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个小孩耶。”
“这么小的孩子,干啥得罪了城主啊?”
“肯定是他有什么宝贝被梁老儿相中了呗。我说呀,他肯定是拿了自家的祖传宝贝出去显摆。”
“我就知道,小孩子什么好东西都守不住。我从来不把重要事物给我儿子。”
“******************”一连串连珠炮似的污言秽语,大概意思是骂梁家全家猪狗不如不得好死,但口音太浓重,乍一听还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能领会精神。
“嘿嘿,小孩,你这下惨了。”还有幸灾乐祸的家伙阴毒地笑着。
“……”
竹子何尝不知?他感觉梁公子把他扔到这里就没打算把他放出来。
竹子手脚被带上镣铐,然后丢进了一扇横竖铁棍制成的铁门里。
“铛”的一声,铁门关上了,旋即上了锁。甬道里烛火被铁门带起的风刮得忽明忽暗,叫骂声渐渐平息。
竹子好久才适应了黑暗。
他的那件牢房比较大,没有灯。墙壁终年湿漉漉的,没有砖缝,青苔无处容身。看样子,整座死牢都是直接从石头里挖出来的。墙角里有一摊黑乎乎的未知液体,臭气熏天,竹子本来就被打得头晕,这下臭气钻入鼻孔,两眼直冒眼泪,两脚一蹬,直接晕了过去。
等到吃饭铃响起,竹子才醒来。
死牢的伙食,名副其实,死气沉沉,是喂死人或者将死之人的好饭菜。至于活人,这饭菜着实难以下咽。
竹子为大厨对死人口味的绝佳理解感到惊奇。没给餐具。他用手指戳了戳硬邦邦的结块米糠,看了看发咸的水,肚子里一阵反胃。这饭菜明摆着在提醒人们自己有毒,不能吃。
算了,不吃了。
不吃顶多饿一饿,吃了就要食物中毒了。
竹子找了一块疑似干净一点的墙角躺下。一转头,看见了一双脚丫子。
那是一双很臭很臭的脚丫子。
竹子跳了起来,牵动伤口,又“嘶”了一声。
那人没穿黑衣,但身上脏得与暗影融为了一体,竹子刚来时居然没注意到他。
那人被竹子惊醒了,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道:“又来一个呀。每次都和我拼一间房,怪挤的慌。”
他又翻了个身,梦呓似的嘟囔了一句:“寄存在这里的人,没几天就出去了,再也回不来。”
竹子不知道他是在说这个牢房里的人很快就能被释放,还是说很快就能一命归西。
前者竹子很是期待,后者呢,与终生呆在这里相比也好了不少。
“就剩下我一个,我都在这儿呆了一年多了。小兄弟,你是为什么进来的?”不知不觉间,那人坐了起来,两只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竹子。
那人书生打扮,方巾磨出了几个大洞,可仍坚持立在书生头上。
“是不是他想要你的什么东西?”
“不是啊。我就是骑了他一下。”
那人眼睛立刻瞪大了。“你骑了他!太了不起了哈哈哈!梁昊老儿,你也有今天呀哈哈!”
“梁昊?可城主儿子叫梁文韬啊。”竹子疑惑地想道。
“等等前辈,咱们说得好像不是一个人。您说的是城主吧。我骑了他的儿子。”
那人的大笑收敛了许多,但嘴仍咧着。“那也好嘛!梁家二狗,没一个好东西。”
的确。有其子必有其父。
“前辈,那您是怎么进来的?”
“我走进来的。”那人爽朗地哈哈笑了两声。“你没听说过?城主他老人家酷爱收集金石古玩,尤其是对玉器情有独钟。我身上有一块玉佩,是祖传的,被他瞧见了就死皮赖脸地要。我没给,他就把我抓到这儿来了。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竹子点头赞同。
“前辈,您尊姓?”
“哦,我姓富名郎中,绰号现世宝,专治有钱病。”
好离奇……
竹子不解。“有钱病是什么病?怎么治?”
富郎中道:“有钱病,就是钱太多没地儿花。只要把本郎中放在家里,保管多余的钱全没!”说着,他自豪感爆棚,拍了拍胸脯。“百无一失,屡试不爽!”
原来如此。要是这样,竹子也能办到。
不过他笑了笑,道:“前辈真是太厉害了。”可惜他不需要。
竹子介绍了自己,两人互相认识,便继续倒头睡觉。
一连几天,饭馊如旧,水臭如旧,勉强吃下恐怖的饭,吃完就睡睡完就吃,偶尔与富郎中聊几句,着实无聊。竹子觉得自己身上都要长苔藓了。
百无聊赖中,竹子忽而想起了他的功夫。
几个月没练功了!
这下竹子找到事做了。他趁富郎中睡觉时开始练起了气功。
阴暗的牢房里涌来了丝丝灵气,照旧,各式各样的都有。竹子心灵感知力散出千百只触手,剔去掺杂的弱小灵气,留下来较为纯净的灵气。
火属性灵气最活跃,也是最容易调控的。所以竹子从聚集纯净的火属灵气入手。
几天,竹子似乎毫无进展,但心性却被这获释渺茫的牢狱生活和几十年如一日的无聊锤炼得耐心异常。他甚至可以偶尔进入心无旁骛的玄妙状态,这是他在翠院时做梦都做不到的。
玄妙状态,万念归一,心灵感知力超长敏感,往往可以做到正常状态下望尘莫及之事。这是修炼武道之人在登峰造极之路上不可或缺的东西。
进入了此状态,竹子可以两天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不间断地修炼。
在不懈的练习下,竹子终于可以提纯灵气了。
这是练习气功的一小步,却是竹子在修炼之路上迈出的一大步!
退出玄妙状态,竹子看着双手掌心涌动的金色灵气,嘴角不由自主地挑了起来。
终于!他做到了!!!
竹子想,禾老要是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他又想,如果柳晓霁看见了,也会很惊讶的。
经过几次巩固之后,竹子又盘算起那招“凝气为锋”。可惜落尘不在这儿。
不过没关系,先拿别的什么东西代替一下吧。
竹子摸了半天,找到了一块碎陶片。是在那摊黑色不明液体旁边找到的。
拿到手里那一刻,竹子心中冒出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
“它不会是碎了的夜壶吧……呵呵呵呵……”竹子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抖着手,犹豫要不要松开这来之不易的坚硬物体。
拿着这东西练功,简直是对“凝气为锋”的侮辱。于是竹子毫不犹豫地把碎瓦片扔到了墙角。
他打碎了自己的饭碗,捡了一块貌极似打制石器的瓷片练功。
死牢里不分昼夜,竹子也不知在那里呆了多少天。总之,很长时间,因为他能将灵气粘附在瓷片上了。
心灵感知力尽力地发挥着,灵流在指尖运转,整个身体好似一件及其精妙的仪器,一丝不苟工作着,无丝毫疏漏。金色灵气在瓷片上袅袅跃动,似火焰,也同样炽热。
“怎样让它锋利起来呢?”竹子用附着着灵气的瓷片刮了一下石墙。灵气十分不给力,虚无缥缈地歪了,墙上什么都没留下。
没有指导,练起来好难。竹子不是无师自通的那种人,也不是柳晓霁那样灵光乍现就会自创技法的天才,师父辅助加吭哧吭哧练半天也赶不上前两者,更别说没老师了。
竹子练了这么多天,富郎中都没发现,也真是心大。他还是照样吃照样睡,就是方巾更加破破烂烂了。
心灵感知力极度紧张,灵气渐渐薄了起来,虽然依旧闪烁不定,但好在初具刃形。竹子向墙壁砍了一瓷片,出乎意料的是,石墙壁上出现了一道白痕!
竹子喜得要发狂了。他一下子跳了起来,绕着牢房手舞足蹈,镣铐叮当作响。富郎中被他的离奇行为惊醒了,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在他眼里,竹子一直是个沉稳寡言的少年,怎么他现在……?是不是关久了得了失心疯?
“富哥,我没疯,真没疯!咱俩有救了!”
现在竹子已经把富郎中当成了半个朋友,自己要是练成神功砍断锁链重获自由,自然也要带上富郎中。
看着富郎中一脸懵逼的样子,竹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日复一日,竹子竟然真的练成了“凝气为锋”!瓷片边缘多出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利刃,威力远大了起来。终于,在竹子的努力下,气刃能切开铁链了。
虽然得砍好几下才能砍断,未成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刃,但对于越狱早已够用了。
二人出了牢房。竹子三下五除二打晕看守,成功夺得钥匙,好心地放出了死牢里其他的大冤种。
一帮囚犯好奇地打量着竹子,搞不懂这么一个小孩是怎么越狱的——他们没看见竹子练功,因为竹子总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练。
但奇怪的是,竹子听见大部分人都是因为城主想要自己或祖传或淘古董得来的金石玉器。
这梁昊身为富裕如斯的一城之主,得到几件玉器不至于如此不择手段吧。
没时间多想了,竹子一把拉住富郎中,领着一帮衣衫褴褛的囚犯,沿着狭窄迂回的石廊奔出了死牢。一路上看守不少,但都被竹子干净利落处理掉了。
“哎你会气功耶!”有识货的人说。
“看样子还不错嘞!”
“谢天谢地谢谢谢谢终于出来了!”
“******”那个口音浓重的人朝昏迷的守卫骂道。
“好啦好啦大家不要吵啦!”竹子在鼎沸的人声中喊了一嗓子。“大家听我说,出去以后不要乱走,切记不要走散,以免外面的城军逐个击破哈!一定要不动声响啊!别闹出太大动静!”
死牢建在地下,大门是一张覆在地上的铁板。
静夜沉沉,月明星稀。梁府偏院的融融冷光被突然间的嘈杂之声打得粉碎。
铁板被一众暴民撞开,如同一壶满到顶的沸汤,撞开壶盖喷薄而出。
“铛铛铛!!!”
“烧了他院子!”
“大家一起出了这口怨气!”
“点火!”
唉,竹子哀叹。说好了不动声响啊,怎么出来了就像把脑子落里边了似的?
一帮人十分不听话地四散跑开去,只留下竹子和富郎中两人没动。
闹腾了半天,屋檐都笼罩在了一层烈烈火光中,可竟只有几十个侍卫跑来救火逮人。这么少人,还都是老弱残兵,怎么搞的?城主家怎么连个像样的护卫队都没有?
正纳闷着,竹子突然听见了丫鬟婆子的尖叫声。
“城主他老人家逃啦!”
“撇下咱们不管了啊!”
“不好啦围府了!外面一堆兵!”
“救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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