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籁听闻肖灵音之言,心头一震,面上却仍平静。她唇角微扬,显出一抹疏淡的笑:“肖姑娘此言差矣。我区区一个寻常女子,怎敢与吕后、武皇相提并论?但求一方清净,了此余生罢了。”
肖灵音踏前一步,目光灼灼:“天命如此,非人力可违。”
封灵籁轻轻摇头,语气倦怠:“天下兴亡,自有英雄担当,非我所愿,亦非我所能。”
肖灵音眉峰骤蹙,声如金石交击:“如今天下动荡,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天命既系于你身,岂能退缩?纵然不为自己,也该为那万千黎民着想!”
语至最后,竟带了几分凄怆。
封灵籁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神色,叹道:“肖姑娘心系苍生,令人敬佩。然这天命之说,究竟是上苍指引,还是人心枷锁?若我当真应了天命,岂不是要背负天下重担?这担子……太重了。”
“你可知,”肖灵音目光如电,“一人之抉择,牵动万民生死!你若退避,世间便少一线生机;你若前行,或许正是这乱世转机!”
封灵籁幽幽一叹:“道不同不相为谋,何苦相逼?”
肖灵音见她心意已决,眼中炽热渐消,化作失望:“也罢,此事暂且不提。但我言出必践,会等你回心转意那日。”
她取出一枚羊脂玉佩置于桌上:“若有朝一日心意回转,持此佩至城西‘好客来’寻我。”
语声未落,人已推门而去。
戚玉嶂蹙眉:“就这般放她走了?”
封灵籁跌坐凳上,目光凝注玉佩,心绪翻涌。半晌才道:“你也信那天命之说?由她去吧,观其言行,倒不似恶人。”
戚玉嶂摇头,拾起玉佩以内力探查后,放入封灵籁掌心:“人心难测。留着也好,江湖路远,必要时可换几两银子救急。”
封灵籁托腮看他,眼带戏谑:“戚大神医也有窘迫之时?”
戚玉嶂耳根微热,轻咳道:“戚某非是神仙,自然也有捉襟见肘之日。”
*
日头渐烈,蝉鸣聒噪。
天光初透,封灵籁与戚玉嶂已在包子铺对街的面摊坐下。
两个人叫了两碗打卤面,一盘卤牛肉,两碗甜豆花。
二人看似用餐,眼角余光却紧锁对街包子铺。
“你说…”封灵籁轻搅豆花,声若蚊蚋,“那铺子里的肉馅…当真有问题?”
戚玉嶂夹起酱牛肉,目光锐利:“猪牛羊鸡一概不售,偏这肉香诱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店家端上豆花,戚玉嶂弹指将一锭银子滑入其袖中:“打听个事儿。”
店家袖中一沉,堆笑道:“客官请讲。”
“对街那包子铺,开了多久?”
店家眉梢微挑:“开了半年。那包子香得邪乎,隔街都能闻到。”
“可知肉馅从何采买?”
“这哪能知道!秘方捂得紧着呢!”
“他们生意如此之好,同行岂不眼红?”
店家压低嗓音:“眼红?也得有命受!原先卖包子的全改了行。有不服气的上门找茬,轻则鼻青脸肿,重则筋断骨折!再没人敢惹了!”
戚玉嶂见问不出更多,微微一笑:“多谢。今日之言……”
店家连连点头:“公子放心!小的什么都没听见!”
待店家转身,不自觉地按了按袖中银锭,嘴角勾起讥诮:“不知天高地厚啊……”
包子铺依旧火爆,不到一个时辰便售罄。
夫妻二人收拾停当,落锁往西城而去。
封灵籁与戚玉嶂对视一眼,悄然跟上。
那对夫妻步履匆匆,穿街过巷,浑然不觉身后有人跟踪。几经曲折,终于在一处荒凉老宅前停下。
戚玉嶂与封灵籁隐在墙角,屏息凝神。
只见男子取出黄铜旧钥开门,二人闪身而入,门扉紧闭。
“此宅阴森破败,绝非善地。”戚玉嶂低语。
封灵籁按紧刀柄:“进去一探?”
二人身形展动,如狸猫般绕至后墙。
封灵籁足尖一点,轻灵翻上墙头,伏身下望。
院中杂草丛生,唯有一间厢房透出灯火。
青天白日,为何点灯?
戚玉嶂紧随其后,二人贴墙潜行,悄近窗棂。
戚玉嶂运力点破窗纸,二人轮流窥视。
屋内摆满奇特瓶罐,桌上散乱药材,一股草腥与陈腐混合的药味隐隐透出。
包子铺夫妻正埋头忙碌,男子手持残破古卷,念着艰涩咒文。
中央青铜丹炉架在火上,炉火时而幽蓝如鬼火,时而赤红如熔岩。
妇人熟练地从旁取物投入炉中。
封灵籁以传音入密道:“他们在炼丹?”
戚玉嶂示意噤声。
只见妇人又从墙角木箱中取出一只黑釉瓷瓶,拔塞将粘稠暗红的液体倒入炉中。
一股微淡的血腥气钻入戚玉嶂鼻端,他双目骤睁,怒意翻涌。
炉中液体翻滚更剧,发出沉闷咕噜声,如活物挣扎。
陡然间,男子诵咒之声戛然而止。他猛抬头,目光如冷电直射窗棂破孔。
戚玉嶂心头警兆大生,瞬间闭气贴墙。
“有人!”男子声音沙哑冰冷。
妇人顺他目光看去,见窗纸小孔,眼中凶光一闪:“杀了!”
二人默契点头,各执兵器。
男子持狭锋长剑,妇人抖开蟒皮长鞭,如鬼魅般扑向窗口。
封灵籁得水东升传功,耳力敏锐,“杀了”二字入耳如惊雷炸响。她不及细想,抓住戚玉嶂手腕急退:“走!”
足下发力,二人如离弦之箭倒射而出,瞬息翻过墙头,向巷外急掠。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刹那,木窗被剑气绞得粉碎。
男子持剑跃出,目光如鹰隼扫视。几乎同时,房门被撞开,妇人持鞭扑出。若非封灵籁机警,二人已被堵在院中。
“没人?”男子冷声问道。
“不会错!我听得真切,定是逃了!”妇人狠戾扫视巷口。
“追?”妇人问。
男子冷哼收剑:“逃得倒快!不必追了!正好炉中‘药引’将尽,他们送上门来,省了我们一番手脚!”
“那两日后的‘大祭’…”
“照旧!”男子斩钉截铁,嘴角勾起诡笑。
*
封灵籁与戚玉嶂一路疾驰,几经转折,确认无人追踪,方才闪入客栈,紧闭房门。
小曲早已备好茶水,连忙奉上,为二人扇风拭汗。
戚玉嶂连饮数杯凉茶,长出一口气:“好险!千钧一发!”
封灵籁浅啜清茶,压下翻涌气血,秀眉紧蹙:“你说…城中那些失踪的新婚夫妇…会不会就是被他们……”
戚玉嶂脸色凝重:“若真如此…两日之后,恐有大变!”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去找应瑶调兵!”封灵籁霍然起身。
戚玉嶂却摇头:“此刻打草惊蛇。他们若非有恃无恐,便是早有退路。此刻报官,只怕人去楼空。”
“那我们数日探查,岂非白费?”封灵籁忧形于色。
“眼下…唯有赌上一赌!”戚玉嶂沉声道,“赌他们图谋甚大,不甘放弃!赌他们狂妄自大,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小曲听得心惊,忍不住插嘴:“师父,美鲛人姐姐,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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