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她一闭眼,虫子顺着她的喉管爬进胃里,还有些黏在喉底不上不下,恶心的方寸扔下碗,蹲在一旁直干呕,虫子和着眼泪一起埋进黄土里。

方寸站起身,又问了一遍杜莲心,这是什么。

“符水。”杜莲一本正经,觉得自己干了一件正确事,“特地去求来的。”

方寸面露难色,说不出话来。

只能看着她走到院门口,带进来一个长卦先生,四十几岁,单肩背了个木头做的工具箱。

呆呆地望着他摆出香炉,上了柱香,含了一口烧酒喷洒在桃木剑上,围着方寸比划几招,直直地劈下,停在她的脑门前几厘米处。

方寸觉得那些虫子还没吐干净,不仅胃痛,头也痛,痛的看不清眼前人,熟悉的人更加陌生,陌生的人却很熟悉——他是来驱邪的。

她的额头流出硕大的汗珠,视线模糊在升起的黑烟里,杜莲心露出满意而诡异的笑容,欣喜的塞给那个男人一些钱,听他交代着什么,然后目送他出去。

方寸彻底堕入黑暗前才真的相信眼前切实发生的一切。

原来真的有诡。

南山的夏天很少下雨。

方寸还记得小时候每到下雨。方父和杜莲心不用采茶,可以带着她们两个去镇上逛,买好吃的,方术每回都撒娇卖乖的让方敬文给他买个玩具。

杜莲心一边说着不要,玩两天就腻了,还是默许方敬文买了两个玩具。

回去的路上,方术吵着和方寸比赛,看谁先跑回家。

方寸不屑跟他玩这样幼稚的游戏。

可方敬文一声令下。

两个人还是撒开腿,淋着绵密的雨丝,薄薄的雾气盖住了视线,方寸再回头看,只剩下一片白茫茫,还有脸上湿润的雨水,她伸手擦了一把。

“妈……你在干什么……”

雨不是真的,水是真的。

杜莲心拿着一把柚子叶沾了白水星星点点的洒在她身上,等到周边的床铺显出大小不一的深色圆点,这场仪式才算结束。

她走之后,方寸哭过一场,再重新换上新的床单。

甚至,举办仪式的地点不再固定。

有时她正在做饭,杜莲心静悄悄的走到她旁边,开始施展法术,柚子叶水落进冒着热气的饭菜里。

方寸也回晃神的想,没有病的人吃了会有作用吗?想完就笑了,有病没病不过一念之间,主观判定,客观医治。不用吃药,也不用挂水,她说病好了,就不用治了。

多简单的病,竟然折磨人这么久。

方寸觉得时间变慢了,她能看清楚杜莲心踉跄地步伐,额间的皱纹,干枯的躯干,蜡黄的皮肤像一个即将进入冬眠期的大树,毫无生色,陷入病态的休止。脖子上青绿色的观音像重得要把她拽进泥地里。

她走过去夺过杜莲心手里的枝叶,泼掉生水,将工具斜搁在墙角,牵着杜莲心坐下,“我答应你。”方寸系上围裙,回头笑呵呵的说:“今天想吃什么?”

白天答应杜莲心之后,方寸就睡不着,坐在床上,直愣愣的看着前面的空地。

她揉了把眼睛,起身走近去看,发现不是自己的幻觉,徐冬宜的画基本上都被搬空了,只剩一些画框、几盒颜料和两个来时的行李箱。

方寸蹲在墙角,决定等徐冬宜回来。

“怎么不睡?”徐冬宜把包扔在桌上,单薄的眼皮凹陷,歪着头舒展自己的脖子。

方寸的小腿发麻,一鼓作气双手撑着膝盖踉跄地直立。

“最近很忙吗?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做。”

徐冬宜拉住了她错身而过的手腕,制止住她,“不饿,别弄了。”

方寸皮肤的温度让她陌生,克制的挪开手心,“我刚好想跟你说一下最近的事。”

“我也有想说的,”方寸望了一眼对面虚掩的房门,门框和黑夜融成一体,“外面说吧,别打扰她们休息。”

方寸率先出去等她。

徐冬宜在书桌前坐了会,将头埋进手心,复而抬头,走到方寸身旁。

是第一晚她们看星星的位置,但没有一个人抬眼去看。

黑幕静的人心慌,徐冬宜先开口,语气无常,“去市里的事情商量的怎么样了?我画展出了点问题,我们得提前走了,时间好像有点着急。”

她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笑了几声,看着方寸低敛的神情,在夜里更突兀了,遂收声,接着说,“但是没关系,房子我让人安排好,到了肯定能住上。东西不用带很多,那都有,马上降温了,可以带点厚衣服,茶可以多带点,想家的时候喝……”

徐冬宜说的每个字都像一个小黑爬虫,一点点啃食她的内脏,钻进她的骨髓,吸食她的血肉,泛起密密麻麻的却又无法触及的疼痛,“我不去了,他们也不去了。”

徐冬宜试图在她平静的脸上找到玩笑的破绽,可是没有,她找不到。

“为什么?如果是阿姨不习惯,我可以想办法,先去住一段时间,如果真的不合适,我们就回来,或者我辞职,像现在这样,反正我在哪都可以画。”徐冬宜语速越来越快,焦急的情绪撕开一切镇定自若,发出的声音都变了调。

方寸听的直摇头,“不只是不去了,你也别再回来了。待完这个暑假就忘了这里吧。”

徐冬宜现在才彻底接受了她的话外之意,自嘲的笑了一声,“哪有这么容易忘……”

她沉默片刻,“这是给我的答案吗?”

方寸别过头,垂眼看向地面拉长的昏黄窗影,“是……”

徐冬宜冷笑出声,她永远呆在高山上,哪怕自己走了99步,也等不到她走近的一步。现在拿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就以为能结束一切,之前的呢,撩拨、牵手、亲吻……都是假的吗?

徐冬宜黑着脸,抓住她的腕子扯到漆黑的墙角下,把她按在墙上,把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个吻代表的并不是甜蜜,而是搅得天翻地覆的愤怒。

方寸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开始推拒,嘴里露出些压抑的呜咽声。

她不知道徐冬宜哪里来的不可推拒的力气,反而变本加厉的催动了她嘴里的动作,毫不留情的侵占,一丝不漏的掠夺。

方寸逐渐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嘴唇发麻,她怀疑蹲着的麻劲还没过,现在直往下掉,反手抓住徐冬宜的手臂,才没彻底坠入深渊。

徐冬宜能感受到她的顺从大于反抗,沉沦大于清醒。

她缓缓的后移,黏在一起的嘴唇在燥热的空气里断开。

徐冬宜捧起方寸的侧脸,睨着眼,欣赏眼前的醉态,双眼迷离,嘴唇红肿,整个人只有依赖她才不至于彻底沉溺。

她的手从脸颊滑到脖颈,“头发长长了,很好看。”

方寸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握住脸颊的手,“够了吗?”

“当然不够,你和那个男人眉来眼去的时候,你心里想的是谁?他能给的,我也能给。同床共枕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你演技如此高超,”徐冬宜面露讥讽,“结婚的时候可别忘记给我发张请帖。”

方寸瞬间直起身体,眼睛里闪过一抹惊愕。

徐冬宜眼波微动,“都拿了我送去的发圈,还装什么?”

“我不问,你也不说。”徐冬宜的手滑进她的衣内,摸到后背,在内衣扣处来回拨弄,“吊着我,还骗我,你说亲一下够吗?”

方寸拱起蝴蝶骨,心思已经无法完全集中在她说的话上,只能不断地摇头,不是骗她,也没有吊着她。

但她不知道如何去说,莽撞地贴着她的唇,周围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只剩一双手在她的皮肤上停留。

徐冬宜整个人都静止了般,任凭方寸搂着她,吻她。探索,感受她的乱七八糟的动作。

随后循循善诱,引导她。

她的手也恢复了动作,熟练的解开背扣,细腻温暖,欲滴红果,在指腹间成熟。

方寸缩回了舌尖,被徐冬宜追上,急促的一声在尾端炸开,她不自禁的挺起。

徐冬宜突然低头,咬上近在咫尺的白肉,方寸咬住自己的手背,随之一声闷哼,仰头半阖着眼,天上的星星好像砸在她身上,头脑眩晕。

方寸痛的快要失去知觉,但她感甘之如饴。

徐冬宜就着环抱的姿势,贴在她的耳际喘气。

方寸觉得一切还没有结束,刚刚冲动的行为,原始的爱/欲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回旋。

“什么时候走?”方寸的声音还嘶哑。

“明天。”徐冬宜平静的帮她整理好衣服。

“我去送你?”

方寸摸上身边冰凉的床铺,侧头看着回到最初的空荡房间,她才忽然深切的感知到徐冬宜的离开,不再回来的出走。

桌上还有一张信封,方寸展开,里面有一张银行卡和密码字条,旁边是一个u盘和当初商定的logo拓印。

方寸攥紧银行卡边,右边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

生活恢复到以往的节奏,杜莲心还在吃药,方术依然要上学,方寸无法不想徐冬宜。

徐冬宜和方术是先后脚走的,方寸在秋天等回了方术,黄叶落入烟雾缭绕的黑盆里,茶田又冒出嫩芽,南山的夏天结束了。

终于写完了“破镜”,马上就是“重圆”了。南山的夏天结束了,我的夏天也快要结束了[爆哭]今天点进专栏,发现多了两个收藏(一共三个[狗头]),可点击没变,应该是误触吧。这应该会成为我目前最长的文了(预估十几万字吧[撒花])【25/8/25 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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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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