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夏蝉长嘶,混着轰隆的雷声落在人们耳边,随之而来的暴雨肆虐,被雨击打下的落叶飘荡在积水之上。
一阵微风袭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坐于后桌之上的人皆皱眉捏起了鼻子,仿佛难以忍受这般恶臭。
坐于最靠门边的是一对夫妻,见自家娘子拧眉怒视,他只得讪讪开口。
“李掌柜,不是我说,这清理院落也是一项重活,只让几个惯坏偷懒的小厮打扫这可不行呐。”
旁边几人拧着鼻子应和道。
“是啊,是啊,李掌柜这么大的宅子怎么就这几个小厮,总不会是舍不得钱吧,大家说是吧。”
“要我说,定是这几个小厮见李掌柜脾气好,偷懒了,这雨下这么快,就不见得会打扫了,李掌柜你该好好管管他们。”
“李掌柜若是不信,来这门边一看便知。”
这次宴席李掌柜十分重视,定是不会出现此等不值一提的错误,他有些讶然的瞪了一眼站于桌边的小厮,却也因此得以脱离林上扶和沈青迟的质问。
但也不禁暗恼此次宴席发生的诸多不快,到底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如何。
李掌柜再次撑起身子向门边走去,心中也是憋着气,只觉得是有人有意给自己找不痛快,好好的一顿宴请怕是要让众人不欢而散了。
他调整了心态,走到那夫妇二人身边,正当他要开口之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扑鼻而来,他登时瞪大了双眼后怕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气息竟和那池边的味道一模一样!
怎会如此?
他昨日便再次悄悄前往池边一探究竟,可是却惊奇的发现,那黑水变得清澈见底不再沸腾,里面的残肢断臂也已消失不见。
本以为这一切都会慢慢变好,可谁曾想,这该死的东西居然还是缠着他不放,甚至到了家里来。
莫不是在提醒自己,冤有头债有主。
不,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那对夫妇见李掌柜沉默不语许久,就连喊他几声都未应答,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哪知李掌柜忽然开口安抚起后桌的几人,神色如常。
“我这还有几道大菜未曾上来,待我去厨房催上一催,诸位放心,我们家小厮是个勤快人,定是这雨水的缘故,带了些腥臭,若是后桌的友人们不愿在此,那便随我身边的小厮前去隔间食用。”
那几人也不是故意找茬儿的主,点了点头后就随小厮离开了,走时还不忘调侃几句,李掌柜如何如何心善。
待李掌柜离去后,坐于主桌之上的李夫人担起了调动气氛的大梁,她本请了戏班子来此演出,可惜却因下雨的缘故只得作罢。
思来想去,她只能喊出几位才艺尚佳的女婢弹琴唱曲。
榆满将纸兔抱于怀中,吸了吸鼻子,嗅到了让她此生都难以忘怀的那股气味。
打了颤后,她问道,“我们是否要跟去看看?”
“不可,我们几人同去的话目标太大,引人疑心就不好了。”林上扶道。
“那怎么办,这线索难道就要白白放过吗?”榆满在一旁弱弱答道,
正当榆满冥思苦想之际,叙止适时出声,解决了这一难题,“无事,我昨日便在这里放下了几只纸傀偶,待我操控之后,你们只需凝神便可。”
榆满突然想到,昨日他曾在池边拨下几颗糖纸,可是那不就是糖纸而已,怎会是纸傀偶?
她不由深思起来,难道说他赠与自己的千纸鹤和兔子也是纸傀偶不成。
似是察觉到榆满思虑过盛,叙止笑容明媚,觉得她想法实在出奇,他竟不知一向单纯没心眼的小师妹居然能想到这处去。
便是他也未曾想到将纸傀偶做成灵物送给榆满,为了什么,监视她,还是保护她?
毕竟她可是仙门的大小姐,掌门的掌上明珠,也是在这副皮囊之下唯一想要保持距离的人,他做了那么多努力,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而如今,居然怀疑自己的一片好心,真是让人心寒啊。
“大师兄?你怎么不说话了?”榆满伸出手在叙止眼前晃了晃,疑惑道。
叙止拂开手,眉眼弯弯,“没想到小师妹居然这么不相信我,真是让人寒心,我给你的灵兔可不是纸傀偶。”
只不过,那千纸鹤上倒是散了点可以寻踪的粉末。
榆满那种莫名被人看穿的感觉又来了,她心里毛毛的发慌,总认为自己说的什么话都像明镜一样照在叙止面前。
她连忙喊起许久未曾出声的系统,“系统,你帮我看看大师兄是不是有读心术什么的,我每次跟他一对视都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太可怕了。”
系统快速答道,“抱歉,这不在我的限权管理之内,不过请宿主放心,一切与我有关的词汇都会被天道屏蔽,这是我们达成的共识。”
榆满杏眼弯弯,对叙止说道,“大师兄何出此言,我怎会这样想。”
叙止笑了笑,没说话。
榆满心有歉意不该随意怀疑人,她眼神真挚,在叙止无声的注视下诚实道了歉。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想的,是我的不是,我这个人平时就是爱胡思乱想,实在对不起大师兄的一番好心。”
“噗。”
叙止掩唇笑出了声,颤动着身子,发上红色飘扬,好似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可若是有心观察,却会发现他眼神清冷,并无笑意。
榆满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能让叙止笑成这等模样,可她眼尖的瞧见了他掩住唇的那只手指尖上有着淡淡的牙印。
那是她咬的。
她只瞧了一眼,便觉得耳尖微痒,唇齿发麻,无意识的舔了下嘴唇。
沈青迟不明所以,与林上扶对视一眼,将要开口问道之时,便听叙止说了句,“凝神。”
一息之间,周围景色变换,便是那纸傀偶已经和众人交替了地方。
再一睁眼,耳边却已响起了哗啦啦的雨声,眼前是那纸傀偶所在的水池边。
榆满不得师兄他们的修为,刚一眨眼便成了落汤鸡。
反观林上扶等人无一不是干净清爽的模样,雨水将要落身之时,便被一股无形的屏障给弹开了,此时只有榆满还未反应过来去用灵力隔档。
一道微光闪过,眼睫上的水珠消失不见,周身变得暖洋洋的,抬眼望去,眼见叙止堪堪收回了手。
榆满看着那牙印,心下更是愧疚,大师兄果真是个和善的人。
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大师兄是故意将手给她看的呢?
明明是一道简单的术法就能解决的小事,她兀自反应过来,暗怪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大师兄才不会那么做,定是自己多虑了。
她扬唇露齿,礼貌道谢。
见前方有一人影打着伞走来,几人闪避于一处,视线逐渐明了,那来人正是李掌柜无疑。
只见他左顾右盼许久,跑到池边来,靠着假山大喘气着,随后哇的一声,朝池中吐了起来,伴随他的是一阵恶臭。
榆满讶异起眼前这一幕,那黑烟分明前日便已消散,此时却卷土重来,阴魂不散的跟着李掌柜,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便是那水池里的变化。
随着黑烟笼罩,李掌柜既惊又怕的跪在了地上,油纸伞被抛弃在了一旁,池中本有娇艳的荷花盛开,池底清澈,几条小鱼争相游动,却在黑烟来袭之际变得死气沉沉。
他自知无望,颤抖的从怀中取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层层叠叠的,他将包裹放在腿上,依次打开。
包裹撕下几层,清晰可见里头的血水印。
这会离得近了,榆满看清了李掌柜手中握住的究竟是什么,她瞪大了杏眸,却见他将一只血淋淋的手掌取出,朝着池中扔去。
李掌柜怎么一言不合就乱丢东西。
榆满嘴角抽了抽,怕是前日池塘里的残肢断臂也是李掌柜丢进去的,他到底在做什么,难道是在做什么仪式不成?
这次的黑影没有上回那么放肆,它绕着血手转了几圈便消失于池塘之中了。
待李掌柜匆匆离去后,掩于树后的几人显出身影来。
沈青迟持剑踏过池塘,轻轻踩在水面之上,他施法捞出断手,朝着几人飞去,他自诩胆子大,嘴角微勾便将手中之物抛给了林上扶。
“师姐,接着!”
林上扶忍了忍,却还是破口大骂起来,“沈青迟!你有病啊!”
因着那日黑烟散去,不仅是池水变得清澈异常,便是池底的残肢断臂也一同消失不见了,实乃怪哉。
趁着黑烟隐去,这才得以将池中断手捞出。
几人细细打量,却见这手指白皙,指尖细长,指腹却有些粗糙,掌心有着不少老茧,看样子是刚刚被砍下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砍下手掌,还不被人发现,或许这手掌的主人便是这宅子里最没有地位可言的女婢们了。
榆满不禁想到初次相见时,她们木讷的模样,怕是已经习于此事,见怪不怪了。
正当想着,那池中便再次显出一缕黑影,似是不满几人的举动,开始闹腾了起来。
“嘭。”
叙止接过断手,当机立断的抛入池中,池水瞬间变得平静下来,黑影也迅速散去。
榆满:大师兄怎么老是伸手给我看牙印?肯定是故意的
叙止(笑):小师妹真聪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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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灵纸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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