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国庆日，不出所料，建国纪念日的假期并没有批给他们，但意外的是，卫安澜特批了一天的假期给他们，让他们自由安排。
四人原本打算在赛兰利内部逛逛，但冯泽宇提议去附近的城镇看看，其他三人也没什么意见，就当是出去散散心。
赛兰利基地附近有一个小镇塔里，是为数不多在赛兰利军管范围内的平民居住区。
小镇的规模不大，但因为靠近赛兰利基地，经常会有士兵前来放松，所以镇上的设施还算齐全。
沙漠常年风沙，所以在这里生活的百姓大多身着宽大的沙袍，以抵御暴晒和沙尘暴的侵扰。
陆扬波四人一大早就从赛兰利出发，乘坐荒漠车前往塔里镇，车子在沙地上快速行驶，卷起一路尘埃。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荒漠车终于抵达了塔里镇的外围。
陆扬波等人下了车，放眼望去，小镇被一圈城墙所包围，城墙上站岗的守卫们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他们的肩章和胸标就敬了个礼放他们进去了。
四人走进小镇，街道两旁是各种商铺和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他们漫步在街道上，感受着这个小镇独有的氛围。
陆扬波随意地环视了一圈四周，看向其他三人，“我们分头逛逛，下午在这里集合，怎么样。”
“行啊，那我们走了。”冯泽宇一听可以自由活动，立刻拉着薛景尧跑了。
裴宿雪则看了陆扬波一眼，“那就下午见，走了。”
“好。”陆扬波点点头，目送着裴宿雪离开。
四人分散开来，各自在塔里镇内闲逛。
陆扬波漫步在街道上，他并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只是随意地走着，看着周围热闹的景象。
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小摊，有卖纪念品的，有卖小吃的，还有各种杂耍表演，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陆扬波走走停停，偶尔买些小吃尝尝，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无意间他走到了街道尽头，那里一个卖饰品的小摊，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饰品，项链、手链、挂坠等，琳琅满目。
陆扬波的目光在摊上扫过，突然被一个挂在角落的小吊坠吸引。
那是一个银制的鲸鱼形状挂坠，虽然小巧，但雕刻得非常精致，鲸鱼的轮廓线条流畅，仿佛在水中游动。
他靠近了几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小摊子。
摊主是一位皮肤黝黑的老太太，因为上了年纪，她的皱纹松弛的挂在脸上，青春早已离她远去。
与其他叫卖的小贩不同的是，她完全没有什么要管摊子的意思，只是静静的躺在一个小躺椅上晒太阳，只有在陆扬波靠近时，她才有意无意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陆扬波的视线在小摊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他对这个银制鲸鱼挂坠产生了兴趣。
摊主老太太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一笑，露出了缺牙的笑容。
一对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没有因年华的流逝而失去光芒。
“小伙子，看上哪个了？”老太太的声音沙哑而温和，带着一种岁月的沉淀。
陆扬波回过神来，他指了指那个银制鲸鱼挂坠，“这个多少钱？”
老太太看见他指着那个鲸鱼挂坠明显的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微微摇头。
“这个不卖。”她语气温和却坚定。
陆扬波一怔，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不过既然摊主说不卖，他也没有强求的意思，只是有些遗憾地看了那鲸鱼挂坠一眼。
“那就算了。”
陆扬波礼貌地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小伙子。”
就在他刚要迈步时，老太太突然叫住了他。陆扬波转过身，疑惑地看向老太太。
“嗯？”
老太太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她从旁边拿来一个小马扎放在一边，“没事做的话，陪我坐一会儿吧。”
她湛蓝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陆扬波，眼神仿佛海风带着水汽扑入人心。
陆扬波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上前坐下，他拉过小马扎，与老太太面对面坐下。
老太太看着他坐下，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她伸出干枯的手，从摊子上捻起那个银制鲸鱼挂坠。
“想听点故事吗。”老人出神的看着吊坠，苍老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点难以言说的孤独。
陆扬波微微一怔，随即微笑点头，“您讲。”
老人点点头，她捻着吊坠，平静的语言叙事一般将回忆缓缓展开，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仿佛能把人带入她的故事中。
我的家乡在鲸脊岛，一个位于赤浦南部的美丽小岛。
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四面环海，天空总是很蓝，海风中带着迷人的咸味，乡亲们靠海吃海，是一群勇敢的渔民。
我比现在年轻五十五岁时，是岛上有名的美人，他们都很羡慕我那双海洋一般的眼睛。
我活的很幸福，当时觉得，我这辈子的愿望大概就是找个老实人嫁了，然后生几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再看着他们离开，最后和我的老伴一起在海边晒晒太阳，过完这一生。
老人这时笑了，带着一点憧憬和悲哀。
陆扬波静静的听着，没有表示，老人又抬头对着天闭上眼睛，继续说道。
但是五十三年前，也就是我十八岁时，一切都变了。
帝国成立了，一伙被帝**追剿的匪徒沿着赤浦海岸线南下，刚好来到我们鲸脊岛。
他们为了抢夺我们的船和财物逃跑，屠了我的村庄，而我，侥幸逃过一劫。
那一夜，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我的父亲、母亲、哥哥，还有我那刚出生不久的小侄女，他们都死在了那些匪徒的枪下。
老人苦笑，声音颤抖，她抬眼看着陆扬波。
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当时，我们有几个人没有睡觉，为了未来的生活而在海上练习捕鱼。
枪响的那一刻，整个大海一片寂静，我连亲人们的惨叫都听不见，只知道很危险。
……
是的，我逃走了，我放弃了我的亲人，放弃了我的朋友，我甚至不敢回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岸上当时有人在向我求助，我听不见。
我划着一只小船就这么逃走了，身后还有追兵紧追不舍，流弹在身边飞过，我什么都不敢，只知道我要跑。
十分钟后，我还是被追上了，你知道吗，当我回头，发现他们黑洞洞的枪口和刺刀就这么对着我的时候，我反而很向往死亡了。
我想着我会去地狱，我就能不亏欠的面对那些被我放弃的人们，面对我的家人了。
但是我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满是风沙的地方，会出现一只属于海洋的鲸鱼吗。
在我平静的准备迎接死亡时，我听见了一声悠扬的鲸鸣，一只鲸鱼从水里一跃而起。
它出现的猝不及防，它是那么的特别，特别到从小在海边生活的我竟然认不出来它到底是什么品种。
看见那只鲸鱼的匪徒们都非常的惊恐，但是我不在意，我只知道它顶翻了我们的船，那几个匪徒都被他咬死，尸首丢弃在了海里，而我，在经历溺水的昏迷后，我发现我已经回到鲸脊岛的沙滩上了。
陆扬波静静地听着老太太的故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老太太的叙述平缓而深沉，仿佛将他带入了那个充满悲伤与绝望的夜晚。
“所以这只鲸鱼，是您亲手雕刻的吗。”陆扬波发问，“为了感谢它？”
老人轻轻点头又摇头，“是我亲手雕刻的，但不只是为了感谢。”
老人把头转向一边，轻声说道。
是因为我觉得，我爱上它了。
陆扬波听到这里，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怔怔地看着老太太，似乎在消化她的话。
老太太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应，她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很奇怪吧，我竟然爱上了一只鲸鱼。”
她轻轻抚摸着那个银制鲸鱼挂坠，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
半晌，她回神，眼里噙着笑意，“不过，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陆扬波看着老太太，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动，他轻声说道：“这个故事很美，谢谢您愿意分享给我。”
他站起身，轻轻鞠了个躬，转身欲走。
“等等。”老人招了招手，她从躺椅上站起，拉住了陆扬波。
就在陆扬波愣神之际，突然传来一丝冰凉感。
老人不知何时把那条特殊的鲸鱼吊坠挂到了他的脖子上。
她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庄重的仪式感。
陆扬波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看到老太太眼中那股子认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现在过的很好。”老太太轻声说道，她的眼神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坚持。
陆扬波沉默了片刻，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谢谢您。”
他再次向老太太鞠了一躬，转身离开小摊，在小镇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老太太目送陆扬波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尽头的人群中。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小摊，继续躺在小躺椅上晒太阳，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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