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便快些走,莫教你爹娘悬心过久。”
行约百步,冬儿忽地停下,雀跃地指着前方一座小小院落:“姐姐,快看,那便是我家了!”
封灵籁抬眼望去,小院门扉紧闭,门楣左右悬挂的灯笼犹自滴着水珠。冬儿挣脱她的手,欢快地奔向院门,推门而入,立在门槛上连连招手:“姐姐快来呀!”
封灵籁望着他纯真无邪的笑靥,心头蓦地一暖,脚下亦快了几分,随他步入这清静小院。
待她走近,冬儿已伸手拉住她衣袖往屋内引:“姐姐,瞧你浑身都湿透了,快进屋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我娘还有干净衣裳,你换上再走不迟!”
封灵籁本欲婉拒,然对上冬儿那双盛满热切期盼的清澈眼眸,心肠一软,便含笑点头应允,随他步入屋内。
“娘!我回来啦!”冬儿脆生生喊着,推开了堂屋的门扉。
屋内传来几声压抑的轻咳,随即一道略显疲惫却温和的女声响起:“冬儿?怎地这般晚才归?可淋着雨了?”
封灵籁随冬儿入内,只见一位面容苍白,身形单薄的妇人自里间缓缓走出。
妇人乍见封灵籁,身形微顿,旋即脸上漾开温婉笑意:“这位姑娘是?”
冬儿抢着答道:“娘!是这位好心的姐姐送我回来的!”
冬儿母亲闻言,连忙上前,一把握住封灵籁微凉的手,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姑娘大恩!冬儿这孩子贪玩,总教人悬心。”
目光触及封灵籁湿透的衣衫,更是关切,“哎呀,瞧姑娘这身都湿透了,寒气侵体可不得了,快请坐,我去寻身干爽衣裳与你换上。”
她拉着封灵籁在桌旁坐下,又匆匆倒了一盏热腾腾的粗茶递过,“姑娘先喝口热茶驱驱寒。”
言罢,便欲拉着冬儿去里屋。
冬儿却挣脱母亲的手,跑了回来,将一直紧抱在怀中的那柄长刀郑重递还给封灵籁:“姐姐,你的刀。”
封灵籁接过佩刀,眸中笑意温柔:“好孩子,快去换衣裳吧,当心着凉。”
冬儿用力点头,这才跟着母亲转入里间。
封灵籁隐约听得妇人压低的询问声传来:“送你回来的这位姑娘……是何来历?怎生还带着兵刃……”
母子身影隐入帘后,话语便模糊难辨了。
封灵籁独坐桌旁,手中茶盏传来熨帖暖意,稍稍驱散了透骨的湿寒。她垂眸凝视着横放膝上的长刀,刀鞘冰冷,心中却似有微澜起伏,一时出神。
片刻后,她将盏中残茶一饮而尽,轻轻将空盏置于桌面,起身拎起长刀,悄然离开了这座弥漫着烟火暖意的小院。
*
封灵籁一路疾奔回投宿的客栈,不及回房更衣,径直推开了戚玉嶂的房门。
只见肖灵音满面忧色,立于床榻三尺之外,而戚玉嶂与小曲二人正凝神屏息,围着榻上昏沉的曲正文忙碌施救。
她行至肖灵音身侧,低声探问:“你师弟伤势如何了?”
肖灵音闻声转头,眼中忧虑深重,摇头轻叹:“甚是不妙。外伤虽勉强止了血,然失血甚巨,内腑震荡未平,又遭这风雨寒气侵入经脉。戚公子言道……今夜……怕是凶险难料。”
封灵籁宽慰道:“莫要太过忧心,戚玉嶂医术通玄,定有回春之法。”
肖灵音见她鬓发犹自滴着水珠,一身衣衫仍是湿冷,忙催促道:“你快去换了这身湿衣吧,莫要也染了风寒。此处有我们照看。”
封灵籁经她一提,方觉一股寒意自骨髓里透出。她抬手抹去颈间冰冷雨水,应道:“好,我去去便回。”
她转身出房,寻了店小二讨来热水,匆匆沐浴更衣,换上一身干爽素衣,片刻不敢耽搁,又急急返回戚玉嶂房中。
推门而入,室内气氛依旧凝重如铅。
肖灵音正小心翼翼捧着一碗浓黑药汁,专注地一勺勺喂入曲正文口中。
封灵籁目光扫过曲正文苍白失血的面容,心头蓦地掠过一丝模糊的熟悉感。
她目光在屋内众人脸上一一掠过,最终又落回曲正文脸上,那眉宇间的轮廓,越看越是眼熟,仿佛曾在何处见过。
侍立一旁的小曲也瞧见了封灵籁那带着探究的目光,凑近她身旁,附耳低语道:“美鲛人姐姐,可是觉得此人有些面善?”
“正是。莫非你认得他?”
“姐姐忘了么?在无名镇上,便是那回我为师父采买寿礼之时……”
小曲一语点醒,封灵籁立时恍然。眼前这重伤少年,可不就是当日在无名镇街头,悍然拦阻太阴宫车驾,仗义执言的那位少年侠士。
世事机缘,当真玄妙难言!谁曾想竟有重逢之日。
“此事……可曾告知你师父了?”
“自然禀明了。”
“他如何说?”
“师父他老人家……只是长叹一声,再无一言。”
戚玉嶂此时恰好直起身,开口打断了二人低语:“美鲛人、小曲,你二人且先回房歇息吧。今夜我留在此处,与肖姑娘一同看护她师弟。”
封灵籁闻言,心知自己留在此处亦是无用,不如养足精神,以备不测。“也好,那我们先去了。若有变故,即刻唤我们。”
戚玉嶂微微颔首示意。
*
回到自己房中,封灵籁自枕下取出那册以素绢包裹的古卷,就着案头摇曳的灯火翻阅起来。泛黄书页展开,首行赫然是数句墨迹苍劲的诗文:
“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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