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正文眼中骤然亮起希冀,猛地抓住戚玉嶂肩膀:“南越‘望仙楼’?十七日后的鎏金盛会?”他声音发颤,“我即刻动身,纵是刀山火海,也必取回‘赤焰龙芝’!”
戚玉嶂眉头微蹙:“此去南越山高水远,望仙楼盛会向来龙蛇混杂。”他语气转沉,“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你独往恐难周全。”
封灵籁悄无声息介入二人之间,素手轻拂便隔开他们。
月光掠过她长睫,在瓷白面庞投下细碎暗影。
“我去。”她声如碎玉,“你留下照看肖姑娘。”
曲正文愕然回首,正对上她沉静如寒潭的眸子。
“陛下有旨,命戚玉嶂留守东宫诊治太子。今夜他已是冒险前来。”封灵籁目光转向榻上面色苍白的肖灵音,“你师姐此刻最需要的人是你。”
曲正文拳头骤然攥紧,指节发白。他何尝不知?师姐因他遭劫,太阴宫追杀令至今未撤……
“更何况——”封灵籁抬眼,眸中寒光乍现,“论武功,我胜你一筹。望仙楼此行,非我莫属。”
“可你独往南越……”曲正文眼中挣扎更甚。
封灵籁神色淡然却不容置疑:“我自有分寸。南越虽远,非是龙潭虎穴。独行反而便宜行事。”
戚玉嶂沉吟片刻,终于颔首:“美鲛人所言在理。曲公子留守照料肖姑娘,我继续研制解药,待她归来前或能另寻他法。”
曲正文咬牙重重点头:“好,我留。但无名,万事小心。若有需要,即刻传信。”
封灵籁唇角微扬:“我定将赤焰龙芝带回。”
*
夜深人静,封灵籁独立院中仰望星河。
行囊已备,只待天明。
“美鲛人。”身后传来熟悉嗓音。
她回身,见本该返回东宫的戚玉嶂去而复返,手持紫檀木盒。
“皆是旅途常用丹药,每瓶皆标注名称。”戚玉嶂递过木盒,声音低沉,“此去南越路远,万事小心。”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星河倒映眸中,似有万千未尽之言。
封灵籁接过木盒,指尖触到他微凉掌心,心尖微颤。她抬眼望他,轻声道:“多谢。”
戚玉嶂目光深沉:“待你归来,设满汉全席接风。”
封灵籁握紧木盒,唇角轻扬:“好。”
*
晨光未至,天边犹染靛青,封灵籁已策马离京。
城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繁华帝都掩入薄雾,唯闻马蹄声踏碎黎明寂寥。
她昼夜兼程,连换数匹骏马,终在第十五日黄昏望见南越界碑。
湿热之风裹挟陌生气息扑面而来,与京师干爽凛冽迥异。
空气中浮动着浓郁花香,又隐杂海潮咸腥,黏腻附着肌肤。
街道两侧商贩吆喝此起彼伏,异域口音混着香料与果脯甜腻,在熙攘人潮中流淌。
南越繁华不似京师庄重,反透几分恣意鲜活,连风都带灼人温度。
封灵籁勒马驻足,仰首望向巍峨矗立的“望仙楼”。
朱漆金檐,飞阁流丹,整座楼阁在暮色中熠熠生辉,恍若天宫坠尘。
她指尖轻拂被风掠乱的额发,掌心缓缓收拢,握住腰间长刀刀柄。
冰冷金属触感透过薄茧传来,令她心神一定。
封灵籁抬步跨入门槛刹那,喧嚣声浪扑面。
楼内灯火煌煌,觥筹交错,各方来客衣袂翩跹,或低语密谈,或朗声笑谈,空气中浮动着名贵香料与醇酒交织的奢靡气息。
鎏金盛会未至,风云已在此汇聚。
鎏金香炉矗立厅中,青烟袅袅盘绕,沉香混合龙涎幽香沁人心脾。
四壁名画价值连城,宾客或低语或畅饮,觥筹间尽显风雅。
封灵籁不动声色环视四周,指尖在刀鞘轻叩无声节奏。
她能感觉此处人人不凡,或是江湖高手,或是权贵子弟,甚至隐世门派人物。
数道目光似有若无掠过她周身。
有探究,有估量,更多是刀锋般隐而不发的戒备。
在这看似歌舞升平的盛宴之下,暗潮早已汹涌成漩。
封灵籁步履轻盈穿过人群,裙裾拂过光洁大理石地面,如一缕游走繁华中的暗香,悄驻汉白玉立柱旁的阴影处。
她的视线穿过夜光石折射的璀璨光晕,落在大厅中央汉白玉展台上。
羊脂玉般的台面泛着温润月白光晕,令人想起“昆山玉碎凤凰叫”的典故——这般珍品,合该承托那株传说中的“赤焰龙芝”。
封灵籁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她望着戴白手套的侍者调整展台角度,丝绸与玉器相触发出极轻沙响。
这个距离正好能看清展品细节,又不惹人注目。
她正凝神间,身后忽袭来清冽雪松香气。
她余光瞥见一道修长身影停驻身侧。
那人玄色锦袍,银线云纹在灯下若隐若现。他执琉璃酒盏,指节如玉却透凌厉骨相。
“姑娘,咱们真有缘。”男子微笑,声音低沉磁性。
封灵籁警铃大作。
记忆瞬间如潮涌来,在美人城赌坊外,她曾与其属下交手,最终从他手中救走肖灵音。
不料在此重逢。
她面不改色:“好巧。”
宇文太玄唇角微扬,目光若有似无掠过她周身:“姑娘这般防备,倒显得在下如洪水猛兽。上回之事,实属误会。今日前来,别无他意。”
封灵籁眼尾轻挑,眸凝霜雪:“误会?宇文公子此言,怕是自欺欺人。”
宇文太玄低笑:“看来她未言明——那日若非我出手,她早已香消玉殒。”
他目光越过封灵籁肩头细细巡梭,末了轻叹:“她竟未至?”尾音里浸说着不尽的怅然。
封灵籁眼波微动,指尖在袖中轻收。
此人言语真假难辨,然神情落寞却不似作伪。
她神色疏淡:“她自有要事,岂会同行?阁下这番期待,怕要落空。”
“当真遗憾。原想再睹佳人芳姿……”
“既如此,”封灵籁广袖轻拂,“恕不奉陪。”
宇文太玄忽道:“她身子无恙否?”
封灵籁脚步微顿,心震面不改色:“阁下何出此言?”
宇文太玄微笑,目中带着几分难辨真假的关切:“那日在美人城她受伤,是我请人医治。未愈你便将她带走,一直挂念她是否安好。”
封灵籁微蹙眉,心警难消。宇文太玄言试探,不知是真心关切还是另有所图。
她淡应:“已无大碍,多谢关心。”
宇文太玄轻笑,眼中闪过莫测光芒:“那便好。”
言罢,揖别而去。
封灵籁目送其背影远去,心未放松。
她在望仙楼一层巡看一周后转身离去,步履虽稳,心绪万千。
宇文太玄每言皆如蛛丝,细细密密缠上心头,勒出隐隐不安。
肖灵音所中之毒……会与他有关么?
最好无关。否则,她定斩其首级。
*
数日后,鎏金盛会如期举行。
望仙楼内灯火辉煌,金樽玉盏映满堂华彩。
众目聚焦高台玉案,一件件珍奇异宝逐一展示,引来阵阵惊叹。
封灵绰立人群中,目光在高台停留片刻,旋即转向人群各个角落,似在搜寻什么。
宇文太玄身影未现,令她心隐不安,总觉得此人现身必无好事。
“下一件宝物——秦王照骨镜!”司仪高声宣布,声带激动。
封灵籁目光再聚玉台,见两名侍女小心翼翼捧青铜古镜登台,镜面泛幽幽青光。
司仪清嗓朗声:“此镜乃上古神器,传闻可照人骨,辨明真伪。起拍价——黄金千两!”
台下哗然骤起,人声鼎沸。
窃窃私语如潮蔓延,无数灼灼目光钉死铜镜,贪婪在眼底闪烁,似饿狼盯鲜肉。
有人攥拳,有人不自觉前倾。
“听说那就是……”
“嘘——小声!”
“莫让人抢先!”
低语此起彼伏,如毒蛇吐信,阴冷迫切。
空气里弥漫着压抑躁动,似一点火星便能引爆整厅。
封灵籁懒倚汉白玉柱,指尖无意识摩挲柱身冰凉龙鳞纹路。
蟠龙利爪在烛火映照下投狰狞暗影,恰似台下那些贪婪扭曲面孔。
她目光漫不经心越沸腾人群,落楼外那轮将满未满明月。
铜镜竞价已飙千两黄金,此起彼伏喊价声如市井屠夫争抢肥肉吆喝。
“黄金三千两!”富商高喊,面满志在必得。
“五千五百两!”华服男子不甘示弱抬手加价。
男子喊价后厅内寂然。
片刻司仪见无人再加,高声道:“五千五百两一次!”
众目聚焦华服男子。他神色从容,嘴角带淡笑,似对秦王照骨镜志在必得。
“五千五百两两次!”司仪声再起,木槌高举欲落。
“一万两!”
少年声清冷坚定,如寒冰刺破厅内喧嚣,瞬间引去所有目光。
众人纷纷抬头,目光齐射二楼月台。见月白锦袍少年倚栏而立,面容冷峻,眉目如刀,周身散发不容忽视的威压。
封灵籁瞳孔微缩,心骤然一震。
她认出那人——是赵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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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鎏金盛会(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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