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昭看着走在前面的赵竦和赵绾绾,想了一下,也没有打招呼,带着荣妈妈等人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向明渠院的方向走去。
赵竦并没有发现李昭昭已经离开了,收回揽在赵绾绾肩上的手,继续往前走:“你上次不是说羡慕栖霞县君有一匹照夜玉狮子,正好这次北镇抚司进战马,顺便帮你找了一匹,我领你去看看。”
“我不过随便一说而已,哥哥竟还记在心里。”
赵绾绾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挽着赵竦的手臂,问道:“哥哥将马放在哪里?我们快去看看。上次我在栖霞县君那儿第一次看到这种通体雪白的马时,就觉得煞是好看,特别想养一匹放在家里。”
赵竦脸上有些心不在焉,像是还想着其他的事,闻言还是回答她的话道:“在马厩里,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带回你家里面去,训马的人我也帮你找好了。”
说着不习惯的从赵绾绾怀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这时,陈青远远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对赵竦拱了拱手:“大人。”
“有事?”
“太子殿下有事请您过去。”
赵竦见状,转过头来看着赵绾绾,正想要说什么,赵绾绾却已经先先笑着对他道:“哥哥有事就先去忙吧,马我自己去看。”
赵竦点了点头,同时叮嘱她:“小心点,那照夜玉狮子是烈马,别让它踢到你。”
赵绾绾笑盈盈的道好,看着赵竦和陈青一起离开,然后她看着他身上那身碍眼的红,又叫住他:“哥哥,你换身衣裳再去吧,这多不正式。”
赵竦没有回头,直接抬手对着身后的她摆了摆手:“无碍,我去到北镇抚司再换。”
等到赵竦已经走远了,赵绾绾脸上的笑意才缓缓的收回来。她站了一会,却并没有去外院看马,而是转身去了前院。
进了前院,她远远看到一个年约五十,穿青布直身、头戴四方平定巾的男子站在院子里,正板着脸吩咐一个小厮什么。
他说完了之后,摆了摆手让小厮离开,跟着又背着一只手站在那里,像是在思考什么。
赵绾绾看向他,声音温和的唤了一声:“福伯。”
那位叫福伯的男子转过头来,看见赵绾绾,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一边唤着“大小姐”,一边快步的走了过来,和蔼的问道:“大小姐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奴一声。”
“我就回来看看哥哥。”
说着又望向那个已经走远了的小厮的背影,又问福伯:“您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福伯并无隐瞒:“下面的人来问新夫人的吃穿用行该用什么定例,我便交代了几句。”
赵绾绾的目光冷下来,垂头看着地上的青砖。
哪怕哥哥和府里的人再不拿那人当回事,但这府里多了一个人,就是不一样了啊!
赵绾绾抬起头来,脸上换上了伤感的表情:“哥哥娶了妻,我真为哥哥高兴。但哥哥娶了嫂子,我回府里,总感觉自己是客人了。”
福伯看着赵绾绾脸上失落的样子,连忙道:“大小姐怎么会是客人,您才是老侯爷唯一的亲骨肉,这府里再没有比您更是主子的人了。”
说着想到什么,又看着赵绾绾蹙起眉问道:“是不是有人对您说了什么?”
赵绾绾连忙道:“不是,是我自己随便感慨了一番罢了。”
“对了,福伯可知道嫂嫂喜欢什么吗?我想礼多人不怪,我下次回来,给嫂嫂带一些礼物。”
说着垂眉笑了一下,玩笑的模样:“省得我这小姑子时常跑回娘家,招人烦,也惹嫂嫂不高兴。”
福伯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想起老侯爷对自己恩重如山,又想起大小姐小小年纪便父母双亡,所以生得心思敏感,不由觉得她分外可怜。
想当年老侯爷子嗣艰难,到了四十才得了这么一个闺女,千宠万宠着,而自己,也是看着这个小主子长大的。老侯爷病了后,害怕大小姐以后无人倚仗,才过继了如今的小侯爷,以爵位为酬,千嘱咐万恳请,让小侯爷一定要好好保护大小姐,又让他一定要照顾好大小姐。
福伯想到这里,表情认真的对赵绾绾道:“大小姐,武安侯府永远都是您的家,您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永远都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这府里谁也不能越过大小姐去,哪怕是新夫人。在小侯爷心里,也只能是大小姐排第一位,这世上不能有比大小姐更重要的人在小侯爷心里。
这府里就得和从前一样,人人都捧着大小姐,不能也不该让大小姐以为这府里有了任何不同。
赵绾绾与福伯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开了。
福伯面容慈和的看着她走远,想到什么,脸上便沉了下来,然后转身去了琦兰阁。
另外一边,明渠院里。
李昭昭将身上的繁复的首饰都取了下来,脱了外衫,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
金枝走过来问:“姑娘,那些准备给赵家长辈的见面礼该怎么办?”
新妇次日要拜见姑舅和族中长辈,献上自己做的针线活以示恭敬。李昭昭和赵竦的婚事定的急,针线活她自然是没办法亲自做的,但该准备的她也准备了。
但刚刚在家庙里,明眼都能看出赵竦与赵家其他房的人面不和心也不和,而她本该尽的礼数也未曾尽完。
一个早上,她也就给赵二夫人送出了一双鞋子。
李昭昭对金枝道:“把那些礼物送去各房吧,别人怎么样我们别管,但我们自己要把礼数做全,要让外人说不出错来……你对武安侯府的地形不熟,让杨妈妈带你去。”
金枝屈膝道了声“是”,然后就端着那些礼物出去了。
玉叶一边给李昭昭通头发,一边忍不住惊讶道:“原来小侯爷竟不是老侯爷亲生的,真是令人意外。”
赵竦是从不惧怕坏名声的,也没有常人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在家庙与找二夫人呛起那些族中阴私时,他并未让下人避开,因此玉叶在家庙从头到尾听了个大全。
李昭昭浅笑了笑,手里玩着一朵嵌红宝石的珠花,并没有说话。
赵竦是老武安侯的嗣子,这并不是什么多隐秘的事,盛京高门贵府里的人,多少都有耳闻。
当年尉氏病重,宋夫人来探望她,两人闲时聊起,还聊到过这桩事。
那时李昭昭八岁上,尉氏向来不把她当孩子,许多事情也并不避着她,因此李昭昭在旁边也听了个大概。
只是那时候的她,并未想到有一天会和这一家人扯上关系。
赵家是开国勋贵,祖上靠从龙之功挣下爵位,手持丹书铁券,爵位世袭罔替。爵位传到老武安侯赵谦这一代,家族虽有些式微,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只是老武安侯与老武安侯夫人成亲多载,一直未能生下一儿半女。
这种事情,外人说起来,自然要认为是老武安侯夫人的问题,就连老武安侯也对嫡妻有了不满。
老武安侯夫人起先也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于是自觉得在丈夫面前矮了半头,又不能让外人说她误了侯府的子嗣,于是妾室一个一个的往侯府里抬。
老武安侯夫人为人真是一点都不善妒,只要听说哪里有清白女子是好生养有宜男相的,便恨不得全都抢回侯府来,然后将人高高的捧着,坐胎药一碗一碗的喂。
甚至到了后面连高矮胖瘦都不挑了,连那生过孩子的寡妇也都愿意抬进府里,只求有人能为老武安侯生下一儿半女。
然而,莺莺燕燕抬了半宅子,老武安侯也十分努力,采取广撒网多敛鱼的方式,结果任是努力了十几年仍是一无所获。
到了此时,任是谁都能知道这是谁身上的问题。
然后到了老武安侯四十的时候,终于有妾室怀孕,十月怀胎生下一女,养在老武安侯夫人膝下记作嫡女,便是赵绾绾。
至于那生下孩子的妾室,武安侯府对外都宣称生产时遇到产厄之难未能挺过来,给了妾室的娘家一笔钱,又将人厚葬,至于真是死于难产还是其他,也无人关心。
那时尉氏私下还颇为促狭的与宋夫人玩笑道:“老武安侯将近二十年都没能让女人生下一儿半女,突然就有了个女儿,他就没有怀疑过孩子的身份。”
那时宋夫人也笑着道:“我看就那位侯爷想要孩子的执念,只怕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骨血,都是一样要认下的。不过听闻,那位小姑娘长得极像她祖母,因此倒是无人怀疑她的血脉。”
老武安侯万般艰难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千宠万娇,要星星不给月亮。
到了赵绾绾七八岁时,老武安侯身体渐渐不好,侯府得开始考虑继承人的问题。
世袭罔替的爵位,没有人不心热,那时赵家族中要送孩子给老武安侯当儿子当孙子的人数不胜数。这其中最积极的,当是与老武安侯同属嫡出的二房。
赵二老爷与老武安侯一母同胞,二房是与老武安侯血脉关系最近的一房,连赵二老爷和赵二夫人都认为这爵位最后传给他们的子孙是铁板钉钉的事。
可偏偏最后,老武安侯却从族中挑选了一位关系远得不能再远,年纪也很大了的孩子做嗣子,便是如今的赵竦。
这个决定,不仅让赵家族中的人大跌眼镜,就连外面的人都甚是吃惊。大家都以为老武安侯就算不过继亲侄儿、侄孙,也应当从族中过继一个年纪小点还不记事的,这样才能养得熟。
可老武安侯过继赵竦时,赵竦已经十二岁了,且隐约传闻他还犯了事,赵家族中正准备处置他……
关于赵竦的身世,随着他日渐位高权重,外人倒是渐渐谈论得少了。李家远离权贵的中心,知道的不多,更不会无缘无故谈论起他的身世,加上玉叶是李昭昭后来才捡回来的丫鬟,不知道这些并不稀奇。
荣妈妈走过来,对惊讶的玉叶道:“这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说着又嫌弃的哼道:“这位主也就运气好,若他不曾过继给老侯爷,凭他孤儿的出身,他连我们姑娘的裙摆边都摸不着,更别说如今这样只手遮天,硬逼着咱们姑娘嫁给他。”
李昭昭放下手里的珠花,表情和声音都淡淡的:“这些话,奶娘以后不要再说了,免得招惹是非。不管如何,侯爷有句话却是说对了,这爵位到了他的手上,那便是他的,世上没有那么多的若是。”
且赵竦这个人虽然品格让人不敢恭维,但能耐却是有的。就算没有老武安侯的提携,他凭借自己的努力,人生也必有一番作为。
荣妈妈叹道:“我也就私下里跟姑娘抱怨两句罢了。”
正说着,明渠院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有女子娇媚的声音传来。
“让开,我们要见夫人,让我们进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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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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