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衣走的那叫一个委委屈屈、不情不愿，赵桓问：“你是第一次来长安？”
“是。”
这辈子是第一次吧。
“你和阿祈什么时候认识的？”
“嗯，这……”宋衣支支吾吾，也不说个明白。
“你，真的想留在长安？”
宋衣脑子停了一下，抬头看向赵桓：“您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一道箭气凌空之下，赵桓容色一凛：“小心！”
他反手一刀，斩断箭蔟，一把将宋衣扯在自己身后。
迎面一柄斩马长刀直劈而下，他一刀格上，刚才他手已经扣到了鸣镝上，可对方既是重刀，他也非得双手格挡，竟是抽不出声来呼叫。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宋衣脸色煞白，她一时分辨不出对方到底是要杀自己还是杀赵桓。
转瞬间，赵桓已经和对方交手了十四五招，招招都是大杀。
瞅准时机，她突然扬手洒了一团东西出去，大叫：“有毒！”
什么？有毒！
赵桓一惊，还没来得及摒住呼吸，和对手已经双双被笼罩在这团白雾之中。
宋衣火速拉住他：“快走。”
赵桓了然，拎起她就跑，路上还问：“什么毒，解药有没，别毒死我了。”
“没毒，是面粉，我用来防身的。”
赵桓晒笑，倒还挺聪明的。
两人逃了回去，一脚踹开门。
“快走，有人杀上来了。”
顾昭和李明祈正讨论到——
——“如果你是老二，你知道了这一切，会怎么做？”
——“自然是要在回洛阳之前，先把你杀了！”
话音还未落，赵桓已经满头面粉跳了进来，对着此地主事的言简意赅：“你们快撤。”
又对李明祈顾昭说：“咱们快跑。”
“怎么回事？”
李明祈见他虎口有血，显然是与人交手了，脸色大变：“伤了没？是什么人？”
“我哪知道，他又没自报姓名。”赵桓抹了一把脸上的面粉、把宋衣塞给顾昭，“咱们快走，别在这里耽搁，赶紧出城汇合。”
毕竟不能让他的铁骑入城同他们汇合吧。
“大路，走大路。”
毕竟是在长安城，他们还敢无法无天的杀人？！
看史书上的成败胜负，也不见得都是一些精巧无比的高端局。
很多时候要么是实力碾压一切，要么成败都在一念之间。
宁王如果铁了心要杀李明祈，显然不会只派一个人。
如果说第一次他们兄弟阋墙还只是一些阴差阳错的不得已，那这一次就一定是你死和我活了。
赵桓觉得他们不会无法无天，那是因为他没当过皇帝，没有经历过权力在手的滋味。
李明祈就明白多了，成王败寇，等他成了皇帝、他就是法和天。
“小心！”
就在城墙边，一道绊马绳半空而起，好在李明祈早有准备，一手捞住另一匹马上的顾昭和宋衣，还有空去瞅了一眼赵桓。
赵桓身后双刀飞起，如同白虹贯日。
对面除了刚才那个用斩马长刀的，还有两个用大铁锤的。
“老三，要是被这玩意儿锤个小胸口，可有你受的。”
李明祈对顾昭和宋衣说：“你们在这儿，别乱动。”
顾昭点头，对宋衣说：“你在这儿，别乱动。”
“不。”李明祈按住她，“我是说你们。”
“怎么，你眼睛长脑门上了，还看不上我的本事了。”顾昭啐了他一口，“以前你也打不过的，去了凉州几年，还嚣张起来了。”
“不是……”
李明祈看着身后高高的城墙，这地方和顾昭就是他永远留在灵魂深处的阴影。
哪怕是单纯地想一想，就会有一股凉气从心头窜起来的那一种。
赵桓已经在前面以一敌三舞的风生水起，此处靠近城墙，他们刚才已经放了消息，凉州铁骑已经往此处聚拢。
也不是打仗，不用他们带马，来几个人就行了。
这也不是推三阻四的时候，见赵桓略有吃力，李明祈和顾昭立刻上去帮忙。
宋衣紧紧贴着城墙，她也是当了那么多年皇后，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至于生死危难之际就惊慌失措了。刚才她那把面粉洒的就恰到好处。
她握着匕首，看着他们三个在前方并肩作战，确实也觉得自己是融不进去的。
他们相识于微时、相守于经年，不是败给了人心，而是岁月。
曲未终而人散。
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了，也不想再争什么了。
“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上辈子，她也没有争，到她这里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她只是在一个对的时间遇到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而已，时也命也。
她给他温暖、抚平他的伤口，在陛下心中，其实她和那些不愿回忆的岁月也是分不开的。
因为在他原先二十多年的设想中，从来都是没有她的。
而现在、他再也没有那些痛苦了，他亲手弥补了曾经的遗憾、亲手保护了曾经不能保护的人。对于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真的，不需要我了。”
一道刀光砍过来，顾昭眼尖推了她一把，自己横剑胸前一挡，剑气激荡、咳了一口血出来。
“王妃！”宋衣惊住了，“你没事吧？！”
“没事。”
顾昭扶住她手，仰头看去，果然见四五个黑衣人从墙头跃了下来，看他们身后背负的武器，是凉州铁骑的人。
有了自己人相助，那三个杀手也不恋战，迅速退了。
“穷寇莫追。”
这么说是好听，主要是现在追也追不到了。
他们在此打了半天，动静不小，很快巡城的守卫就会过来了。
“我们立刻出城。”李明祈关切问，“阿昭，没事吧。”
“没事。”顾昭摆摆手，“我又不是纸糊的。”
马就不带出城了，赵桓对宋衣说：“宋姑娘，我带着你吧。”
宋衣点头，几人来到城外的营地，零零散散十几个人，毕竟长安城外也不是不毛之地，大部队还在外头挺远。
大家收拾了东西，便去汇合，这一路倒是没再出什么事。
赵桓找了辆马车，顾昭简直无语：“马车？不坐，我又没事。”
“你不坐，人家宋姑娘也要坐的，别矫情了，一起吧。”
他才不管不顾，硬是推她进去。
“王妃。”宋衣关切问，“您的伤当真没事吗，我也略微学过一些医术，我替您看看？”
“真没事。”顾昭说，“还有，不必叫我王妃，实在太生分。你这年纪、叫我姐姐正好。”
宋衣并不想叫她姐姐，也不想她叫自己妹妹。
她有自己的妹妹，她也有自己的姐姐，她也不想和她做姐妹了。
她当然也永远记得顾玫说的——“你也配和我姐姐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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