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劝嫁

是巧合吗?还是眼线就是李管事?

南宫昭察觉到了什么,但是转头目光就落在了翟英的左手手腕上。

太扎眼了,那里空空荡荡的,让南宫昭一时忘了探究刚刚察觉到的异样。

南宫昭的视线在她腕间停了半刻才离开,重新落到茶盏上。他漫不经心地说:“一会儿朕让人重新送来支新镯子。”

翟英看向他,正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快的像错觉。南宫昭这语气,听着随和,可是眼里的情绪,就像一根针扎进空气里。

“老将军祭日将至,朕过来看看。”南宫昭伸手将翟英虚虚扶起,“府里都准备好了吧。”

“劳陛下费心了,都准备妥当了。”

南宫昭垂眸喝茶,静下心来才重新想起刚刚翟英的视线,他的心一直都在翟英身上,一举一动都隐瞒不了他,放下杯子的动作缓了缓,余光飞快的掠过自己的袖口。

桂花碎,此刻南宫昭觉得这东西比黄金更亮眼。

“在外头就闻到了将军府里的桂花糕,倒是巧,昨日宫里也备了些桂花糕给朕,想着你爱吃,朕也多吃了几块,还差点沾到奏折上。”

看着翟英澄澈的眼睛,南宫昭莫名的有些心虚,这将军府大半都是他的人,但也只是因为他太想知道翟英的行踪了,他现在只希望不要被翟英发现。

“走了。”南宫昭没回头,将要走出府后,他顿住了脚,喉咙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但最终只是摆了摆手,声音混在风里,听不真切:“替朕……给老将军的牌位多添一柱香。”

曲生悄无声息地跟上去,府内桂花糕的香气逐渐浓郁。

翟英忽然觉得这样好没意思,弯弯绕绕,一点都不痛快。

她叫住南宫昭,直视他:“宫里的桂花是金桂,你袖口的,是银桂。”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稳,眉眼间的冷意更锐。

“桂花沾了谁的衣袍,落在了谁的案头,陛下比臣更清楚,只是臣不懂。”她刻意顿了顿:“要探臣的底,何必绕这么多弯子?”

翟英的双眼亮的惊人,就像是盯着猎物的狐狸,不肯退让半分。

南宫昭看着她的眼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被戳破后的坦荡。他的手漫不经心的扫过袖口,拂掉早上看素笺时不小心遗落在袖口的桂花碎。

“是。”南宫昭承认的干脆,眼神深不见底:“你的府,还有你这个人,朕不放心。”

他往前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近,语气里的强势再也藏不住:“朕要的,从来不是睁着眼睛装糊涂。你既然瞧出来了,那朕就摊开说,往后你的事,朕既要管,也会管的住。”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要安排眼线进将军府,只是把那份帝王的不容置喙的态度摆了出来,像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如果可以忽略他眼底的执拗的话。

翟英没再说话,她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石板的凉渗进鞋底,让带着锋芒的翟英冷静下来了,南宫昭的呼吸就在身侧,带着龙延香的气味,她却始终没再抬头。

“陛下请回吧。”翟英声音不高,但却好像划开了一道无形的边界。

南宫昭觉得心里酸涩,但最终没说什么,只转身时常服带起的微风出了些声响。

送走了南宫昭,翟英才缓缓抬起手,按在自己发烫的耳尖上,方才南宫昭凑近时,鬓角的玉饰几乎要碰到他的头发。

李管事此时端着空茶盘从廊下走来,见到翟英,脚步快了几分,过来欢欢喜喜的行了个礼。她没有问什么,笑了笑就让她过去了。

不急,等着家宴结束,再慢慢处置。

今日是翟英父亲的忌日,正厅的八仙桌被擦拭的锃亮,乌木桌面上。一个素白瓷瓶插着几枝含苞的白菊,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廊下的灯笼换了素纱,风一吹,在青砖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大姑翟清燕扶着竹杖进来时,白发在阳光下闪着光,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里面是老将军爱吃的椒盐桃片:“小丫头,你爹生前总说我府里现做的桃片香,我让你表嫂凌晨就起了灶。”

二叔翟清泉跟在身后,眼睛红红的,似乎是从家里就哭过一场,见了翟英,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翟英正指挥着丫鬟摆碗筷,眼角的红还没褪尽,见两位长辈来了,赶紧招呼:“二叔,大姑,你们来了,快坐,我让厨房温好了米酒。”

两位长辈哪里在意那些,五年未见翟英,一直拉着她说话。

素白的菊与喧闹的人声,肃穆的排位与飘着香气的灶间,就这么奇异的融在一处。

桌子上的餐食很清淡简单,都是长辈们爱吃的。

翟清燕夹了一块鱼腹给翟英,她声音软下来:“多吃点,你打小就爱吃这个,这鱼蒸得嫩。”

翟清泉闷头喝了一口酒:“前儿我去你爹坟上看了看,草都除干净了,守陵的人说,是靖王殿下时常带人去清理,殿下说‘老将军生前就爱干净,坟头也不能乱糟糟的’。”

他吃了一口酱鸭,继续说:“这几年靖王殿下总念叨你,对我们也诸多帮助,他说你一个人支撑着将军府,很辛苦。”

翟英往嘴里塞了一口鱼,鱼肉细嫩。

她的母亲因为生她难产而亡,她的父亲翟清越又连年在边关,没办法照顾好翟英,所以翟英八岁就被父亲送到了天工阁。

天工阁是江湖独一份的厉害门派,天工阁的弟子,手上能盘出木甲机关,案头能写锦绣文章,功法路数带着机关般的严谨,又带着江湖人的洒脱。

进了这天工阁,出来的就是提笔安策,执剑护道,巧手神通的全才。因此南宫昭和南宫奕这两个最有天赋的皇子,也被送了进去。

就这样三人在天工阁待了七年,有着青梅竹马和同门之谊。和她说话最多的是南宫昭,他们的想法总是十分相似。

她十三岁那年,南宫昭剑法初成,翟英在练武场看他练剑,触碰到南宫昭的眼神时,两个人心里都升起一种微妙的情绪。

可是再后来翟清越战死沙场,翟英代父征战,他们之间没说破的话,都浓缩到了那支她离家前,南宫昭送给她的镯子里,无数艰难的时刻,她都是看着那玉镯支撑过来的。

至于南宫奕,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个腼腆的小男孩,每次撞见他,他手里的书卷都要抖三抖,眼睛盯着地上的砖缝,耳朵红得像浸了胭脂。

她若问他点什么,南宫奕得顿上半响,才蚊子一样应了声“嗯”,声音里带着点发颤的尾音,抬眼时撇了她一下,又慌忙低下头。

南宫奕腼腆里会带着点认真,让人忍不住逗他。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隔着一层薄纱的,不远不近,却在她需要时,恰好出现。

翟清燕握着翟英的手:“丫头,你也该想想自己的事情了。”

她叹了口气,带着长辈特有的恳切:“靖王殿下,是姑姑看在眼里的,从前在天工阁,他巴巴的跟在你身后,见你爱吃桂花糕,王府里的树通通都换成了桂花树,你呀,却从来没注意过,他这份心,细的很。”

翟清燕往翟英碗里添了碗甜汤:“他性子是腼腆,可是待人真诚,去年虽过了弱冠之年,可是王府却没有一个妾侍。”

“你爹走的早,你一个人支撑着将军府太苦,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靖王殿下文韬武略都不差,你又和皇上他们关系好,嫁过去不受委屈,往后有点什么事,他也能替你担一点。”

翟清泉闷头喝酒,放下碗时粗声说:“你姑姑说的在理,那小子上次来府里,看你案上的机关图散了页,没吭声,自己找了浆糊蹲在那一张张的粘好,这细致劲儿,配得上你。”

……

送走最后一位长辈时,烛火已经有些昏沉,灯芯已经结了层焦黑的灯花。

梧桐端着沏好的茶进来时,翟英正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出神,旁边的小木桌上还放着椒盐桃片。

梧桐把茶盏轻轻放下,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开了口:“小姐,方才送长辈们出门,他们还在念叨,说靖王殿下多细心。”

手指无意识的绞着帕子:“奴婢知道,小姐心中有那人,可是天工阁的七年已经过去了,这婚事还是他……”

她偷瞄翟英的神色,怕自己说错话惹得翟英不高兴:“如今陛下赐婚,靖王殿下又是稳妥的人,往后小姐嫁过去,不用自己担着将军府的担子,多好啊。”

说到最后,她声音轻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奴婢瞧着,靖王殿下看小姐的眼神,和那人眼神里藏得东西只多不少,只是藏得更隐秘。”

梧桐见翟英没说话,又补了一句声音带着焦急:“小姐,要往前看啊,日子是要继续过的啊!”

翟英闭上眼睛,鼻子忽然一酸,眼眶就热了,她慌忙别开脸。

怎么就变了呢?

那时,他练剑故意放慢招式,好让她看清,《机关考》里最难的几页他在旁边用小字给她注解,笔迹和他的招式一样,藏着不肯说的仔细,别人都觉得南宫奕细心,只有她知道南宫昭也同样细心。

明明离京时,他塞给她玉镯的手都在抖。

五年间,他成为了帝王,她守着边关,开始都好好的,可是后来,送到边关的书信透着客气的疏离。

不知何时,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将她的衣服洇湿。

她抬手摸了一把脸:“梧桐,备车。”

梧桐愣了愣:“小姐要去哪?”

“去见他。”树桠在晚风中摇晃,“我得问问他,从前的情谊都是假的吗?”

宝宝们,梧桐说的一句话特别好,“要往前看,日子要继续过的啊!”我希望你们也是这样,面对任何事情都不要着急难过,车到山前必有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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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劝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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