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看着面生,不过他年龄看起来也小,许是今年春学刚入宗门,所以才从未见过。
“师姐,请问监牢怎么走?”小郎君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听着就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少男。他身旁是茂盛的灌木丛,方才是因为他的身形被挡住,华黎和岐响云才没有注意到这人。
“怎么寻到这儿来了?监牢在陡崖,不在这座山上,离得有些远,你可能得乘鸾鸟前去。”华黎笑意盈盈地回答小郎君。
岐响云也在一旁轻声询问道:“你去监牢做什么?”
“同窗被罚,托我去送些东西。”小郎君微微侧身,向华黎二人展示背上的软背箧(qie),“不过我不知如何乘鸾鸟,可否请师姐多指点一二?”
听到这话岐响云心生警戒,沉声问道:“这也不知?就算今年春学刚入宗门,也已开课一月。不会乘鸾鸟,你平日如何去上课?”
华黎也收敛笑意,不再言语。
小郎君显然没料到二人态度的转变,急忙解释道:“我有木家的飞行法器,日常出行习惯用它,所以才从未乘过鸾鸟。此次实在是不知去监牢的路,所以才舍了法器,前来问路。”
华黎盯着那小郎君看了片刻,说道:“门人令。”
小郎君急忙在身上翻找,半晌,终于在软背箧的角落里寻到了令牌。许是因为背箧东西杂乱,令牌上有许多的剐蹭划痕。
他将背箧放在地上,小跑到华黎身边,犹豫了一下,将令牌递给了华黎,紧张道:“师姐请看。”
华黎掐诀,一股灵力输入了这令牌之中,只听令牌中传出了声音,那声音像是被人追着打的鸭子,呱噪又难听,“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我还能是假的?”
华黎显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小郎君也浑身紧绷,似乎也不愿面对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三人皆陷入沉默。
发觉这令牌想要继续嘶喊,华黎连忙收了手诀,不再输出灵力,令牌也跟着陷入沉默。
最终还是华黎先回过神,边致歉边将令牌还给那小郎君。
“师姐,现在可否告知如何使用鸾鸟?”小郎君试探地看向华黎。
“你顺着山阶往上走,会看到一只腾空的飞鸟雕塑,羽翅上闪着金光。将门人令放入雕塑尾羽的凹槽,输入灵力圈住陡崖,就可唤来鸾鸟。飞上去,或坐或站随你心意。它自会带你到陡崖去。”华黎细心解释。
小郎君听完也明白过来,如此简单又如此常用,怪不得会被华黎二人怀疑身份。他抱拳行礼,朗声道:“多谢师姐。”随后便背起背箧上山去了。
等人走远后,岐响云撞了撞身旁的华黎,“又遇到喜欢的美人了?”
华黎闭眼不答,同手同脚地跑去练锤。
规律的生活充实又似乎乏善可陈,过完仲春,春学便该结课了。季春是放假的月份,小辈们的历练之行也被安排在这个时候。
华黎站在飞舟的甲板上向外望去,岐响云和其他的朋友们在别处谈天。
“下面都被云遮挡住了,什么也看不清楚。怎么还在这里看这么久?”一位女性朝着华黎走来,询问的语气透着温柔和疼惜。
“古姨,”华黎显然很熟悉对方的声音,不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这里很适合发呆,发呆很舒服。”
二人一同向远处望去,明明只是最常见不过的蓝天白云,却能让人十分平静。自然对人类总是有很强的情绪牵引能力。
“这次历练你要多留心。”
“发生什么事了?”华黎转头看向身边人,这人是掌门最信任的心腹,名唤古迟书,华黎从小就受她照顾。
“一个月前,灵渡秘境陡生异象,虽然很快恢复,但里面的场景大变样。这次进去之后,你只需专心修炼、寻宝,旁的不用理会,那都是迷惑人的幻象。”古迟书温柔地看向华黎。
“为何会如此?”
“不知。”
“会与那仙人有关吗?毕竟是她留下的秘境。”华黎信口胡诌。
古迟书失笑,“仙人早已在万年前飞升,不会理会人间因果的。况且,传闻中她非常温柔,极富悲悯之心,是位人人爱戴的后。这样的人,怎么会忍心使秘境动荡呢?”
华黎来了兴趣,问道:“飞升?如何飞升?”
古迟书:“据说她以一己之力抵抗灭世之灾,保护了天下生灵。凭此功绩,她得大道注视,引来滚滚天雷。天雷散去后,她便得道飞升了。”
华黎:“为何藏书阁内没有任何记载?这样厉害的人物不应该有许多传记吗?”
古迟书:“万年前,先祖们的生活还非常原始,没有记载的条件。我知道的这些是人们口口相传留下来的信息,难辨真伪。”
华黎失落,转移了话题,“秘境异变,其他人知道吗?”
古迟书:“会通知的。”
华黎忽然想起些什么,抬头看向古迟书,眼睛里是易碎的希望,“古姨,你来找我,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古迟书知道她在期盼着什么,但自己满足不了这份希望,只能心虚地躲开华黎的视线,“最近事多,不得空闲。听说你来找过我?当时太忙了,一点时间都挤不出来。你可怪我?”
华黎盯着古迟书的眼睛,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古迟书尴尬地笑了几声,“我前几日得了个漂亮娃娃,是和你等高的。本想托人给你送过去,又觉得还是亲手给你比较好。这次正好带上了,现下有空,要不要去我房间看看?”
华黎眼睛偏向一旁,思考着。
随后,她点头答应,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迁怒你。”
娃娃华黎很喜欢,但还是被留在了古迟书那里,毕竟华黎不能带着娃娃进入秘境。二人约定好,等历练结束,回到宗门,华黎再去找古迟书取。
待到夕阳西下时分,甲板上逐渐聚集了许多人。满天的晚霞让每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
忽然,一阵喧闹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宗门比试上,你究竟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竟然没被查出来。”木予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高声质问华黎,脸上是志在必得的自信。上次宗门比试后,回家就被姥姥责备,以至于他看见华黎就不痛快。
周围低低的说话声瞬间消失,全场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打得华黎措手不及,四周投来的目光更是让她压力倍增。
“你胡说什么呢?”华黎瞪着木予方。
“被当面揭穿,恼羞成怒了?”木予方满面嘲讽,根本不觉得那场比试华黎是正大光明赢下的。
眼看着现场要变成无意义的口水战,岐响云站在了华黎身旁,握住了她的胳膊。
华黎冷静下来,“证据呢?没有?原来就是血口喷人啊。”她思绪越来越清晰,底气也越来越足。
木予方冷哼一声,他确实没有实际的证据,但自己用了手段,正常人怎么可能赢过自己,“你与旁人相差那么多,不是歪门邪道是什么?”
“我厉害……”察觉到华黎要和对方直来直往地互呛,岐响云轻拽了一下她,打断了她的未尽之语。
“木予方,你输了比试,占了家族的名额才有资格参与此次历练。是你自己心虚,才着急忙慌地在这里祸水东引吧。”岐响云说得掷地有声。
“谁心虚了?我就是看不惯她骗人。”
“木家家主的儿子确实不一般,空口白牙地污蔑人都这么理直气壮。”岐响云才不想理会他说了什么,全都是强词夺理的话罢了,“演武台上,所有人都看到你的灵力忽然增多,是你自己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却在这里以己度人,试图污蔑华黎吧。”
“你不要乱说,我……”
“谁在喧闹?”古迟书的出现瞬间止住了这场争执。
众人执礼,敬称一声:“古前辈。”
古迟书也向众人还礼。
“怎么回事?”
周围人的目光落在华黎三人身上,她们三人也互相看着彼此。
确定了木予方不会继续挑衅,华黎开口道:“只是起了些小争执,没有什么大事。”
小辈们想息事宁人,古迟书自然乐见其成,“明日就要到了,今晚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说完,她目光巡视了一圈,确定众人都没有异议,就转身离去。
木予方快步跟上古迟书,边走边低声请求,“木前辈,今日发生的争执能否不要告诉我姥姥?”
“小辈的事,我从不过多参与。”
木予方找古迟书所为何事华黎并不关心,此时她正看着响云傻笑,“小喇叭,你好厉害啊。”
岐响云此刻完全被华黎的可爱吸引,忍不住捧着华黎的脸颊肆意揉搓。
月日轮换,太阳爬到半空时,飞舟也抵达了灵渡秘境附近,此处日光极盛,众人眼前也覆了一层黑纱。
东海之上,一片安宁,海水难以自抑得涌出浪花,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海鸟的鸣叫。
古迟书站在首位,另有八位女性在她身后。
古迟书掐诀,手势繁复异常,口中还念念有词,随着一声“显!”,她的灵力向日光最盛处涌去,空中出现一个浑圆黑洞,如漩涡一般。四周也起了风。
那八人各自念不同口诀,使不同手诀,后又一同对着黑洞使出灵力。只见似乎有八股力量拉扯着黑洞,灵力也变成了线,在其中流转。八个卦象也在其中若隐若现。
古迟书换诀,呵道:“开!”黑洞中心出现太极图,旋转得越来越快,风也越来越大。
忽然,风也静止了,黑洞也消失了,一切都恢复成了初时的样子,只多了一处八卦阵。
古迟书面向众人面前又起了一个手诀,将要进入秘境中的小辈们的手腕上就多了一根线,似手链一样。随后,她高声宣布,“诸位是同辈中的翘楚,前途不可限量。希望诸位在这半个月的历练中都能提升修为、稳固道心。手腕上的线,也会在秘境中保护诸位,帮助你们脱离危险。我会与飞舟一同等候在此,期待各位满载而归。少年们,出发吧。”
小辈们抬头看向那八卦阵,片刻后,身形就消失了。
华黎是在一处陡峭的崖壁上恢复意识的,耳边不绝的海浪声让她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四周无人,响云不知道去了那里。
她起身看周围的情况,满目不是高山,就是海水,水中混着许多碎石、木头和其他分辨不出的东西,偶尔能看见一些塔尖时隐时现。远处山上隐约有身影在往上移动,分不清形貌。
看着眼前这一幕,华黎仿佛听到——
海水在咆哮,
大地在震颤,
无助的生灵在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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