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期待了七年的场景,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落下帷幕的。
身穿价值百万礼服的女人站在花墙前,有些呆滞地望向二十米外那扇还在前后晃动着的白色木门。
刚才纪宁就是从那个地方跑出去的。
【抱歉阿晚。】
【抱歉。】
脑海当中的这两句话仿佛卡带一般重复播放着,连带着的还有对方那在离开时不带一丝留恋的决绝背影。
订婚典礼应该是这样的吗?
电流般的嗡嗡声回荡在虞晚的耳边,她开始耳鸣了。
为了一个女人的一通电话,在订婚典礼的当天,公然抛下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后夺门而去——
纪宁。
这就是纪宁。
她爱了整整八年的纪宁。
虞晚本就涣散的视线变得愈发模糊,礼堂里寂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她想学着电视剧里的角色冷笑一声,此刻却没办法做出任何表情。
直到那扇白色木门终于停下了摇摆,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小腿一软猛地朝圆形矮台下跌去。
——“妈妈,小宁舅舅怎么突然扔下…”
“嘘——”
就在虞晚几乎要摔倒的时候,幼童天真的一句话好似投入平静湖水中的一块巨石,拍打而出的巨大水花瞬间将她从无法抑制的恍惚当中拖拽了回来。
虞晚白皙的胳膊嘭地撑在了身侧那个放着切了一半蛋糕的桌子上,艰难地稳住了身形。
她在崩溃与强忍之间抬起了眼睛,准确的聚焦到了声音的来源。
带着孩子的女人正轻捂着小男孩的嘴巴,怯生生的笑容中带着尴尬与歉意;而她怀中的那个孩子却推搡着,单纯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宠他的妈妈突然堵住了自己的嘴,还把他刚刚拆开的棒棒糖丢到了桌子下边。
“妈妈,我的…”
“乖宝,嘘。”
是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单纯地说了一句每个大人都看得见的实话而已。
只是尽管如此,在虞晚的余光中,来自四面八方的一道道视线还是那样的难以忽视。宛若手术刀一般锋利的目光残忍而又反复地剐在她身上,将她一贯的温和与温柔给剜了个干净。
虞晚,忍住。
忍住。
她咬紧了后槽牙,背在身后的右手指甲使劲儿掐着自己的掌心,终于在崩溃前夕克制住了那有些颤抖的嗓音。
“感谢各位来宾的到来。”
“我与纪宁的订婚典礼到此为止了。”
-
是的,结束了。
不光是订婚典礼结束了,虞晚与纪宁的故事也彻底结束了。
娱乐圈里如日中天的新生代,和在国内外彩妆界都享有盛誉的虞氏集团唯一继承人。这种光是听起来就像是小说男女主的配置本该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却偏偏以最出乎意料的方式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在爱情之中计算得失似乎太过小气,可纪宁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为他铺了多少路,也不知道‘虞晚的青梅竹马’这几个字又替他挡掉了多少麻烦。
她和纪宁的的确确认识了超过十五年,只是这十五年和众人想的不一样,也和纪宁自己在娱乐圈中被塑造的小少爷人设不一样。
——她虞晚是住在庄园中的大小姐,纪宁不过是在隔壁叶家住着的帮佣家的孩子。
身份天壤之别的两人本来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可年少时的一见钟情总是肤浅而又莫名其妙。
她不否认自己一开始喜欢的只是纪宁那张精致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脸色,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那份纯粹的感情开始变质了。
虞晚爱纪宁。
纪宁却不喜欢虞晚。
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可虞晚总觉得横在自己与纪宁之间的那层‘纱’,百分之百是用铁丝织的。
她花了八年时间终于让他能回头看看自己,让他愿意和自己试试,愿意与自己订下婚约,即使条件是他在娱乐圈站稳脚跟、成为实力派演员以前,绝不向外界透露两人的关系。
“抱歉阿晚,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
——不能让人拍到他们同框,否则圈里那些人一定会乱写,说她虞晚是纪宁的金主,彻底否认他多年来所做过的一切努力。
所以她只能默默待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替他扫除一切障碍。
尽管如此,虞晚还是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就连一辈子一次的订婚典礼,纪宁的母亲也是以南北差异为借口,强烈要求他们两家分开来办。
可是分开来办还算什么订婚典礼?
虞晚曾抗拒过无数次,可现在回想起来,又无比庆幸当时自己被纪妈妈以‘准婆婆’身份教育了一番,而答应下来的事情。
可不是吗?订婚当日,男主人公在接了一通电话后跑了,电话那边还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如果在场有任何一个虞家在商业上的伙伴,那将会给整个虞氏集团带来无法承受的打击。
所以虞晚只能庆幸。
庆幸她与纪宁的亲戚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了。
原以为是八年的坚持终于换来了最好的结果,现在看来,这么多年的拉扯与心动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虽然在台下那些人眼中…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话。
虞晚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又苦又甘的味道滑过喉咙,连带着那些不愿勾起的回忆,一同沉沉地坠落了下去。
她其实很少喝美式。
毕竟这东西的苦涩程度和中药差不了多少,而且中药至少能刷医保,一杯美式还要她贴进去二十六块钱。
“真难喝。”虞晚无声地说着,双手拢住了纸杯。
夜幕降临,偌大的别墅内灯火通明却又冷冷清清。虞晚的身影映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吸引着她的视线。
她不禁侧过头在玻璃上观察着自己,面前那张往日里吹弹可破的脸如今憔悴无比,尤其是她那双好看的眼睛,在哭了一天一夜以后变得像核桃一样肿。
小说中那些美女落泪时梨花带雨的场景统统都是骗人的。
虞晚发现自己哭的时候是鼻涕眼泪一齐冒,看上去和漫画里被暴打过的猪头脸差不多。
不过她其实也不想哭,可就是忍不住。
这就跟一句老话说的很是相似。
如果不是真的很爱,又有谁愿意当舔狗呢?
只是现在…谁爱当谁当吧。
虞晚用指腹轻揉着自己的下眼睑,试图抚平那因为疲劳而冒出来的黑眼圈,可她揉着揉着,突然从玻璃窗映照出的虚影上,看到了自己戴在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她一下子愣住了。
已经褪色的银色小圈上勾勒着海浪的形状,那是纪宁在她十九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个在诸多名牌、房产、珠宝以及字画之中脱颖而出,满二百减三十,价值二百九十九,实付二百六十九,包邮还送精装购物袋,她一直视如珍宝的、来自纪宁的第一件礼物。
不愿勾起的记忆就像倒灌的海水一般疯狂涌入虞晚的脑海,她不自觉咬住了下唇,好不容易压下的酸涩感再度冒了出来。
虞晚轻轻转动着卡在手上的小圈,一下两下,直到将它缓缓从指根处抽离,露出了皮肤上被掉色戒指沾染的痕迹。
“都掉了这么多年的色了,原来还没掉干净啊。”
她一直以为包含了感情的东西就是无价之宝,可是现在看来,廉价的东西永远无法改变它廉价的本质。
虞晚的眼眶又忍不住泛上了红色,她一把捧住自己的脸,抬头望向了洁白的天花板。
虞晚,不哭。
不要哭。
人这一辈子,怎么会遇不到几个人渣呢。
所以,千万不要哭。
可是她越这么想,越试图说服自己,泪腺就愈发不受控制,甚至连腮帮子也不争气地酸了起来。
虞晚的视线变得逐渐模糊,直到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瞪着圆溜溜的双眼,光脚踏上毛茸茸的地毯,摸索着走到床边,掀起被子嘭地一下倒了进去。
浅粉色的布料将她整个人盖得严严实实,却能清晰地看到一个慢慢蜷缩起来的纤细人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夏天,虞晚总觉得有些冷。
冷清……
也算冷吧。
虞晚多想给自己找点事干,用忙碌挤满自己的生活,可是公司需要她处理的事务她早就加班加点地搞定,甚至连下一周的行程都被她挤吧地完成。
逛街,订婚前两天她花了几百万来买当季的新品,早就没了购物的**;旅游,她实在讨厌死了坐飞机。
如果可以,她多想和人聊聊天,或是开一场无与伦比的盛大party。将所有的痛苦都淹没在肆意放纵里。
可是虞晚抽泣着,又突然想起来了。
自己哪儿还有什么朋友啊。
从她追在纪宁屁股后面跑的那天起,那些看不起他的朋友已经全被她抛在了一边,即使还有剩下的…也早就随着她一门心思投入恋爱而渐行渐远了。
昏暗的被子城堡中,虞晚掌心的戒指源源不断地传来铁锈的味道,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何必呢。
无论纪宁是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或者是给出一个看似天衣无缝却满是谎言的答案,她现在都不想要了。
就连纪宁,她也不想要了。
所以——
“这种青梅竹马…”
“谁爱要就要去吧。”
虞晚蜷缩着身体,闭上眼睛,将脑袋彻底埋在了手臂里。
新文启动,终于又写这本了,存稿已有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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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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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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