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死路一条

她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给秦允棠传信,但刺史府上的丫鬟小厮她一个都不认识,他们也跟刻意训练过一样,大都是好几个人一起出门,也绝不与外人搭话。

直到年底,雾姐准许楼内的人可以出去转转,她才借着渐暗的天色从后院小心翼翼地翻进了刺史府。

萧长波已经刷刷地写了好几页纸,江杳年听得正起劲,狄允棠却停了下来。

严杞道:“还有呢?这个叫豆蔻的除了告诉你这些过去,还有说什么吗?”

狄允棠:“有,她说夫人方文珠已经去世,多半也是被他害死的。豆蔻希望我与她联手揭发事实,还狄家一个公道。”

严杞:“那你是怎么做的?”

狄允棠:“我没答应,因为无论现在的狄宁到底是不是真的,他都对我还不错,也给了我们一家一个容身之处,我理应感谢他。”

严杞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当初狄允棠可是靠着说出秦付的身份而得以逃过一劫。

严杞:“后来呢?豆蔻还找过你吗?”

狄允棠摇头:“没有,我当时明确告诉她这个忙我帮不了,她离开后就再也没联系过我。”

严杞:“这么说,她给你的消息从这就断了。那一开始你是以狄宁侄女的身份进了刺史府,后来你为什么叫他父亲呢?或者说你是何时知道他是秦付,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的?”

狄允棠:“您也看得出来,我一开始并不想深究这件事,只不过自从知道以后就无法遏制地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后来我发现他特别像一个人,就是我那去世的父亲。”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本也觉得不可置信,但是又想他和伯父积怨多年,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而且他虽然在极力的延掩饰,尽力的扮好伯父的样子,可是我毕竟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他和父亲的一些小习惯一模一样,这些连我都能察觉的到,母亲怎么会不知道?”

“况且那个时候外人虽然不知,但他和母亲已经如夫妻一般生活了,我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谁也不愿打破这个平静的局面,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萧长波拧着眉简要地记录了一下,向她确认:“照你的意思,秦付先制造假死,然后在狄庭玉被那位王爷带走后顶替了狄宁,并杀害了方文珠,狄庭玉被带走促使他做了刺史,但那个时候你就在狄府,王爷来的时候你不知道吗?”

狄允棠:“按时间来说我确实还在狄府,但我不过寄人篱下,除了安置我的那间屋子和荷花池,没有人领着我哪里都不能去,况且很少有人见过那位王爷的真面目,就连豆蔻也只是远远望过一眼,这么大的消息怎么会有人来告诉我,狄庭玉那时所经历的一切,我都是后来才从豆蔻口中得知的。”

“行。”萧长波搁下笔看向严杞:“严大人,你还有问的吗?”

严杞换了个姿势,看着狄允棠:“如果你今日这番话是真的,那你先前在大理寺的供词就是假的,你可知蓄意欺瞒,也是要被问罪的。”

狄允棠俯身磕头,“大人,我本无意欺瞒,我只是想活命,若我在京中招供了一切,那位王爷还会放过我吗?”

严杞:“既如此,那你今日为何又说了实话?”

狄允棠:“因为我想活命。几位在兆丰查了这些日子,想必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查明真相是迟早的事,若我再不说届时就真成欺瞒了。”

严杞:“你倒是会审时度势。”

狄允棠抬头:“大人,我知晓的全都说了,您会放了我的,对吗?”

严杞:“别急,在查出真相之前,你就安心呆在刺史府吧,这里之前好歹也是你家,想必不会不习惯的。”

这正合她意,狄允棠温顺地应道:“是,大人。”

江杳年在一旁打了个哈欠,惹得三人都向她看去。

“抱歉,没忍住。”她坐直了身子对狄允棠道:“豆蔻在暮羹楼的时候还叫这个名字吗?”

狄允棠略一思索:“不是,据我所知暮羹楼内有名气的姑娘都是按节气来命名的。”

“按照进去的先后顺序吗?”

“好像是随机抽选的,当初豆蔻并没有告诉我她叫什么,这些也是我后面自己慢慢打听到的。”

严杞:“你怀疑豆蔻现在还在暮羹楼?”

江杳年嗯了一声。

狄允棠主动道:“我可以画出她当时的样貌。”

“不必了,”江杳年开口拒绝,“她那时不过十四五岁,十年过去,只怕拿着画像也没用。严大人,你派人去坊间打听打听,十年前楼里最擅琴技的姑娘是哪位。”

严杞会意:“我马上派人去办。”

*

亥时过后,齐畏照常躺上床准备休息,一阵凉风吹过,走廊里的烛火突然灭了。

他顿时睡意全无,起身警惕地望着外面。

极轻的几下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形高大戴着兜帽的人缓缓走出阴影,在他牢门前站定。

“齐大人,别来无恙。”

齐畏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是谁?”

来人抬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仿佛精雕细琢过的脸,在牢中昏暗的光线下晦涩不明。

他声音带笑:“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认得了?”

齐畏在看清他脸的刹那心就跌入了谷底,果然还是逃不过。

“殿下,您……”

他的话被“咔哒”一声脆响打断,晏时清旁若无人的开了牢门进去,在里面环视一圈。

他不由后退了几步背靠着墙壁,试图压下心里的恐慌。

“又干净又宽敞,大人最近过得不错啊,亏得本王还记挂了你好久。”

齐畏哑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晏时清在床边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没什么要对本王交待吗?”

齐畏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是他逼我的,我也是没办法了才答应他这么做,但我绝无二心,求殿下明察。”

四周安静了一阵,他额头贴在地上,看不见晏时清的表情,只能暗暗揣测对方的态度。

良久,晏时清似是叹了口气:“那可是二十几条人命啊,你也下得去手。”

齐畏弓着身不敢应答。

“皇兄病了太长时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你好歹是朝中重臣,不仅不劝谏还陪着他胡闹,本王怎么想都觉得这样有些欠妥,你觉得呢?”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从他口中轻飘飘地说出来,齐畏此时也不得不附和。

“……是,殿下所言极是,是下官糊涂了。”

一只手忽然搭到肩头,齐畏的身子抖了一下。

晏时清低沉的嗓音仿佛就贴在耳边:“别害怕,这么久了都没有你的消息,本王很担心,就过来找你问几句话,起来吧。”

齐畏半信半疑地站起身,却猛觉胸口一凉。

一把匕首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身体,只余下手柄在外。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晏时清。

“啊,真抱歉,”晏时清伸手扶着他的肩,微微蹙眉,一副懊恼的样子,“匕首忘了入鞘。”

“你、你……”

齐畏指着他,又惊又怒。

晏时清松开他站直,负手而立,嗤笑一声:“本王怎么了?”

齐畏扶着胸口,忍着剧痛艰难地痛斥他:“同朝多年,我为你暗中做了不少事,眼看着你的势力渐渐壮大,我如今被迫入狱,于你无用了,你就要对我痛下杀手。”

他喘了口气,猛然提高声音:“晏时清!我早该知道的,你身上也淌着皇家的血,又能良善到哪里去?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但无论你再怎么掩饰,都改变不了你骨子里肮脏歹毒!”

对于他这些谩骂,晏时清置若罔闻。

只是淡淡的道:“大人,你可否还记得你当年问过我,倘若我手下的人有了二心,做了背叛主子的勾当,我当如何?”

晏时清盯着他,自问自答:“我说,那就杀了他,永绝后患。”

齐畏的脸色一片灰败。

“当时,你听了我的回答很满意,这才心甘情愿的选择跟着我。如今,你成了这个背叛者,我依然给出这个答案,只不过,你好像没有当年那么满意了。”

齐畏后退几步靠在桌上,“我何时背叛你了?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下手,简直丧心病狂!”

“哼,”晏时清冷笑:“你为皇兄办事,替他担下了猜忌和骂名,这就是背叛。”

“是他逼我,他是天子,我如何能反抗?”

“你是不能反抗,并且你也没有反抗,他的命令你完成的很好啊,不仅悄无声息的杀了一队千牛卫,还一把火烧了隆昌殿,再到大殿上给出模棱两可的说辞,把他摘得干干净净,就算是他逼你,可这些你有告诉过我吗?”

“我、我那是形势所迫……”

晏时清抬手打断他的话,“这些,我不追究。”

齐畏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他又道:“你替他办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出卖了我,只有死路一条。”

“你胡说,我没有!”

晏时清从怀中抽出一封信当着他的面打开,“那这个你如何解释?”

光线昏暗,但白纸上的黑字是齐畏一笔一笔写上去的,他不仔细看也知道那是什么。

可信送出去已经有些时日了,没呈到皇上跟前,却出现在晏时清手里。

这宫里还有他的内应!

“你不但告诉皇兄我在沅川的真实情况,还把你从前为我办的事和盘托出。”

晏时清语气平和地念着信上的内容:“迎朝八年仲夏,军器监、都水监受清南王控制,自护城河私运兵器出城,刀枪箭矢共八千有余,出城后不知所踪;迎朝九年暮春,军器监再次被迫运送兵器,数量略减,五千有余,出城后不知所踪;迎朝九年冬,清南王命将作监明为修缮东宫,实则私改布局,并拿到东宫布防图……”

他粗略扫过密密麻麻的“罪状”,目光落到最后,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迎朝十年六月,清南王曾在碧云山庄停留月余,同年秋季,为观南将军江杳年寻证据脱罪,后仍有密切联系,意图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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