲汉子声音不高,却让跪地者脊背瞬间绷直,“当真废物。区区一个江湖门派,竟办成这般烂摊子。”

侍立一旁的心腹亲兵觑准时机,恰到好处地躬身趋近,姿态恭谨:“将军息怒。主上此番特遣您坐镇收拾局面,不正说明……”

话到此处,他敏锐地察觉到将军眼风如刀般扫来,立时噤声,垂首屏息。

然而,那将军隐在斗篷下的眉梢,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哦?”他声音里掺入一丝玩味,“说下去。”

亲兵眼中精光一闪,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融入雨声:“那王庚不过一介莽夫,行事粗鄙,如何能与将军您深得主上信重而相提并论?此番宁可血染长街,主上对那逃走的‘东西’……其志在必得之心,可见一斑啊。”

将军忽地轻笑一声,那笑声在雨中格外清冷。

他抬起戴着玄铁护腕的手,在亲兵肩甲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你倒是个明白人。”

随即,目光投向雨幕深处,“传令,东街搜过,再篦一遍西市。那丫头……”话音微顿,再吐出时已带铁血寒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骨。”

亲兵心领神会,脸上堆起敬畏,腰弯得更深:“将军英明!小的定教那丫头葬在此山!”

言罢,亲兵迅速转身,身影没入茫茫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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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重山
连载中湘水泽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