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女士——”
“我要累死了呜呜呜X﹏X”
“这班真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
顾筱筱瘫在卡座里，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累就应该在家睡觉，而不是把我拉出来喝酒。”江禾打了个哈欠，用脑袋轻轻撞了一下顾筱筱的肩膀，“我刚熬了个大夜画稿，觉都没来得及补，就被你薅出来了。”
顾筱筱好不容易撑到周五下班，白天穿的衬衫一脱，换上新买的红色长裙，立马约上江禾出门。江禾赶了一天的稿，也懒得化妆了，随手换了件黑色背心，搭了条牛仔裤就来赴约。
两人一黑一红看着跟情侣穿装似的，在驻唱歌手磁性的嗓音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看来自由职业也没想象中那么好啊……”顾筱筱拿起酒杯，搅了搅杯中的冰块，“我这不是担心你一直闷在家里，心理压力太大了嘛！”
“还好吧，不用担心我，你不是知道我搞同人的账号吗？本厨子最近经常做饭，不就说明我状态挺好的。”
“哼，谁知道呢……你这家伙一向喜欢藏着自己。总之，让你知道我关心你就行了。”
“知道啦，感谢我们顾总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约我~”
“这家新开的酒吧还是我同事给我推荐的，说老板音乐品味不错，几个调酒师都长得好看，技术也好，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诶——你觉不觉得这个驻唱的小姐姐声音好像窦靖童啊？”
“确实有点像，不然你去点一首……嗯……《Little Love Song》？”
江禾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杯壁上滑动，思绪像被喝下去的几杯特调轰了一炮，散成无数光点，在酒吧乱七八糟的灯光下汇聚成模糊的光斑。
“禾禾？江女士？江禾！你有没有在听啊？”顾筱筱见人没反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就醉了？我记得你酒量没那么差呀……”
“一点点吧。”江禾晃了晃脑袋，试图聚焦视线，“我去洗把脸，再陪你坐会儿就回去了。”
顾筱筱噗嗤一笑，推了推她，“快去吧，等会回来就走，我怕你在这儿直接睡过去。”
“行。”
江禾被推着站起身，脚步控制不住地有些发飘。穿过喧嚣的卡座区，一步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音乐和嬉笑声渐渐被隔绝，走廊里的光线也暗淡下来。
酒吧香薰系统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但此时却夹杂着一丝有些熟悉的香气，像一根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江禾的身体，把江禾的思绪搅得更乱。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喷了香水！”
“嗯？没有啊。”
“那为什么我俩身上的味道不一样？明明用的沐浴露和洗衣液都是一样的，连身体乳都是一样！”
“听说足够相爱就能闻到对方的味道，可能是你太爱我了。”
“哼！那你说说我是什么味道？”
“嗯……是爱我的味道。”
“不要脸！”
那段江禾刻意不去想的回忆再次占据了她的脑海。
她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往边上躲，想避开那气味的来源，肩膀却蹭到了冰冷的墙壁，清醒了一瞬。
江禾干脆靠着墙不动了，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等缓过来再走。
一抬头，感觉大脑更加混沌了。
刚刚回忆里的那个人就站在洗手间入口的阴影里，一身简单的黑色一字肩长裙被她穿得格外有气质，一头长卷发随意地散落在身后，削弱了几分脸部棱角带来的清冷感，仿佛被浸泡了多年的梅子酒晕染过的唇色，更是让她的气质增添了少许风情。
何舒妤佯装不经意地看过来，目光平静，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现在连装陌生人的环节都省了？”
可能是熬夜的原因，江禾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她强撑着没有眨眼，视线停留在何舒妤的耳环上。
不敢看她，又舍不得不看她。
她只能停在刚好用余光可以观察到对方的视角。
她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无奈又夹杂着几分纵容。
何舒妤朝江禾走了过来，又在距离她两米左右的位置停住脚步。
刚进酒吧的时候，她就一眼看到了江禾，知道她现在这样大概率是醉了，又担心她着凉，干脆上前把靠在冰冷墙壁上的她拥进怀里。
江禾感受到从腰间传来的温度，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让她放手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还是咽了下去。
是梦吧。
梦里可以不推开的吧。
江禾有些自欺欺人地闭上眼，伸手回抱。
何舒妤右手用力环住江禾的腰，左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又揉了揉她有些僵硬的后颈。
“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声音柔和，眼里的平静也被爱意和心疼取代。
“不是说最近心情不错吗？”
“你刚刚语气好凶。”
“别冤枉人啊。”
“眼神好冷漠。”
“……”谁让你三天前跟人说我们不认识……
三个月前说是普通朋友。
三个星期前说是同学。
三天前直接变成陌生人了。
突然就给她点了一首《最熟悉的陌生人》，还不让人生气一会儿了。
真是个霸道鬼。
哦，还疑似和别的女人穿情侣装，怪般配的。
和她在一起都没有特意穿得像情侣一样。
“你的表情也好冷淡！”
清汤太姥姥在上……
“你不是说我是陌生人？”
“我怎么可能这么说？”
“是，你没说，你是打字。”
何舒妤被气笑了，不准备傻站着跟这个醉鬼计较，从她家小醉鬼的包里拿出手机，利落地解锁，给顾筱筱发了个消息。
【她醉了，我送她回去，你一会儿自己打车注意点，到家报个平安。】
【何舒妤？】
【嗯，是我。】
对面“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又发过来一条消息，何舒妤估计顾筱筱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
【你俩不是分手了？】
【嗯，我助人为乐，就喜欢随手帮助前女友。】
【……】
何舒妤刚想把手机放回包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重新解锁，发现置顶聊天框还是自己，而且最近一条消息显示在今天下午两点半。
半年前分手的时候，江禾当着她的面拉黑了她，她一气之下删了江禾的微信，本来只是想趁机加回来，没想到江禾早就把她放出了小黑屋，还把她置顶当备忘录用。
哼，看在你头像和微信名都没换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你就欺负我吧。”
算了，先带小醉鬼回家吧。
“还能走吗？”
“……”
“走不动了？”
“……嗯。”
“我抱你？”
江禾没说话，但手自觉搂住了何舒妤的脖子。
何舒妤嘴角微微上扬，原本扶在她腰侧的手微微下滑，而后稳稳托住了她的腿弯，另一只手从肩背处搂住她，用了点力，把她抱了起来。
幸好今天没穿高跟鞋。
直到把人抱进车里，何舒妤都还沉浸在久违的满足感中，有些感慨。
倒也不是穿高跟鞋抱不动，就是怕有个万一摔着她。
何舒妤摸了摸江禾的脸，知道她好不容易能睡着，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又示意司机开慢一点、稳一点。
大概是这个怀抱太过熟悉，又或者实在是太累了，被抱到车里，又一路被抱进门，折腾来折腾去，江禾都没有惊醒，反而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温暖的云层中，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怕她又生气，何舒妤没把她送回家，而是带回了自己目前住的房子。
也就是江禾的楼上。
江禾住的房子是毕业那年她们一起租的。半年前分手，何舒妤主动搬了出去，没多久又想办法租了楼上的房子，悄悄搬了回来。
江禾刚分手就一个人去了云南旅游，三个月后才回来，回来后作息不规律又不爱出门。而何舒妤早出晚归，卡着时间刻意避开，倒是成功一直瞒着没让江禾发现。
温柔地把江禾抱到自己床上，帮她换上自己的睡裙，又往她怀里塞了个抱枕，何舒妤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吻了吻她的额头，正想起身去客厅找找之前备的解酒药，就被江禾拽住了手腕。
力道很轻，但她舍不得挣开。
“乖宝，怎么啦？”
“……不要你走。”
“好，我不走。是想我了吗？”
“好想你。”
何舒妤没忍住亲了两口，趁江禾松手的时候，迅速换了衣服上床。
抱枕被无情丢到一边，江禾自然地抱住了何舒妤，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
“乖宝这些天不抱着我，是不是都睡不好觉？”
“嗯。”
“想不想亲亲我？”
“想。”
“好乖的宝宝。”
何舒妤把江禾搂进怀里，吻了吻她柔软的唇，又凑到爱人颈侧蹭了蹭，轻轻咬了几口。
“嗯……”
怀里的人不自觉地颤抖了几下，又在爱人的安抚下慢慢放松。
……
江禾好久没有睡得那么安稳了，梦里有个女人一直温柔地给她唱摇篮曲，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一个更年轻的女人把她抱在怀里。
好熟悉的味道……
不对！
江禾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但已经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是筱筱把我送回来了吧……
等等，这是谁家？顾筱筱背着我发财了偷偷买的新房？
“醒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何舒妤穿着浴袍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杯温水。
老！天！奶！啊！
一秒识别出声音的主人，江禾手比脑子快，把被子一裹，躲在“蚌壳”里，开启了头脑风暴。
何舒妤忍不住嘴角上扬了一瞬，上前把人挖出来。
太可爱了。
“别躲了，陌生人好心把你捡回家而已。”
“什么陌生人？”
何舒妤俯身靠近，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江禾，不错过对方情绪的任何一丝变化，“你前几天开直播画画，参考图用的是我们之前约会拍的照片。人家问你边上露出的手是谁的，你想都不想就说是陌生人的，你不认识。”
江禾：“……”
然而何舒妤还在接着问，“三个星期之前，还跟认识我的合作方说我们只是同学？”
“我……”
“噢，承认了是吧。分手才三个月就跟别人说我们没谈过，只是普通朋友。到现在又才过了三个月，我已经单方面不认识你了？”
江禾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子的边缘，“反正都分手了，你管我怎么说。”
何舒妤“呵”了一声，“行，把水喝了。”
想到这人昨晚还哼唧唧撒娇，今天就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真是……
哼，那又怎样，她有的是手段和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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