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日,竹子得空联系院长崔一日。
“院长大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崔一日时时在线,立即回应道:“查到什么了?”
“炎燚宗在南兽域组建十万傀儡军,令一千个灵魂强大之人以蛊毒控制傀儡。那些傀儡坚硬异常,极难损坏。”
“十万?!”崔一日听了亦震惊。“好,还有别的吗?”
“傀儡军的核心在于这一千人,只要他们被除去,傀儡军就无法运作。或许我可以尝试……”
“太危险了。你先按兵不动,看看还能查出什么。谢谢你的消息。”
“对了,院长大人,那喇叭花究竟是什么啊?我在南兽域这里也见到过。”
崔一日沉吟片刻,似乎在翻找资料。“那是曼陀罗花,生长于阳光充足之处,朝开夜合,有毒。”
“南兽域阳光确实挺充足的。不过,重要的是,曼陀罗花有毒。”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竹子一个激灵,跳了起来,道:“控毒,毒蛊,曼陀罗,南兽域……还有群魔乱舞。”
他立即联络崔一日,说道:“院长大人,您能帮我查查兽域魔都吗?”
“什么?”
“大楚四大诡事中的‘兽域魔都’!”
“行。还有吗?”崔一日爽利地一口应下。
竹子道:“炎燚宗选拔灵魂强大者的人姓谢。南兽域训练我们的人也姓谢,这里还有一个姓谢的可控制毒蛇的人。难不成这里有个谢姓宗族?”
难不成谢蓁本就是这邪气冲天的宗族的成员?他本来就知道吗?还是从江湖奇遇中得知?
正思索时,崔一日传音来了:“兽域魔都,得名于十五年前。一个南安国采药人不慎闯入南兽域,被野兽追赶至一处林间空地。野兽不知为何止步不前,而他看见了一群黑衣人。那些人正在举行什么集会,火光冲天,异香缭绕。不过因为林深,加之南兽域荒无人烟,无人会注意。那采药人十分惊疑,不敢继续深入,遂逃回南安国,将此事传开。”
“黑衣人?这里的人就是身着黑衣的。难道这兽域魔都从一开始就是炎燚宗的军机要地?那十五年前……”
崔一日接续道:“兽域魔都一事传入大楚皇族耳中,于是皇上派二皇子小凉王前去收服。小凉王捉得一妖人,带回皇城。”
“然后就发生了天牢脱妖一案。三皇子因救驾有功,故被立为储君。”竹子接着说道。
“谢谢崔院长。”
“那谢姓宗族我会让人去查。辛苦你了,再接再厉。”
竹子苦笑,答道:“也辛苦院长大人了。我会隐藏好自己的。”
军机要地的伙食着实不错。鲜嫩的春笋,香喷喷的雉鸡肉,软糯的竹筒饭,配上几盏淡茶,荤素俱全,营养均衡。傍晚,他们围在林间空地中央的篝火旁,嚼着饭粒,口齿留香。篝火噼啪,映着竹子的面颊,也照亮了角落里默默扒饭的谢蓁的脸。
谢蓁脸庞瘦削,鼻梁挺立,眼似凤眼,眉若剑眉,肤若初雪,唇如蔻丹,很是赏心悦目,但在秀美之余透出些令人敬而远之的邪性。
竹子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坐在谢蓁身旁,找话道:“阿蓁……你别来无恙啊?”
谢蓁爱搭不理道:“我还好,你呢?”语意丝毫没有在问他的意思。“还有,别叫我‘阿蓁’了。”说罢就别过头去,一点也不想理他。
竹子试探道:“谢蓁,这里是你家乡吗?”
谢蓁不应。
“谢蓁?”
“谢蓁?”
“……阿蓁?”
谢蓁像是被烙铁烫到了似的,猛地转过头,怒道:“都说了别再叫我阿蓁!”
竹子缩了缩,抿紧了唇。谢蓁不愿想起往事。
“谢蓁,其实我还是更喜欢‘阿蓁’这个名字。它听起来很纯洁,不是吗?”
谢蓁冷笑:“就是因为它太纯洁了。阿竹哥哥。”
竹子只羞得面红耳赤。
“阿蓁,别别别别再提那个名字了!它好傻。”
“呵,它也太纯洁了,不是吗?我先一步堕入泥淖,现如今,你也步我后尘。真是风水轮流转。”
他用竹筷拨了拨竹筒中剩下的饭粒,竹筷碰竹筒,发出空空的响声。
“你是自愿,还是被迫?”
竹子道:“结果都是一样的,何必纠结是否情愿。”
“那不一样。情愿的话,连心也是脏的。就像我。”他扬了扬下巴。“不情愿的话,至少心里是干净的。我猜,我的好哥哥,你应该是被迫吧。”
这声“好哥哥”叫得竹子一阵脊背发凉,没来由打颤。
竹子敷衍地笑道:“哈哈,半斤八两。”
谢蓁则说:“这半斤和八两差的可就远了。哥哥,我劝你还是离我远点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别被我把心也染黑了。”
“所以,阿蓁,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啊?”
谢蓁纤长的手指缓缓转着竹筷。他眼睛不离旋转的筷子,口中说道:“此间经过不可细说。我只能告诉你,这里是我家。”
“那炎燚宗……”
“你信任我?”这句出其不意,竹子有些懵。
“关于炎燚宗的事,我无可奉告。最后劝你一句,少打探,少说话,好好练,不然会死的很惨。”谢蓁神色忽然变得阴戾,眼露寒光,逼回了竹子的千言万语。
竹子被怼得一时间说不出话。他咬紧了嘴唇,深吸一口气。
“阿蓁,你变了。”他最终说道。
“我一向是这样,从未改变。”
“不,南兽域的艰苦条件让你变得不近人情。你原来真的不是这样!”
谢蓁腾地起身。“走吧。你不走,我走。”
话音未落,他就迈开脚步,向林中茅舍走去。
竹子喃喃道:“阿蓁,你说过的,你要追随我,死心塌地,一生一世。你真的忘了?”
谢蓁仍旧头也不回地走着。他当然记得。就是因为记得,所以才如此避着他。
救民于水火,扬和谐之道义,开小酒馆,那是好事。控毒,运作毒蛊,操控傀儡军,那是坏事。他当然分得清孰善孰恶,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为恶污脏的自己罢了。对,他就是个坏人,毫无疑问。但他不要让阿竹哥哥变坏。“阿竹哥哥”,多纯洁。“阿蓁”,多纯洁。“谢蓁”,多污脏。
他再也不是“阿蓁”了。
谢蓁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入肉。他加快了脚步,推开茅舍的门,一头扑在床上。
污脏,就因为他姓谢。为恶,就因为他能驱使毒蛇。
他抱住枕头,将脸深埋其中,眼泪夺眶而出。这眼泪怎么这样不识时务,偏在他不想哭时源源涌出!
怪讨厌的。就像他自己一样。
果真是什么人流什么泪。
话说竹子看着谢蓁默然消逝的红色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时间久了,什么都能变啊。容貌能,少年意气也能;谢蓁变了,九十九变了,他自己也变了。
夜幕缱绻,月黑风高。南兽域多萤火虫,流萤漫天,充当那缺席的星星。
竹子深吸一口如水夜色,放眼黑黢黢的山林。
军机要地,必然有军事机密。炎燚宗将其机密藏在何处呢?地下岩洞?茅屋里?树洞里?
地下岩洞,很有可能,不过太过难找哦稍有不慎就会迷路,深陷其中。如果是茅舍,那机密必定不会在易想到之处,可能在地下室或暗格中。若是树洞里,容易被虫啃,所以暂且排除。
还是先找找茅舍吧。
夜深了,茅屋的尖顶戳入天幕,黑乎乎的,好似暗夜的鬼影。
这天正巧无集会,巡夜者也刚巧是素爱打瞌睡的九十二。戒备疏松,机会难得。
机密定然不会藏在普通士兵的屋舍里,所以竹子首先探查的是连着地下岩洞的屋舍。他运转灵流,调动周身灵气掩盖住身形,使出了授业恩师禾老的密临派绝技:影遁。谢大人有事未归,故竹子轻而易举地溜进了半掩的柴扉。
里头陈设朴素,床褥整洁,未落灰,却亦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回头一看,那门楣上绘着一朵金光灿灿的曼陀罗花。竹子记得他自己的屋子里没有金色曼陀罗。
应该就是这里了。却不知那机密信息在地上还是地下?
竹子以手抵颔,略作沉吟。
机密大多是绘有地图的纸张绢帛,可能会有兵符之类的玉器铁器。南兽域终年湿热,纸张绢帛极易霉变,就算是铁质兵符也会受潮生锈。那么,那些机密之物必定不会存放于过于潮湿之地。他去过地下岩洞,越是深入地层,空气越潮湿,而且距离太远,不便及时查找翻阅。所以说,机密定然放在地上或者离地表较近的洞穴中——肯定不会像竹子刚来时所进的岩洞那样深。
床板下的通道没有岔口,所以若是洞穴,肯定不是从那里进入。若是地上的茅屋中……茅屋很小,会藏在哪里呢?
案几处没有机关。这满屋的地板被竹子摸了个遍,亦没有活动的迹象。
夜风拂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外头九十二困意朦胧地打了个哈欠,继续打瞌睡。谢大人仍是没有回来。
竹子不禁疑惑:谢大人这是干嘛去了?
正不解时,忽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显然是有人来了。那脚步轻快,有些不羁的意味,是个年轻人,肯定不是谢大人。竹子虽说心悬了起来,却又暗自庆幸。他竖起耳朵,屏息敛声。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逐渐靠近了竹子所在的茅舍。
竹子心里一惊,但不敢冒然运转灵气隐去身形,遂一闪身,轻捷似羽地躲到了一旁的窗帘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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