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了，你为什么不说？”
李明祈压抑着心头的怒火，他不明白赵桓怎么能忍得住的，他居然能忍得住？
赵桓心虚地嘿了两声，他知道老三一旦了解情况，非得把自己暴揍一顿不可。
所以，他才现在说。
——你看我现在就剩一口气了，你也不好意思揍我了是吧，最多骂我两句出口气得了。
他为什么不说？
当然因为后面还有许多许多的事，他没有想好要怎么说。
而且，现在更加没法说了。
他战术性地咳了两声：“哎呀，我这个肩膀疼。”
能不疼么，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一斧头啊，当时劈的他几乎感觉自己大晚上见到了火红的太阳。
李明祈眼中泪光闪闪，人老了，心就硬了。
动容什么的，那都是年少轻狂的事了。
但他没想到，不光阿昭，赵桓也见过那样的自己。
原来，他们都陪着自己。
和对顾昭的羞愧不一样，妻子只应该有一个，但兄弟确实可以有很多，也不必争风吃醋。
后面李明祈自然也有不少铁杆，但当然都不能和赵桓相提并论。
毕竟，识于微时。
“别乱动了，好好趴着。”
赵桓松了口气，不过对方并不准备现在就放过死里逃生的他。
“这么说，你也见到阿昭了？”
“是。”
“那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这辈子她记不得，上辈子怎么阿昭也没有提过？
一想起这已经是第三世了，李明祈豁然一惊：“所以，上次……上次你也是记得的？！”
赵桓点头：“是。”
“你……”李明祈气的那叫一个七窍生烟，“你究竟为什么不说？”
你长了这张嘴到底是干什么的？
赵桓低垂着脑袋：“原因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归根结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了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他这一句话说的很郑重其事，没有平常那话语中带着四五分戏谑的气氛。
“我……”
李明祈张了几次口，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有揪着这一点往死里面问。
“那为什么上一次顾昭没说？”
“她不记得了吧，她都忘了。”
他全都记得、无论点点滴滴，什么都没有忘。
但是她忘了，第一次重生她忘了，这次重生当然忘的更多。
赵桓琢磨，这样也好，顾昭跟老三之间是应该有一个结局。
有了结局，才有真正的开始，而他们一直还没有结局。
一个人死了不是结局，甚至老三娶了宋衣，也不是结局。
哪怕他们现在都重生两回了，因为这个信息不对等，两个人记得都不太清楚。
不是你忘了、就是我忘了，导致现在都还没有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结局。
“老三，你想好了吗？”
“什么？”
“真的决定这辈子就跟顾昭在一起了？你真的能完完全全忘记宋衣？”
李明祈刚想开口问，那你和顾昭后面那些年究竟都看到了什么？
结果，赵桓就这么一个问题抛过来了，搞得他连问都问不出口了。
他们可看不到了什么，还能看到什么，那还不就是看到了他和宋衣么？
他们看到了什么？
自然是什么都看到了。
甚至连他宫里面的太监都不如他们两个人看的全面。
这一刻，他真的有种想直接刀了自己的冲动。
“她是不是恨透我了，恨不得杀了我……”
“还好，一开始你成天寻死觅活的，她也是真的不想让你死。”
不过，以顾昭的性子，也干不出说不出那种——“希望有个人能代替我照顾你”这样肉麻卑微到不行的话。
毕竟你李明祈一个大男人了，还是皇帝，下头宫女太监一大堆，吃香的喝辣的，伺候你的人多了去了。
而且你有胳膊有腿的，还照顾不好自己？
借口，那些都是借口。
“那阿泽和玫玫的事，她也都看到了？”
“不然你以为那天到底是谁救了小珏。”
从刚刚赵桓抛出了自己也是重生的，并且还什么什么都知道了的那句话，李明祈的脑子就是一片空白的。
他确实也在思考、也在跟赵桓说话，但本质上他真的不信，总觉得现在就是一个梦、一切是假的。
可是，现在听到赵桓说出了小珏的事情，他心里面突然就有一个石头轰然坠地。
“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他信了，完完全全信了，再无一丝怀疑。
那件事谁能知道，只有他们在场的几个人。
若还有别人知道，就只能是鬼了。
他已经不想问他们恨不恨自己了，他自己都恨透了自己。
从小因为母亲的缘故，他是深恨父皇那样薄情寡义的男人的，虽然没有二哥恨的那么深那么真。
没想到，后来他也做了这样的人。
“阿泽和玫玫的事，确实是你的错。”赵桓说，“既然给不了就别给他们承诺。”
是个人就遵守自己的承诺，更何况他还是皇帝。
一言九鼎、金口玉言，知不知道。
“毕竟你家有皇位要继承，你五年后丧妻再娶也就算了，你撮合阿泽和玫玫在一起也没什么，就是不该跟他们说那句话。”
——以后让你们俩的孩子，继承皇位。
其实在当时，顾昭也当真了，感动的无以复加。
这也确实是一个男人对自己亡妻最大的心意了，只是没能坚持到最后而已。
“可惜了……”
玫玫大婚那日，赵桓跟顾昭也站在院子里面。
赵桓嗑着瓜子儿：“真是女大十八变，越长越好看了，不过这宫廷的妆容我着实是欣赏不来。”
把顾玫打扮的跟个发财树似的。
顾昭想亦步亦趋跟在妹妹身边，又觉得这大喜的日子有一个鬼跟着，实在是晦气。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玫玫知道这样的日子，姐姐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话，一定不会觉得这是晦气。
再想，虽然玫玫这么想，但是她是姐姐，自然还是要替妹子着想。
总之她的念头就是这么转来转去又转来，赵桓都听的烦了。
“抛个铜钱算了，一天天神神叨叨的，我听的耳朵茧子都出来了。
他从哪里摸出了一个瓜，“这是凉州的密瓜。”
凉州伊吾的蜜瓜，最是清甜可口，别的地方的瓜都不如这个肉脆汁多。
八百里加急从凉州运到了洛阳，然后呢，他的好兄弟又特地放了一个在他的坟头，所以他也能吃上了。
“吃个瓜冷静一下。”
虽然不如伊吾现摘下来的脆口，但也很不错了。
“你说……”顾昭泪水涟涟，“阿泽以后不会欺负玫玫吧。”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瞎操什么闲心思。”
人有生老病死，但鬼没有，他们甚至大白天也能偶尔在外面晃悠，不过大夏天不行，太阳太足、阳气太重了。
赵桓啧啧：“连老七那毛小子都娶妻了。”
如果当时他死后直接投胎，现在都能到处骑马玩儿了。
他问顾昭：“如果咱俩现在就去投胎，喝了孟婆汤重新做人，是不是正巧能投胎成……”
顾昭翻了个白眼：“你让我认我妹妹当亲妈？”
简直乱了套了。
赵桓倒不在乎这名分的问题，不就是兄弟成了爹么。
谁不想当兄弟的爹，就满足老三他一回吧。
“老三不是说要过继他俩的孩子当亲儿子么，咱们投胎成龙凤胎，这可是天降祥瑞啊。”他掰着指头算，“我当你儿子，你就当你自己的闺女。”
顾昭：？？？
不过，等阿泽和玫玫真的生下龙凤胎了，他俩都还一如既往飘着呢，一点儿也没有要投胎转世的意思。
“是不是地府把咱俩给漏了？”
而且这时候，顾昭是真的想投胎了，因为李明祈已经跟宋衣好上了，宋衣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赵桓说：“要不投胎到这个？”
顾昭呸了他一个：“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
谁要投胎成相公小老婆的娃娃啊。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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